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那些散文

一片枯葉從窗外飄落到我書桌前，秋風漸涼，久坐不禁覺得瑟瑟。我起身關窗，秋景入眼，紅磚青瓦，矮牆平房。低矮的房屋透着過往年代的滋味陳雜，風夾落葉，略有幾分蕭索之味。正欲低頭，又被一聲鳥啼驚起。飛鳥漸遠，我的視線也緊隨轉向遠方，房屋由近及遠高大起來，直至遠處的大廈遮擋住了在其身後、我的全部視覺。

思緒隨着視線邁遠，我彷彿是踩着一個又一個時代烙下的腳印前行。踩過身下低矮的平房，跨過多個年代前的老式洋房，我終於站在高聳的大樓前擡頭瞻望。從俯瞰到仰望，單這一個簡單的過程，卻叫人花了越過一個世紀的時間。

六十年代的草履矮牆。

八十年代的單車平房。

經歷過這些的人啊，看如今的奔馳高樓，又該是怎樣的一種感嘆？

我似乎是突然想通了爲何《水滸》中的飛賊會有“時遷”這樣順耳好聽的名字。長江逝水，境隨時遷，回首嫣然，物是人非，時間本就是一等一的飛賊，朝夕交替，時間遷移之間，試問有何無能竊得？利祿功名，權場浮沉，人情悲歡，陰陽聚散，都不過是跟在時間尻後，止添笑耳。

總有人爲過隙的白駒感慨，或許這是對“流水尚能西”的憧憬？又有可能是想在短暫一生的得失之中奢望抓住一縷永恆。

曾有一位深交的老友，其歌喉不敢恭維，然而擬聲倒有一手。我從未嘗見過百靈鳥，卻有幸聽過百靈鳥的叫聲，這多得歸功於這位朋友，儘管他的擬聲並無何依據考證，但交談說笑間，總是透着濃濃的趣味。如今我倆已闊別多載，現雖身旁亦有知己相伴，但心底多少還是有些念想。

身住江南小城，不曾有機會見識大江東去浪淘盡的氣魄，我看着的，是涓涓的水田細流，依着田埂，偎着溝渠，淌進了新建水泥路的排水口；以及如煙的細雨，不再與稻田茶壠纏綿，耕夫織女，已換上了西裝白領。每天窗臺邊的開開合合，一些景色隨着木框宣紙停在了回憶的清茶中，另一些細細瑣碎又悄無聲息地印上了淨透的'玻璃，待人察覺注意的那一刻，這點點碎片已然拼成另一幅山水，獨留不知何時色變如雪的鬢角同肺腑一道驚駭。

時遷？時牽，帶人向前，既然腳步不可抗拒朝遠進發，那讓眼也看向漫漫前路。時間帶來的得與失，歸咎不到任何人頭上的對與錯。留一個人的祥和和情真，這是蛾對光熱的渴。有些時候，品內心安寧無爭的靜美，任由長河送遠，也脫然逍遙，做自己江畔的青山巍然。

窗的這頭，我聽老相片在耳畔囈語，窗的外頭，日月吞吐，燈火變幻。或許哪一天，我起身合窗，心緒又隨一聲百靈鳥鳴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