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水散文隨筆

在賀家坪與高家堰兩個地方緊鄰之處，也就是原三澗坡與遼箭坪的交界處的公路西南側，一個尖嘴岩石下長年翻騰着一小股甜潤的山泉水，當地人們把這裏叫成爲“一碗水”。水清甜清甜，那是個水井，只有一個巖窩。碗狀，無論多麼乾旱，都不幹竭；無論怎麼漲水，都不渾濁。好早以前我就有了去探個究竟的想法。一次，我任教的班上，有一位姓代的女同學一個多星期沒上學，也正好住在離“一碗水”不遠。我想正好借家訪之機，順便去那兒探個端底來。記得那天我從木橋小學下午出發，在校門口乘車，不一會兒，就到了遼箭坪，等把家訪弄結束，太陽已經偏西，順便我詢問了同學家長：

“‘一碗水’在什麼地方？”

我順着家長手指的方向，從他家山牆旁邊，斜上走了好長一段路，爬上了盤山公路。正巧有一位老太太帶着她的孫子從將叉子石上來，於是我又一次向老人家問路，她特熱情，說正好同路，便帶我去了“一碗水”。

在那位老太太的引領下，我們很快到了“一碗水”。走近一看和相傳的一樣.只有一個像石碗狀的水坑.盛着清亮亮的水。由於路人稀少，水邊的石板上落滿了金黃的葉子，爬滿墨綠的苔蘚，飲一口，確實滿口生津，清洌甘甜。

那位老太太把孫孫拉到自己懷裏，就着旁邊的石頭坐下來，把她以前聽老輩子講的“一碗水”的傳奇故事如竹筒倒菜籽一般，向我說開了：

“以前這裏，是一片荒蕪，沒有人家落脊，草瘋長，豺狼虎豹橫行。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搬來了一戶人家（可能是逃難路過此地），於是就在這裏挽草爲業，搭着個千腳落地的窩棚，墾荒種地，由於他的勤勞、踏實、肯幹，沒過好幾年，居然過上了安居樂業的'生活。日子是好，就是住在這半荒山老嶺，飲水成了一個很難解決的大問題。每天吃水，都要翻山越嶺，翻過九道山，走過九道灣，再走九里坪，用木桶揹回些水。實在沒有辦法了，平時就靠飲用‘天禾水’。

有一年，這地方來了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衣衫破爛，披頭散髮，兩眼癡呆，滿身到處都是蝨子，拄着一根破竹竿柺杖，找到了這戶人家，神神叨叨，瘋瘋癲癲：‘生見鬼，死見鬼，老漢我就想喝口水……’住在這裏的這戶人家，打開茅門，一位老頭把他從大老遠剛揹回的水，讓這個瘋癲老頭進屋喝水。瘋癲老頭喝足了水，又神神叨叨的唸叨着：‘山在轉，我也轉，老漢我就是想吃飯……’於是，這家住戶的老人家吩咐家人，把自家準備的飯菜合盤端出讓那瘋癲老頭兒吃，扒拉扒拉三下五除二，把這戶人家準備的一家人的飯菜，全都吃光了。瘋老頭吃完了，多謝都沒說，又神神叨叨地唱起來：‘狗洗臉，貓洗臉，老漢我也想洗臉……’這家住戶的那位老頭一邊端出半盆水，一邊對那瘋癲老頭說：‘不瞞您說，我們這裏就是水太金貴啦。’瘋癲老頭，洗罷臉，瘋瘋癲癲、嘻嘻哈哈，嘴裏嘟噥着：‘地逢鬼，天逢鬼，地下到處都是水……’說着說着，他便拖着他手裏的那根破竹子柺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走不多遠，還用他那根竹柺杖，在那尖嘴巖下戳了兩戳，又提着竹柺杖，這裏戳戳，那裏搗搗，等他鼓搗了不知好大一陣子，瘋癲老頭化作一股青煙，乘着那股嫋嫋升起的青煙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直到看不見那瘋瘋癲癲老頭的身影。這家住戶的那位老頭，簡直看傻了眼，嘴裏喃喃的說：‘神仙，神仙，神仙下凡來啦！’窩棚裏的其他家人見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等老頭醒悟過來，吩咐他的家人，面向瘋瘋癲癲老頭昇天的方向，磕頭禮拜。

瘋瘋癲癲的老頭走了，但是，在他用竹子柺杖鼓搗過的地方，戳戳搗搗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碗狀的小石窩，窩裏涌出了一汪泉水。至此以後，住在這裏的這戶人家，吃嘛嘛香，睡嘛嘛安，人丁興旺，六畜安康。不管做什麼都百做百順。”

聽完這位老太婆的故事，在進一步攀談中，我得知她住在白凡池,離這足有幾十裏山路，得走好幾個小時。我聽得直咋舌，問她怎麼不乘車，她笑笑，說暈車，自己吃虧，別人也討厭，乾脆就走。她的小孫子長得很清秀，像個尾巴般跟着。談到小孫子，老人嘆口氣，她娘在他一歲多點的時候跟人走了，至今沒有消息。全家就靠他爹打工養活，他從小就跟着我,而我身體又不好。唉！

世上到處都有不幸呵，我安慰了她老人家幾句，但我知道，這安慰是慘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