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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黃山文言文白話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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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黃山文言文白話翻譯

遊黃山

初二日自白嶽下山,十里,循麓而西,抵南溪橋。渡大溪,循別溪,依山北行。十里,兩山峭逼如門,溪爲之束。越而下,平疇頗廣。二十里,爲豬坑。由小路登虎嶺,路甚峻。十里,至嶺。五里,越其麓。北望黃山諸峯,片片可掇拾取。又三裏,爲古樓坳。溪甚闊,水漲無樑,木片彌滿布一溪,涉之甚難。二里,宿高橋。

初三日隨樵者行,久之,越嶺二重。下而覆上,又越一重。兩嶺俱峻,曰雙嶺。共十五里,過江村。二十里,抵湯口,香溪、溫泉諸水所由出者。折而入山,沿溪漸上,雪且沒趾。五里,抵祥符寺。湯泉即黃山溫泉,又名硃砂泉在隔溪,遂俱解衣赴湯池。池前臨溪,後倚壁,三面石甃,上環石如橋。湯深三尺,時凝寒未解,麪湯氣鬱然,水泡池底汩汩起,氣本香冽。黃貞父謂其不及盤山,以湯口、焦村孔道,浴者太雜遝即雜亂出。浴畢,返寺。僧揮印引登蓮花庵,躡雪循澗以上。澗水三轉,下注而深泓者,曰白龍潭;再上而停涵石間者,曰丹井。井旁有石突起,曰“藥臼”,曰“藥銚”即小鐵鍋。宛轉隨溪,羣峯環聳,木石掩映。如此一里,得一庵,僧印我他出,不能登其堂。堂中香爐及鐘鼓架,俱天然古木根所爲。遂返寺宿。

初四日兀坐枯坐聽雪溜竟日。

初五日雲氣甚惡,餘強臥至午起。揮印言慈光寺頗近,令其徒引。過湯地,仰見一崖,中懸鳥道,兩旁泉瀉如練。餘即從此攀躋上,泉光雲氣,撩繞衣裾。已轉而右,則茅庵上下,磬韻香菸,穿石而出,即慈光寺也。寺舊名珠砂庵。比丘爲餘言:“山頂諸靜室,徑爲雪封者兩月。今早遣人送糧,山半雪沒腰而返。”餘興大阻,由大路二里下山,遂引被臥。

初六日天色甚朗。覓導者各攜筇手杖上山,過慈光寺。從左上,石峯環夾,其中石級爲積雪所平,一望如玉。蔬木茸茸中,仰見羣峯盤結,天都獨巍然上挺。數裏,級愈峻,雪愈深,其陰處凍雪成冰,堅滑不容着趾。餘獨前,持杖鑿冰,得一孔置前趾,再鑿一孔,以移後趾。從行者俱循此法得度。上至平岡,則蓮花、雲門諸峯,爭奇競秀,若爲天都擁衛者。由此而入,絕峴大小成兩截的山危崖,盡皆怪鬆懸結。高者不盈丈,低僅數寸,平頂短髲,盤根虯幹,愈短愈老,愈小愈奇,不意奇山中又有此奇品也!松石交映間,冉冉慢慢地僧一羣從天而下,俱合掌言:“阻雪山中已三月,今以覓糧勉到此。公等何由得上也?”且言:“我等前海諸庵,俱已下山,後海山路尚未通,惟蓮花洞可行耳。”已而從天都峯側攀而上,透峯罅而下,東轉即蓮花洞路也。餘急於光明頂、石筍矼又作“槓”,即石橋之勝,遂循蓮花峯而北。上下數次,至天門。兩壁夾立,中闊摩肩,高數十丈,仰面而度,陰森悚骨。其內積雪更深,鑿冰上躋,過此得平頂,即所謂前海也。由此更上一峯,至平天矼。矼之兀突獨聳者,爲光明頂。由矼而下,即所謂後海也。蓋平天矼陽爲前海,陰爲後海,乃極高處,四面皆峻塢,此獨若平地。前海之前,天都蓮花二峯最峻,其陽屬徽之歙地名,其陰屬寧之太平。

餘至平天矼,慾望光明頂而上。路已三十里,腹甚枵變虛,即肚子很餓,遂入矼後一庵。庵僧俱踞石向陽。主僧曰智空,見客色飢,先以粥餉。且曰:“新日太皎,恐非老睛。”因指一僧謂餘曰:“公有餘力,可先登光明頂而後中食,則今日猶可抵石筍矼,宿是師處矣。”餘如言登頂,則天都、蓮花並肩其前,翠微、三海門環繞於後,下瞰絕壁峭岫,羅列塢中,即丞相原也。頂前一石,伏而復起,勢若中斷,獨懸塢中,上有怪鬆盤蓋。餘側身攀踞其上,而潯陽踞大頂相對,各誇勝絕。

下入庵,黃粱已熟。飯後,北向過一嶺,躑躅菁莽中,入一庵,曰獅子林,即智空所指宿處。主僧霞光,已待我庵前矣。遂指庵北二峯曰:“公可先了此勝。”從之。俯窺其陰,則亂峯列岫,爭奇並起。循之西,崖忽中斷,架木連之,上有鬆一株,可攀引而度,所謂接引崖也。度崖,空石罅而上,亂石危綴間,構木爲石,其中亦可置足,然不如踞石下窺更雄勝耳。下崖,循而東,裏許,爲石筍矼。矼脊斜亙,兩夾懸塢中,亂峯森羅,其西一面即接引崖所窺者。矼側一峯突起,多奇石怪鬆。登之,俯瞰壑中,正與接引崖對瞰,峯迴岫轉,頓改前觀。

下峯,則落照擁樹,謂明晴可卜,踊躍歸庵。霞光設茶,引登前樓。西望碧痕一縷,餘疑山影。僧謂:“山影夜望甚近,此當是雲氣。”餘默然,知爲雨兆也。

初七日四山霧合。少頃,庵之東北已開,西南膩甚指霧氣非常凝滯厚重,若以庵爲界者,即獅子峯亦在時出時沒間。晨餐後,由接引崖踐雪下。塢半一峯突起,上有一鬆裂石而出,巨幹高不及二尺,而斜拖曲結,蟠翠三丈餘,其根穿石上下,幾與峯等,所謂“擾龍鬆”是也。

攀玩移時,望獅子峯已出,遂杖而西。是峯在庵西南,爲案山。二里,躡其巔,則三面拔立塢中,其下森峯列岫,自石筍、接引兩塢迤邐至此,環結又成一勝。登眺間,沉霧漸爽舒朗,急由石筍矼北轉而下,正昨日峯頭所望森陰徑也。羣峯或上或下,或巨或纖,或直或欹,與身穿繞而過。俯窺輾顧,步步生奇,但壑深雪厚,一步一悚。

行五里,左峯腋一竇透明,曰“天窗”。又前,峯旁一石突起,作面壁狀,則“僧坐石”也。下五里,徑稍夷,循澗而行。忽前澗亂石縱橫,路爲之塞。越石久之,一闕新崩,片片欲墮,始得路。仰視峯頂,黃痕一方,中間綠字宛然可辨,是謂“天牌”,亦謂“仙人榜”。又前,鯉魚石;又前,白龍池。共十五里,一茅出澗邊,爲鬆谷庵舊基。再五里,循溪東西行,又過五水,則鬆谷庵矣。再循溪下,溪邊香氣襲人,則一梅亭亭正發,山寒稽雪,至是始芳。抵青龍潭,一泓深碧,更會兩溪,比白龍潭勢既雄壯,而大石磊落,奔流亂注,遠近羣峯環拱,亦佳境也。還餐鬆谷,往宿舊庵。餘初至鬆谷,疑已平地,及是詢之,須下嶺二重,二十里方得平地,至太平縣共三十五里雲。

初八日擬尋石筍奧境,竟爲天奪,濃霧迷漫。抵獅子林,風愈大,霧亦愈厚。餘急欲趨煉丹臺,遂轉西南。三裏,爲霧所迷,偶得一庵,入焉。雨大至,遂宿此。

初九日逾午少霽qì晴。庵僧慈明,甚誇西南一帶峯岫不減石筍矼,有“禿顱朝天”、“達摩面壁”諸名。餘拉潯陽蹈亂流至壑中,北向即翠微諸巒,南向即丹臺諸塢,大抵可與獅峯競駕,未得比肩石筍也。雨踵至,急返庵。

初十日晨雨如注,午少停。策杖二里,過飛來峯,此平天矼之西北嶺也。其陽塢中,峯壁森峭,正與丹臺環繞。二里,抵臺。一峯西垂,頂頗平伏。三面壁翠合沓重疊,前一小峯起塢中,其外則翠微峯、三海門蹄股拱峙。登眺久之。東南一里,繞出平天矼下。雨復大至,急下天門。兩崖隘肩,崖額飛泉,俱從人頂潑下。出天門,危崖懸疊,路緣崖半,比後海一帶森峯峭壁,又轉一境。“海螺石”即在崖旁,宛轉酷肖,來時忽不及察,今行雨中,頗稔其異,詢之始知。已趨大悲庵,由其旁復趨一庵,宿悟空上人處。

十一日上百步雲梯。梯磴插天,足趾及腮,而磴石傾側崡岈,兀兀wù挺立高聳欲動,前下時以雪掩其險,至此骨意俱悚。上雲梯,即登蓮花峯道。又下轉,由峯側而入,即文殊院、蓮花洞道也。以雨不止,乃下山,入湯院,復浴。由湯口出,二十里抵芳村,十五里抵東潭,溪漲不能渡而止。黃山之流,如鬆谷、焦村,俱北出太平;即南流如湯口,亦北轉太平入江;惟湯口西有流,至芳村而巨,南趨巖鎮,至府西北與績溪會。

【譯文】

初二日從白嶽山下山,走十里路,順着山麓向西,抵達南溪橋。渡過大溪,順着別溪水,沿着山麓向北走。走十里路,就見兩座山陡削而逼近像兩扇門,溪水被它所約束。越過兩山向下走,眼前平坦的田疇很寬廣。走二十里路,就是豬坑。從小路攀登虎嶺,路很險峻。又走十里路,到達虎嶺。走完五里路,越過虎嶺山麓。向北看,黃山的各座山峯,小如片片山石,似乎可以拾取。又走三里路,就是古樓坳。溪水很寬闊,溪水暴漲而又沒有橋樑,木片遍佈一條溪水,赤足涉過溪水很艱難。二里後,在高橋歇宿。初三日隨着樵夫一同走,走了很久,翻越過兩座山嶺。下山後再重新爬上另一山,又翻越過一座山嶺。兩座山嶺都很險峻,叫雙嶺。總共走了十五里,經過江村。走二十里路後,到達湯口,是香溪、溫泉各條溪水所流出的地方。楚轉方向而進入山裏,沿着溪水逐漸上山;雪埋沒了腳趾。走五里路,抵達祥符寺。溫泉就在隔溪可見處,於是大家都解衣脫鞋到溫水池裏洗澡。溫泉池前臨溪水,後倚巖壁,三面都用石頭鑲砌,上面環架着石條就像橋一樣。溫泉水深三尺,當時冬寒還沒有解除,而溫水氣很旺盛,水泡從池子底部淚淚冒起來,氣味原本就很清香。黃貞父說黃山的溫泉不及盤山好,是因爲湯口、焦村是交通孔道,來洗浴的人太多太雜。洗浴完畢,返回祥符寺。揮印和尚引導我們登山去蓮花庵,順着山澗、踏着上的一處,山澗水在石頭間的涵洞停歇,那涵洞叫丹井。丹井旁有石頭突起,叫“藥臼”,叫“藥釗匕”。隨着溪水宛轉前行,四周有聳立的羣峯環繞,樹林與山石相互掩映。在這樣的景緻裏走了一里路,找到一座寺庵,印我和尚因他事外出,我們不能進入庵堂歇憩。只見庵堂中的香爐及鍾、鼓架,都是用天然的古樹根雕鑿而成。於是返回祥符寺住宿。

初四日整天枯坐着聽雪滑動的聲音。

初五日陰雲、寒氣很險惡,我強制自己睡在牀上,到中午才起牀。揮印和尚說慈光寺很近,叫他的徒弟引導我們去遊覽。經過溫泉池,仰身見一山崖,其中間懸着艱險的小道,小道兩旁傾瀉而下的泉水就像雪白的絹匹。我就從這裏攀登上去,泉水的閃光與雲氣,在衣服前後撩繞。後來轉向右走,就見茅草寺庵上下,磐錢的聲音與泉嫋而起的香菸,穿越石頭散發出來,這就是慈光寺。慈光寺舊名殊砂庵。和尚對我說:“山頂上的各處靜室,其道路被積雪封閉已兩個月時間。今早派遣人送去糧食,因山半腰積雪厚達人腰,無法通過而返回。”我的興致受到極大阻礙,就從大道走了二里路下山,回到住所,拉過棉被睡覺。

初六日天色很晴朗。尋覓到一位嚮導,各自拿着炸竹杖上山,經過慈光寺。從左面往上攀登,石峯環繞相夾,其中的石級被積雪覆蓋得平平坦坦,一眼望去就像白玉一般。稀疏的樹木披滿茸茸的雪花,在其中仰視黃山羣峯盤根錯節,唯獨天都峯巍然挺立於羣峯之上。往上走數里路,石級越來越險峻,積雪越來越深,那些背陰的地方雪已凍結成冰,堅硬而溜滑,不容腳踩穩。我獨自一人前進,拿着竹杖鑿冰,挖出一個孔放置前腳,再鑿一個孔,以移動後腳。跟從我的人都沿用這一方法得以通過。往上走到平岡,看見蓮花峯、雲門峯等各座山峯爭奇競秀,就像是替天都峯作護衛。從這裏進去,無論是極陡峭的山,或是高峻的石崖上,全都是怪異的松樹懸空盤結,高的不超過二丈,矮的僅有幾寸,平頂上的松樹松針很短,盤根錯節而枝幹彎曲如蟲L,越是短粗的越是老鬆,越是矮小的越是怪異,不意這奇山中又有此種奇異的品種呵!在奇鬆怪石交相輝映之間,一羣和尚彷彿是從天而降,向我們慢慢走來,都合起掌說:“被雪阻隔在山中已三個月,現在因爲尋覓糧食勉強走到這裏。諸公爲什麼得以上山來?”’又說:“我們前海各庵的僧人,都已下山;後海的山路尚未通行,只有蓮花洞的路可以走了。”後來,就從天都峯側面攀援而上,穿過山峯縫隙下山,向東轉就是去蓮花洞的路了。我急切地想遊覽光明頂、石筍狂的勝景,於是順着蓮花峯向北走,上上下下好幾次,到達天門。天門兩邊有刀削般陡直的石壁相夾,中間寬僅能摩肩而行,高則數十丈,仰面向上度量,陰森得令人毛骨驚然。天門裏積雪更深,鑿出冰洞而向上攀登,走過這裏就到平頂,就是人們所說的前海了。從這裏再登上一峯,到達平天斑。平天狂上獨聳而突兀的地方,是光明頂。從平天狂向下走,就是所謂的後海了。大約平天斑的南面是前海,北面是後海,就是最高的地方,四面都是險峻的凹地,唯獨這裏有如平地。前海的前面,天都、蓮花兩座山峯最高峻,它南面屬於徽州府的款縣,它的北面屬於寧國府的太平縣。

我到平天班時,很想朝光明頂攀登而上。山路已走了三十里,肚子感到很飢餓,於是走進平天班後面的一座庵裏。庵裏的和尚都坐在石頭上面朝南方。主持和尚名叫智空,看見客人飢餓的神色,先用稀飯款待。並且說:“剛出來的太陽太明亮,恐怕以後不是長久的晴天氣候。”於是指着一位和尚對我說:“徐公如果有餘力,可以先登覽光明頂而後再吃中飯,那今天還可以抵達石筍狂,晚上在這位禪師處歇宿。”我照他所說的登上光明頂,只見天都、蓮花兩峯在前方並肩而立,翠微、三海門在後面環繞,向下鳥瞰,極陡峭的山崖和峻峭的山嶺,羅列於大山塢中,那就是皿相原了。光明頂前的一巨石,低伏一段後又重新峙立,其勢就如中斷一樣,孤獨地懸空于山塢中,石上有怪異的松樹盤根錯節地覆蓋着。我側身攀登到巨石上坐着,得陽叔翁則坐在光明大頂上與我相對,各自誇耀景緻的極爲優美。

走下光明頂進入庵裏,黃粱米飯已做熟了。飯後,向北走,經過一座山嶺,在草木茂盛的林莽中徘徊,走進一座庵中,庵名叫獅子林,就是智空所指點的歇宿之處。獅子林的主持和尚霞光,已在庵前等待我了。他指着庵北面的兩座山峯說:“徐公可以先行了結這處勝景的遊覽。”我聽從他的話。俯身窺視兩山峯的北面,只見峯巒衆多、山嶺並列,一起聳立着爭相顯示奇異。順着兩峯往西走,山崖忽然中斷,架設木橋將兩邊連通,上面有一棵松樹,可以攀引着越過木橋,即是所謂的接引崖了。過了接引崖。穿過石巖縫隙向上攀登。亂石間連綴的地方很危險,以木料作石樑相架,也可以在其中行走,然而不如坐在岩石上往下窺探,景緻更壯麗。走下接引崖,順小路往東行一里多路,就是石筍硯。石筍槓山脊傾斜連綿,兩夾崖壁懸于山塢中,亂峯森羅萬象,它西邊的一面就是在接引崖上所窺視的地方。石筍徵側面一山峯突起,上面很多奇石怪鬆。登上山峯頂,俯瞰山谷中,正好與接引崖對視,峯迴山轉,頓改前觀。走下山峯,只見夕陽擁圍着松樹,以爲明天的晴朗是可以預卜了,不由得跳躍歡呼着趕回獅子林庵。霞光主持準備好茶水,引導我登上前樓。向西眺望,夭邊有一縷碧綠色的痕跡。我懷疑是山峯的陰影。霞光和尚說:“山影夜晚看起來很近,這應當是雲氣。”我一下子沉默無語,知道這是要下雨的預兆了。

初七日四周的山都被霧掩合成一體了。一會兒,庵東北面的霧已經散開,而西南方的霧還很濃膩,如果以庵爲分界處,就是很近的獅子峯也在霧中時現時沒。早餐後,由接引崖踏着積雪下山。山塢半腰上一座山峯突起,峯上有棵松樹掙裂開石頭而出,粗大的樹幹卻高不到二尺,向斜面沿伸,彎曲盤結,翠綠的枝葉曲折環繞有三丈多長,樹根上上下下穿過石巖,其長度幾乎與山峯之高相等,這就是所謂的“擾龍鬆”了。

攀登遊玩了一段時間,看看已走出獅子峯,於是拄着手杖往西走。這座山峯在獅子林庵的西南方,叫案山。走二里路後,登上案山之巔,三面拔地而起峙立山塢中,山下面是森羅萬象的峯巒和衆多的山嶺,從石筍狂、接引崖兩處山塢曲折連綿到這裏,環繞盤結又形成一處勝景。登高遠眺之間,濃霧漸漸輕爽開朗,急忙從石筍斑北面楚轉而下,正是昨天在峯頂所看見的陰森道路了。羣峯有的很高有的很低,有的巨大有的纖小,有的峭直有的傾斜,行進其中往往察身穿繞而過。俯仰窺視,輾轉回顧,每走一步都產生新奇的感覺;但是山谷深而積雪厚,每走一步都有一種恐懼。走了五里路,見左邊山峯腋部有一孔穴透出光明,稱作“天窗”。又前行,山峯旁一石突起,作面壁的形狀,則是“僧坐石”了。往下走五里路,道路稍稍平坦,順着山澗水前行。忽然前面山澗中亂石縱橫,路爲之阻塞。越過亂石走了很久,見到新崩開的一個缺口,片片石壁似乎就要墮落,才重新找到行路。仰視峯頂,有黃色的一方痕跡,中間綠色的字宛然可辨認,這就叫“天牌”,也叫作“仙人榜”。又前行,到鯉魚石;再往前行,是白龍池。總計走了十五里路,一座茅廬出現在澗水邊,這是鬆谷庵的舊址。再走五里路,順着溪水邊向東西方向走,又渡過五條溪水,就到達鬆谷庵了。再順着溪水往下走,溪邊陣陣香氣襲人,是一棵亭亭玉立的梅樹正在開花,山谷嚴寒到處積雪,到這裏纔開始有花香芬芳。抵達青龍潭,這是一亂深得碧綠的水,又匯合了兩條溪水,比之白龍潭,氣勢既雄壯,又有突兀的大石,奔流的溪水向潭中亂注,遠處近處的羣峯環衛着,也是一處優美的景觀。回到鬆谷庵吃晚飯,在鬆谷庵舊址的茅廬裏往宿。我初到鬆谷庵時,猜測已經是平地,等到這裏詢問人,說是還必須走下二重山嶺,二十里山路後方能夠找到平地,到太平縣共有三十五里路云云。

初八日準備去尋覓石筍狂的奧祕之境,不料竟然被上天所剝奪。濃霧迷漫山野,抵達獅子林時,風更大,霧也愈加濃厚。我急切想要疾趨煉丹臺,於是轉向西南方向。走三里路,被濃霧迷失了道路,偶然得見一庵,就進入庵裏。大雨下起來,於是只好在此住宿。

初九日過了中午,天氣稍稍晴朗。庵裏的和尚慈明,很誇獎庵西南一帶的山峯巖洞,認爲不減石筍狂的險奇,有“禿顱朝天”、“達摩面壁”諸名勝可供遊覽。我拉着得陽叔翁踏過亂流來到山谷之中,向北走就是翠微峯等各峯巒,向南走就是煉丹臺等各山塢,景緻大體上可與獅子峯並駕齊驅,而不能與石筍班比肩一致了。雨接踵而至,我們急忙返回庵中。

初十日早晨,大雨如注,中午時稍爲停了一會。拄手杖走二里路,經過飛來峯,這是平天斑西北面的山嶺。飛來峯南面的山塢中,山峯壁立陡峭,正好與煉丹臺相互環繞。二里路後,抵達煉丹臺。向西垂的一座山峯,峯頂很平坦,三面有青翠綠樹覆蓋的巖壁重重疊疊,前面一座小峯巒突起于山塢中,山塢外則是翠微峯、三海門像腳與腿一般地環衛峙立着。登上峯頂四處眺望了很久。向東南方走一里路,從天平斑下繞出來。大雨重又下起來,急忙走下天門。兩旁狹隘得僅有肩寬,崖頂上的飛泉,都是從人頭上潑下來。走出天門,高聳的山崖懸空重疊,道路沿着山崖半腰延伸,比之後海一帶森嚴的山峯、陡峭的巖壁,又轉變爲另一種境地。“海螺石”就在巖崖旁邊,宛轉的形態非常像只海螺。來的時候忽略了,來不及仔細觀察,現在在雨中行走,倒很熟悉它奇異之處,這是詢間別人後才知道的。後來去大悲庵,從大悲庵旁又再去另一庵,在悟空上人處宿歇。

十一日登上百步雲梯。百步雲梯的石瞪很陡,似乎一直插入了藍天,爬石瞪時腳趾幾乎觸到臉腮,而且石瞪的石條傾斜、中間空隙很大,高凸突兀,似乎在動。先前下山時因積雪掩蓋了它的險要,到現在看清了不覺毛骨和心裏都一起恐懼起來。上完百步雲梯,隨即登上去蓮花峯的路。又向下轉,由蓮花峯側面前進,就是通向文殊院、蓮花洞的路了。因爲雨一直不停,於是下山,進溫泉院裏,再次沐浴。由湯口出來,行二十里路抵達芳村,走十五里抵達東潭,溪水暴漲不能過渡而停下來。黃山的溪流,如鬆谷溪、焦村溪,都是向北流出太平縣;即便向南流的湯口溪,也向北轉,流到太平縣後再流向長江;唯獨湯口西邊有條溪流,到芳村而成巨流,向南流去巖鎮,到徽州府西北面與績溪會合。

寫作風格

黃山,原名黟山,唐代天寶年後改爲今名。相傳黃帝與容成子、浮丘公同在此煉丹,故名黃山。位於安徽歙縣與太平縣間,面積約154平方公里。黃山風景以奇鬆怪石、雲海、溫泉最著名。徐霞客在此日記中對黃山鬆及雲海推崇備至。

《遊黃山日記》頗能顯示徐霞客寫景狀物的功夫,用詞遣句都很精當巧妙,其章法開合得度、鬆緊適中,對雪光山色的渲染也使具體各景相得益彰。該記可以看作是對黃山勝景的總體描繪,有此基礎,他的第二篇黃山日記便會有更多的餘地來細述黃山天都、蓮花二峯以及黃山霧海。

作者簡介

徐霞客(1587-1641年),名弘祖,字振之,號霞客,江陰(今江蘇江陰)人,明代地理學家、旅行家。自幼好學,博覽羣書,欲“問奇於名山大川”。21歲開始專心旅行,30多年間歷盡艱險,足跡南至雲、貴、兩廣,北到燕、晉,遍及現在的19個省區。其考察所得,按日記載,死後由季會明等整理成《徐霞客遊記》。徐霞客的重要地理學貢獻有:對喀斯特地貌的詳細考察、記述和探索,居世界先進水平;糾正了古代文獻有關中國水道源流記載的一些錯誤,如否定“岷山導江”舊說,肯定金沙江乃長江上源的事實;觀察記述了不少植物品類及其分佈的若干規律;對火山、地熱及各種人文地理現象的細緻考察與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