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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碗會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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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在我們村中街西頭有一條南北街叫西街,西街與中街交匯成一個丁字街口。西街住着四隊的村民,中街西頭主要住着八隊的村民。在這丁字街口的丁字頭頂處地面有一個古老的碾盤,碾盤旁的樹上掛一口鐵鐘。這地方是我們四隊隊長敲鐘派活的集中地。上工前隊長拽起鍾繩,就響起噹噹噹當的悠揚的鐘聲。村民們聽到鐘聲放下碗筷紛紛到碾盤處集中,人到的差不多了,隊長就點兵點將地派活,派完活,人們又紛紛離去各幹各的活了。

老碗會散文

這地方,除派活時人們集中外,也是農閒時人們聊天諞閒傳的地方和人們吃飯時集聚的地方。當時,人們吃飯時大多端的是耀州產的那種粗瓷大老碗,結實耐用,碗口較開敞。因而這地方這場合也被人們稱作老碗會。

那時,人們的生活特貧困,飯食很簡單很樸素。早晚飯大多是糝子稀飯黃黃饃就漿水菜,午飯多是漿水攪團、漿水魚魚或糝子面、連湯麪。那時,只有待客時才吃臊子面或帶點葷腥的糊鍋面,誰家平時若能吃上油潑辣子水水面或醋水水調的粘面,也算一種奢侈,很值得驕傲。

那時,人們日子雖然都較艱難,但從吃飯上還是能看出一些差別來,但這種差別是極小的。吃飯時,你看,三三兩兩的端着飯碗來了。互相問詢着:今兒吃的啥飯?又都一一的回答着。 來了,要麼蹴着靠在碾盤旁的電杆上,要麼蹴在碾盤上,要麼蹴在碾盤周圍的地上,就那麼圍成一圈,邊吃邊說着閒話,較多的是對自己女人的誇讚。有的吃着油潑辣子水水面,吃時面對笑容有點自豪地把麪條挑得高高的,然後在湯汁裏擺一擺送進嘴裏,發出哧溜哧溜的響聲,有時偶爾從腕底翻出一個荷包蛋便帶着炫耀的嗔怪的口氣說:把她家的,裏頭還藏了個這東西!惹得周圍的人帶着羨慕的眼光望着他。有吃粘面的,辣椒紅紅的讓人發饞,他邊挑麪條邊說:把她家的,粘的挑都挑不開。然後,把一團一團的'粘面塞進大張着的嘴裏;有的家裏孩子多勞力少,日子就過得寒磣些,常吃的是攪團或糝子面,但都不甘示弱。吃攪團的常常端倆碗,一碗是紅紅的油潑辣子水水裏一團白生生的攪團,白上帶紅,彷彿一團白雲染上了紅邊,隨着碗的晃動忽悠忽悠的在湯水裏漂着,若襯上鮮嫩嫩的野菜,紅綠白相互映襯,真乃一幅優美的彩雲哄月圖,吃時嘴靠上碗邊用筷子挾上一塊往嘴裏一送,嘩啦一聲吸進嘴裏,那油潑辣子的紅色粘的滿嘴邊都是,那色澤那感覺也讓人眼饞,另一隻碗裏則盛着攪團或用攪團順碗邊晾貼的攪團皮,第一隻碗裏的攪團吃完了,則把第二隻碗裏的攪團或劃成片的攪團皮撥進還漂着油潑辣椒的湯水裏,繼續香香地吃着;那吃着糝子面的,大老碗裏粘粘的糝子面加上翠生生的野菜和紅紅的辣椒,也別有一番風味,吃完了扯開嗓子喊一聲:娃他媽,再舀一碗。亦自有一種豪氣。

飯吃完後,或把碗往地上一放,或呼兒喚女端回。然後,把煙鍋從身後的腰帶上取下,從旱菸袋裏裝上煙末,擦根火柴點燃美滋滋的吸起來,並且互相交換着讓品嚐自己的菸葉好壞。接着便擺開了龍門陣。古今中外逸聞趣事,無所不談。或談論時事,或發泄心中的怨氣,或談論女人,或談論神神鬼鬼狼蟲虎豹。或畫出方格圍成一堆丟起方來,往往爭得面紅耳赤,直到隊長敲鐘安排活路爲止。我就是在那場合學會了丟方,也從這老碗會上聽到不少神神鬼鬼及有關狼的故事,雖然沒見過狼和鬼,但那栩栩如生的敘述彷彿真的一樣烙在了我的心裏。

老碗會,一幅家鄉的風俗畫。雖清貧卻活泛,雖苦澀卻自然,雖艱難卻不乏樂趣。那人那鍾那碾盤那場景,常常在我心裏泛起酸酸的回憶。那是一幅鮮活的畫,那是一幅苦澀而悽美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