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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事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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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些年那些事的散文

晝短夜長,寒冷依舊。

寂寥無助的心,彷彿已被冰封,只有夢,穿越時光,夢迴過去,還沉浸在過往的記憶中。你的倩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哥,你帶我走路好嗎?”你可憐巴巴的說。

這是一條很難走的山路,彷彿一條巨大的蛇,在霧靄朦朧中,彎彎曲曲中盤亙在崇山峻嶺之間。小鎮離縣城很遠,你說,長到16歲,還沒去過縣城,我說,有空我帶你去,問題是要走路呢,你走得動嗎。

你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說,走就走!到走不動的時候,你要揹我。

這個會撒嬌的小女孩,名字叫小仙,很老土的名字,但人卻長得如山裏的杜鵑花,嬌俏可人,但她確實還小。看到了小仙,我想起了家鄉那個從小跟在我屁股後面的小妹,她不是我孃親生的,是“抱來”的。

她家生了很多女孩子,她父母和我爹是“弟兄”(舉行一定的儀式,結拜爲異性兄弟當地人叫“打弟兄”)。那是有一年,我父親在趕着馬幫到山外馱貨物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她父親,就一路同行,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冬天,在一條只容一人一馬通過的峽谷口,一匹騾馬失蹄,滑下路邊的懸崖,她父親拽着繩索,一同墜下去,是我父親不顧生死,救了她父親的命,從此,兩人就成爲弟兄。

那時候生活特困難,但山裏人,就不知道計劃生育,有了就生,生了就要養,很多人家就兒多母苦呢。小妹的父親和我爹說起孩子多困難的日子來,也是眼含無奈,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說來也巧,我家就姊妹少,也許是我父親一年到頭,大部分時間在外趕馬的原因吧,他家就把一歲不到的小妹送了我家,當地人叫“抱來”養。那時候我還小,就不知道小妹不是我孃親生的。

這抱養,也是當地的習俗。孩子多的人家,如果自己實在供養不起了,就送親戚或者信得過的人家。養父母和親生父母之間,兩家就成了親戚,當然,送的孩子,一般歲數很小不懂事的。“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懂事的,即使自家再窮,死活不肯去別家呢。

於是,沒有親生小妹的我就有了小妹。關於我和小妹,有過很多有趣的故事,那是童年的頑皮和天真,早已如過眼雲煙,塵封在歲月裏了。可以肯定的是,小妹對我一往情深,而我對她只有親情,後來我出來工作後,她一氣之下,嫁了一個外省來當地小鎮做小生意的人,就跟着那人走了,從此杳無音信。

認識小仙,是機緣巧合吧。

她家就住在離小鎮不遠的村子裏,我工作那年,剛好她初中畢業。

〔2〕

我工作的鄉鎮,在離家鄉很遠的地方,是一個彝族聚居的山區小鎮,那是上世紀80年代。到單位不久,供銷社要招合同工,小鎮上初中剛畢業的幾個女孩子,就唧唧喳喳去報名,報名後,知道我是學財會畢業的,就讓我教她們打算盤,說,這是考試的必考科目,這樣,就認識了這個小仙。

那時候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改革開放,但我畢竟還年輕,憑學校裏學到的一點知識,在她們面前張揚。其他幾人總是眼睛亮亮的靜靜聽着,只有這個小仙,不僅多嘴打岔,還能很快能掌握我所教的東西,於是,就特別注意她。

“我叫你哥好嗎?”一次輔導她們後,我送她們回家,小仙走在最後,小聲對我說。

我感覺好笑,對她說:“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不要把我叫小了就行。”

小仙歡天喜地的去了,以後來的日子,總是把家裏一些好吃的東西帶來給我,當然,不過是些果子,蔬菜之類的,她來後,總是很勤快,幫我打掃那簡陋而凌亂不堪的宿舍

在她們面前,我是有“學問”的人,到過縣城讀書,於是,一次輔導完珠算以後,我就講些城裏的趣聞軼事給她們聽。“真好玩,以後有機會我們也去。”單純無知的女孩們對山外的世界充滿了憧憬。

一個叫小煥的女孩說:“我奶奶活到80多歲了,從來就沒有走出過大山。”

這我相信,在這山區裏,這樣的人很多,不要說她奶奶,就連很多年輕人,也沒有出去過,不是不想去,是當時的條件所制約。

不通公路是閉塞的主要原因,我去工作,是自己挑着行李去的,說起來還有一個笑話。那次,告別了淚流滿面的母親和可憐巴巴的小妹,我很艱辛的走在山路上,到了中午,路過一個村寨,又渴又餓,想進去找飯吃找水喝。

“大兄弟,你過來一下。”剛進寨子,一個大嫂對我喊。

“這村子裏的人真好。”我心裏想,“就知道我餓了呢,老遠就熱情招呼”

五六個鼻涕抹腮的小孩子和幾隻狗向我圍攏來,前呼後擁之中,我到了那個大嫂面前。

她問我:“大兄弟,有沒有繡花的那種花線?”

他們是把我當成走村串寨的貨郎了,看看挑着的行李,再看看我精心打扮現在已經灰塵滿身的“滌卡”中山裝和母親爲我做的布鞋,以及滿臉的汗水,我哭笑不得。

當時生活特別困難,沒有錢,沒有重要的事情,一般山裏人是不會外出的,所以,很多老人一生,特別是女人,就沒有走出過這大山半步。

一次,單位上讓我送報表出去縣城的主管部門,於是,我就告訴了女孩子們,她們可高興了,亂哄哄鬧着要跟去。但大部分人,回去和父母說了之後,就不同意她們去,只有這個小仙,死乞白賴之下,她父母勉強同意了。

“可要走路的,沒有車子坐哦。”我對小仙說,“30多公里的山路呢,到時候走不動,可不要哭鼻子。”

我是不想帶她去的,也倒不是說,我有什麼壞心,那時候人都很單純,不知道想一些複雜的事情,自從讀書,到中專畢業,我就不和女生說話,只是偶爾惡作戲當好玩欺負她們一下。

讀書時候,坐在我前排的那個女生,名字就叫小芳,是我們一個縣的,長的小巧玲瓏,兩條粗黑的'辮子,總是在不經意間落在我的課桌上,但我們從來不興說話。和我同桌的同學,是城裏人,家裏有錢,就悄悄學抽菸,我就把他火柴拿來,點了小芳的辮子,她大哭起來,自然,我被學校處分了,但卻感覺好玩極了。

小仙很固執地要去,沒辦法。

〔3〕

“這些花真好看哦。”小仙歡天喜地的跑在山路上,隨手摘着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已經拿在手裏一叢了。

小鎮是在山巔之上的一處樹林環繞的草皮上,一條古老的山路,也是馬幫的驛道,從朦朧的遠方延伸而來,穿過小鎮的青石板和簡陋的商鋪,又向遠去延伸而去。

這山路總不是人走的,從山頭下到山腳的小箐裏,再從山腳爬到山頭,如此要過幾座山。來工作的時候,我就飽嘗了走路的艱辛,當然,那時候,我是挑着行李呢。而現在,只揹着一個簡單的帆布挎包,還有跑在前面那無憂無慮的小仙,感覺一點不累。

小箐兩邊,陰翳蔽日,經年的歲月,在古老的驛道上,馬蹄踏出了一個個深深淺淺的腳印,當地人叫“茶馬古道”。就不知道是不是和秦代的滇南三尺道相連。偶爾,還有長滿青苔,爬滿藤蔓的古堡,他們說是以前馬幫“打尖”休息的驛站。

路,總是走不完,人,卻過客匆匆。

吃點隨身帶着的餅乾,喝點山箐水,走走停停。傍晚時分,我們到達小縣城。找到了在城裏工作的一個同學,給了小仙五塊錢(當時工資纔是30多塊),讓同學的妹妹帶她去轉夜晚的街,我就和同學喝酒聊天,說到了自己命不好,千辛萬苦的讀書從山裏走出來,想不到又分工回到另一個山裏,我不禁怨天尤人。

那時候的小縣城,其實還是一片蕭條,只不過比起小鎮來,就“繁華”多了,至少在昏暗的街燈下,那條唯一的街道上,賣什麼的都有,特別是特色小吃和小商品。

等到小仙和同學的妹子一塊回來,我們差不多半醉了。一身疲憊的我回到主管單位的招待所裏,去做春秋大夢,小仙則在同學家和他妹一起睡。

“回家後,你要和你爹他們說清楚哦。”兩天後,在回小鎮的路上,我叮囑小仙。他興高采烈的玩着自己買的一個漂亮髮卡,“嗯嗯”的應着。

對於小仙,在我心中,總和我家那個抱來的小妹相重疊。她還那麼小,清純無憂,在我心中確實像一個小妹子一樣。

幾年後,我調到了另外一個鄉鎮。說來奇怪,也許是命運吧,這個小仙,後來就沒有考上供銷社的合同工,長大後,經人介紹,就嫁到城郊一個農村裏,生兒育女,像平常人家一樣生活。我們無親無緣,不可能有什麼聯繫。

有一次在小城的街上遇到了她,帶着一個鼻涕抹腮的小女孩,停頓片刻,她連忙推孩子:“快叫舅舅!”小女孩望着陌生的我,就不叫。在她的身邊,一個憨厚的農村漢子,衝我友善的傻笑了一下,估計就是她老公。

她對我說,她要嫁人的時候,是託人帶信給我呢(那時候還沒有手機),我沒來,以爲看不起他們了,從此再也沒有聯繫。

我無言,心底一片酸楚。

那些曾經的故事遠去了,我也曾經爲此寫過很多文章,人呀,總是太奇怪,到了不惑之年以後,真的就“不惑”了,眼前的事情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卻歷歷在目,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很清晰的走進我的夢裏,撕扯着我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