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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亦有人文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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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在道教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東漢中葉,張道陵在龍虎山修道大成,創立了道教正一派。南昌西山萬壽宮、樟樹閣皁山崇真宮,分別是道教淨明派、靈寶派的發源地。道教“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中,江西有5處洞天、12處福地,居全國第二。歷史上道教“三山符籙”,江西有龍虎山、閣皁山兩山;“四大法壇”,江西有龍虎山正一罈、西山淨明壇和閣皁山靈寶壇三大法壇。可以說,江西道緣深遠、道教文化深厚。

道家亦有人文關懷

在中國傳統文化的長河之中,儒釋道三家兼融並濟,相得益彰,構成了中國傳統文化既空靈又豐厚的畫卷。道家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蘊含着豐富的人文精神。它對儒家文化以及其他先秦諸子的思想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共同奠定了中國文化的根基,成爲中國文化及其哲學的淵源和主流傳統之一。今天,我們研討這些寶貴的文化遺產,汲取其精華,對於構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有着十分重要的意義。

“常與善人”的人文關懷“道”是老子哲學思想的核心,也是中國哲學最基本的概念,它的主要涵義是生養宇宙萬物的母體,即宇宙萬物的本源,是世間萬物不斷髮展和繁盛的原動力。老子學說的誕生,標誌着當時的中國人在認識世界的過程中出現了質的飛躍。

“道生萬物”是老子哲學的一個重要命題,其中所表達的宇宙生命統一論,蘊含着豐富的人文情懷。在這裏,老子以萬物相互聯繫的宇宙觀來審視自然生態,把大自然看成是一個有機的同構互感的整體,強調天、地、人之間的和諧關係,天人合一,人與自然不可分割。老子強調,世界萬物,包括人、人類社會的生生不息、蓬勃繁盛的發展都是道的一種表現形式,道生育涵養萬物的本性就是德。莊子說:“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之謂德”。《管子》則以“生”來解釋“德”:“德者,道之舍,物得以生”。老子認爲:“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爲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道生成養育萬物而又不去主宰它,不自以爲功高而去佔有它,是自然而然的,是“玄德”。

人文關懷就是對人的尊嚴與符合人性的生活條件的肯定,是對人類的解放與自由的追求。“天道無親,常與善人”,道家主張對萬物都應有一種慈愛的情懷,使天、地、人之間維持着一種祥和的狀態。

今天,我們身處科技時代,科技改變了人類的生活方式,然而,對人生的追求,對幸福的追求,仍然是人類活動的終極目標。道家文化中所蘊含的人文精神,是以一種開放的心態,一種反省的精神,對人類自身的生存依據和生命意義的探究,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幫助人們更好地理解和把握自己的命運。

“道法自然”的生態智慧“道法自然”是道家生態道德觀的核心內容。古代的先哲們深刻地洞悉到,作爲自然之子的人類必須要尊重自然法則,做到“人道”和“天道”相融洽。道家文化中的生態價值觀尊重人性和人的主體價值,提倡返樸歸真,反對異化的價值導向,從而幫助人們解脫世俗教化對人性的束縛,恢復人的本性和生活的自然狀態。

老子在闡述人與自然的關係中,提出了“四大”概念:道大、天大、地大、人大,人居其一焉。標誌着人在認識萬物,探索自然規律的同時,也開始認真地探索着自己。老子進而提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裏的“法”有兩層意思:一是師法,也就是學習、效仿;二是被約束和管制,臣服於對方。老子揭示了人類認識事物的規律是由近而遠,由淺入深,由表及裏的,同時闡述了不同層次事物的規律及它們之間的依從性。“四大”最終的依歸是自然而然,順應大道本身的自然趨向。工業革命以來,人類社會的科技發展不僅創造出了極其豐富的物質財富,同時,也極大的擴張了人類對自身能力的認識錯覺,認爲“人是地球的主宰”,可以爲所欲爲。因而,一系列危及人類生存發展的問題接踵而來,對自然的肆意破壞,侵佔許多生物的生存空間,致使生態環境失衡。現代科學告訴我們,根據物質不滅和能量守恆理論,從宏觀上說,人類自身並沒有破壞自然的能力,充其量只是在破壞自身存在的自然要素而已。人類儘管是自然的寵兒,可以利用科學技術“無限”延伸自己的力量,但人類永遠無法改變自己的自然屬性,永遠無法從自然中剝離出來。人類要生存,要發展,就必須利用自然、開發自然,與自然形成一種永遠互動互助的關係。倘若因貪婪和愚蠢而竭澤而漁,造成對自然環境和生態平衡的衝擊,最終的結果只能是人類自己退出生物圈中原有的位置。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道家的“道法自然”觀,深刻地洞察到了人與自然關係的本質,是人類史上跨越時空的真理。

道家提出了“因循爲用”,充分表達了道家文化自然無爲思想中所包含尊重客觀事物本性和法則的精神。這裏所推崇的“無爲”,指的是排除“私志”、“嗜私”的“爲”,而不是消極地無所作爲,含有因勢利導之意。遠古時期,天發大水成災,鯀用堵塞的辦法,結果失敗。禹用疏導的辦法,開闢九州的名川,將洪水引入大海,從而取得了抗洪的勝利。

道家注重事物的變,強調隨感而應,與時變化。四季變化是自然的產物,人不可能改變它,而應該順應它。春季陽氣上升,是生長的季節,人們就開始種植;秋季陰氣上升,是作物結果的季節,人們就從事收穫。敬畏自然,保護自然,是真正意義上的以人爲本。否則,一切成果和財富都將毫無意義。

  “若烹小鮮”的善治理念

中國歷史上的歷代統治者,多爲“內用黃老,外示儒術。”特別是漢唐以來,雖說表面上推崇儒家學說,漢武帝甚至“罷黜百家,獨尊儒家”,但要達到治世或進入盛世,卻都是依靠道家思想。老子提出了“治大國若烹小鮮”的理念。“小鮮”是指小魚,烹製時需小心慎作,不能隨心所欲地翻攪,否則魚肉就會散糊一團,無法收場。把這個比喻用在執政實踐中來,就是不折騰,不擾民,不損民。西漢初期,鑑於多年戰亂對國民經濟和社會生產力造成的巨大破壞,當時的統治者遂順應民意,採取輕徭薄役與休養生息政策,從而穩定了社會,鞏固了政權,出現了著名的“文景之治”。唐太宗李世民曾對太子有一番教誨:“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能載舟,亦能覆舟。爾方爲人主,可不畏懼。”這種對民衆力量的敬畏,爲後來的“貞觀之治”和“開元盛世”夯實了基礎。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老子讚美水“善”的德行,倡導它“不爭”的品質,頌揚它“無尤”的境界。如果從爲政的角度看,水比喻執政主體,“萬物”和“衆人比喻執政對象,“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比喻執政方法,“利物”比喻執政宗旨,“不爭”比喻執政理念,“無尤”比喻執政目標,短短几行字,字裏行間展現出治世利民的方略,體現出寬厚愛民的人文情懷。水無常形,處下不爭,始終把自己擺得低低的。高高在“上”者,不能脫離羣衆這個根基,否則會傾覆於“下”的歷史巨浪之中。老子認爲,“與善仁”是最接近上德的品性,對萬物和衆生一視同仁,兼愛不偏,潤物無聲,蓄養無形,予利而不圖報,施恩而不留名。老子的“善治”思想內容很豐富。“修兮,其貴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 這是老子所倡導的“政績觀”。“貴言”就是少提口號,多幹實事,少形象工程,多行惠民善舉。“功成事遂”,官民同心同德,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道家主張的無爲善治,具有很強的歷史針對性。“無爲而治”,不是主張保守現狀、無所作爲,而是強調順應時勢、尊重民衆的創新精神,創造有利於解放生產力、促進經濟發展的良好環境,培植豐厚的富民強國基礎。

  “無爲不爭”的道德自覺

道德,就是人們普遍認可的善的社會行爲。意大利詩人但丁說過:“一個知識不全的.人可以用道德去彌補,而一個道德不全的人卻難以用知識去彌補”。中華民族歷來崇尚道德修養,無論是孔子爲代表的儒家思想,還是以老子爲代表的道家思想,無不以高尚的道德作爲至高境界。

品行即人品,是衡量一個人道德面貌的客觀標誌。老子尊崇“善爲道者”。善爲道者的思想境界是“無爲”。老子曾用“五善”,即善行、善言、善數、善閉、善結來揭示他心目中的“至善”之人。“善行”,就是“至行”之人在行動時心中有道,當爲則爲,不當爲則不爲。“善言”,就是說話要恰到好處。“善數”之人思考問題是圓明豁通,不被私慾所迷惑,能做到心中有數,行而有節。“善閉”講的是自控自律的能力;“善結”講的是對事物的掌控能力。

善爲道者的修身之途是“慎獨”。老子在《道德經》中用整章的篇幅爲我們描繪了他心目中“善爲道者”的生動形象。在他的筆下,把人生之路看成是冬天過河涉川一般,小心翼翼,從不易失躁進,步步踩在實處;無論是身居鬧市小巷,還是獨處家中,凡事都三思而後行,不放肆自己,時時反省,在“慎獨”上苦下功夫。以道自處,和光同塵,不居功自傲,不持門戶之見;與自然和社會融爲一體,大智若愚,大清如濁,適時善動,逢機而作,周行而不殆。這種謙虛自律的品行像參天大樹一樣,除去枯枝,萌發新葉,推陳出新,在歷史的時空中展現出勃勃生機。

善爲道者的立身之本是“誠信”。老子指出“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夫輕諾必寡信”。承諾和政令越多,兌現和落實的概率就越低,最後只會落個“滿地雞毛”失信於民的結果。老子特別強調,“信言不美,美言不信”。誠信是一種關係狀態,一種價值觀念,更是一種文化心態、一種精神境界。誠信,是人的立身之本,是構建現代社會道德體系的基石。

  “神源於道”的深遠影響

鷹潭的龍虎山,是張道陵即張天師最早在此結廬煉丹之地,也是中國道教文化的發源地之一。道教作爲中國的本土宗教,從東漢張道陵創教之始,對中國文化的諸多方面都產生了深久影響。

以張道陵爲原注的《老子想爾注》首次從宗教的角度全面註釋了《道德經》,對“道”及老子進行了神化,認爲“道”不僅是哲學上的最高範疇,天地萬物的本原,同時也具有人格神化的意義:“一散形爲氣,聚形爲太上老君,常治崑崙”。老子被張道陵推崇爲宗神之後,道教便有了自己的能與孔子、釋迦牟尼比肩的崇拜神尊。張天師獨樹“神源於道”的旗幟,近2000年來,道教雖然出現了各種派別,在修行及方術各有所執,但對“道神”的崇拜卻是一脈相傳,始終一致的。

道教在歷史上曾產生過一大批著名學者。歷史學家陳寅恪指出:“中國儒家雖稱格物致知,然其所殫精緻意者,實僅人與人之的關係。而道家則研究人與物之關係。故吾國之醫藥學術之發達出於道教之貢獻爲多。其中固有怪誕不經之說,而尚能注意人與物之關係,較之佛教,實爲近於常識人情之宗教。”

道教成了諸多文人墨客的精神棲息地,激活了無數文人雅士的藝術想象,從而產生了如《封神榜》、《搜神記》、《桃花源記》、《水滸傳》等衆多文學名著名篇,對中國戲劇、音樂、書畫、雕塑、石刻、建築等有着深遠影響。詩人王勃說“常學仙經,博涉道記”;李白也在詩中寫道“請齋三千日,裂帛寫道經”。

在醫藥學、科學技術方面,道教文化作出了重大貢獻。四大發明中的火藥,就是道士在煉製丹藥過程中發現的。道家和道教經典以不同的方式保存了古代許多數學與物理成果。哲學大家馮友蘭評價說:“道教含有一種征服自然的科學精神。對中國科學史有興趣的人,可以從道士的著作中找到許多資料。”

道教與少數民族文化相互融攝,促進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形成。民國《連山縣誌》載:在當時的55個少數民族中,約有20餘個民族1千萬人信仰道教。在吐魯番出土的唐代佛教文書中有大量“急急如律令”的道教術語。道教對拓跋、女真和蒙古等貴族也產生過較大影響。

  “重人貴生”的養生嚮往

道教提出“我命在我,不在天”,將人的生命視作現實的存在,當作有形、有氣、有神的統一。道教提出“重人貴生”,創立和構造了一個完整的道教養生體系。張道陵倡導長生得仙壽,但修行的路,仍然沿着道家清靜自然的情操爲依歸。強調遵道而行,提倡結精自守,主張淡泊名利。對《道德經》中“重爲輕根,靜爲躁君”注爲“道人當自重精神,清靜爲本。”強調“自然,道也,樂清靜。希言,入清靜,合自然,可久也。”“求生之人,與不謝,奪不恨,不隨俗轉移,真思志道,學知清靜。……然後清靜能睹衆徵,內自清明,不欲於俗。清靜大要,道微所樂,……常清靜爲務,晨暮露上下,人身氣亦布至,師設晨暮清靜爲大要,故雖天地有失,爲人爲誠,輒能自反,還歸道素,人德不及”。隨着道教的廣泛傳播,道教養生之道潛移默化地滲透進了民衆的生活方式之中。千百年來,無數道人摒棄一切不合修道要志的世情俗態,清虛自守,卑弱自持,無論人生順境逆境,志操堅強,始終如一地追求超人的精神境界,成爲了中華傳統文化中的一道別樣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