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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澀的葡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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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青澀的葡萄散文

“你能陪我們走一趟嗎?”兩個小女孩走到小男孩跟前說。小男孩同意了,這有什麼不可以,反正也沒什麼事。

小女孩手挽着手,再也不理會小男孩,只顧往前走,小男孩跟在她們後面,始終有一段距離。那一截街道不是很長,只是街兩旁載的梧桐樹間或透下路燈,整個看起來街邊都是黑影魅幻,搖曳不定,再說,路上人煙稀少,小男孩的感覺是恬靜,小女孩的感覺是恐慌,腳步很快。

兩個小女孩,一個叫蘋,一張圓圓的臉,一個叫蓮,瓜子臉。返回也是這樣一前一後,回到院裏,也不和小男孩招呼,各自回家。小男孩外公住在門首,目送兩個小女孩進了院裏,跨進屋,外婆劈頭就問:“哪裏去來?”“我陪蘋和蓮打開水去了!”

那時的成都燒煤,燒柴,臨時需要開水就到有茶鋪的地方或有旅店的地方去打。這一夜,他多少覺得有些異樣,兩個小女孩……

第二天晚上院門外的街邊,梧桐樹下小男孩碰到了其中的一個小女孩蓮,她給他講了許多他不知道的另一個世界。

“我一個人也不敢陪她去打開水,只有叫你啦!”

“你不知道,街上有壞人,我姐姐是唱戲的,下來都很晚了,回家的時候常常有壞人跟蹤,真的好怕……”這時他才明白,小女孩叫他的意思,他似乎覺得他長大了些,該有一些叫做男人要擔當的責任。於是,他在她面前儘量裝出成熟的樣子,在一起時也總是聽着,很少發言。讓好奇心遠遠的站着,屏住呼吸側耳恭聽。

這晚過得很愉快,知道了一些他以前不知道的女孩的世界,愛哭的女孩、愛笑的女孩,往頭上抹青油的女孩,長蝨子的女孩。

………

蓮,是一個愛偷偷流淚的女孩。一次一個幫人修木桶的木匠逗她,將她的筷子藏了起來,當還給她的時候,不知怎麼將筷頭雕的獅子缺了一塊,不一會,幾個小孩來告那個老木匠‘你把人弄哭了,賠起!’

小男孩沒看過她哭,隔日見到他也沒給他講這個事。只是兩個小女孩爲一件事發生了爭執,一起跑來問他:“你說是小提琴好聽還是二胡好聽?”她們以爲他要大些,知道的一定要多些。實際上他對這兩種樂器知之甚少,笛子麼還可以談談,可她們偏偏不問。短暫的沉思一會,儘量裝得老成:“怎麼說呢,各有各的特點,它們的風格是不同的,都可以……”事後,他知道了,蘋堅持小提琴好聽,蓮則認爲二胡好聽。蓮給他表演新疆舞,腦袋就真像跟脖子不相干似的,奧妙就在手做了一個優美的弧線貼近下巴。她給他看她姐姐的戲裝照,講她姐姐的一些趣事,一次姐姐演戲的時候看見臺下一個人出了神,演丫鬟的連連給她下跪,扇掩其頭趕忙提醒:‘唱詞,唱詞’,再神下去,恐怕就要現像了。她翻到相冊的一頁,指給他看:“這個是我表姐”,小男孩定睛一看,照片上的姑娘容貌長得不是太好。說不上哪裏不對,反正不太漂亮:“她原先跟我姐姐一樣美麗漂亮,真的、不騙你,就是在農村生活了幾年就變醜了!”這個時候,他知道了差不多是她生活的全部。

每次見面,蓮總是有那麼多話題,學校裏的,家裏的,母親是怎麼要求她的,父親是怎麼的嚴厲。那棵梧桐樹下,每晚總會在這裏碰面。有一天,還是那棵梧桐樹,燈光昏暗,蓮神色憂鬱地告訴他:“有大人說我們了!”他有些吃驚:“說我們幹什麼?”

“說我們不要看現在小在一起玩玩,以後大點兩個肯定要在一堆的……。”大人怎麼這麼厲害,小男孩心底的祕密怎麼會被不知道的`什麼大人弄得那麼清清楚楚:“誰啊?”“不知道,反正有人說就是了。”“你是怎麼知道的?”“蘋跑來給我講的。”祕密不能成爲祕密,他有些張皇失措,想來想去,他對蓮說:“不怕,別人越說越要在一起!”說話間,他以下了這個決心。他不能因爲別人洞穿了他的祕密而離她遠點,小男孩做不到,他以習慣了小姑娘在他耳邊絮叨。小姑娘的一點一滴都在他心裏。

院裏那株葡萄樹,上面掛了串串青幽幽的葡萄,那是她爸爸栽的,在陽光的暖照下,脫去青澀,一定會是甜甜的。

“你多少歲?”小男孩問。

“十二歲!”小姑娘回答。

“我不信,”小男孩說。小姑娘知道的比他多,他以爲她該大一些。“真的十二歲,我不會騙你。”小姑娘漲紅了臉,急得快哭了。“我信,我信——”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你呢?”“我十四歲!”小男孩回答。“那我喊你哥哥喲……”

和那些掛在樹上的葡萄一樣的青澀年齡,他不知道更多的將來是等待成熟,裝出的老成遮掩不了年齡的幼稚,學着大人樣過家家,也或許他們之間有一種萌動,只是不太明白。

依然那棵梧桐樹,依然是昏暗的燈光,有了許諾,感覺真就不一樣了,靜夜中,原來有許多的美好,只是先前不曾留心。青澀的葡萄,只是在等待斜陽暖照孕育的成熟。

(下)

蓮家很裏整潔,傢俱物件一塵不染。平時大人都很忙,家裏只有她和一個整天不落屋的弟弟,叫毛弟。做好飯她得四處去找她的弟弟。他有時候在她家裏玩就幫她燒火,燒柴竈他可早就會。蓮刷鍋做飯的樣子看着挺可愛。家裏的衛生也是她做的,這是媽媽對她的要求。

她也給他講一些故事,表姐是怎麼在鄉下過日子的,姐姐是如何唱戲的,那些舞蹈,都是姐姐交給她的,蓮擔心的是姐姐的安全。願望姐姐在單位分到房子,這樣就可以不走夜路了。

愉快的秋季!

要開學了,蓮是班上的中隊長,兩根槓。班上出牆報由她負責。等把稿件收上來,已經時間很緊了。“怎麼辦啊,還有那麼多事要做,”她一臉焦急對小男孩說。蓮正在用毛筆將稿件內容騰到貼牆報的白紙上。

“你去做別的吧,我來騰!”於是,葡萄架下,一張小方棹,並排着兩個小孩,專心至志做着他們的事情。

一篇稿件,上半段字跡娟秀,下半段粗狂,有點張牙舞爪的樣子。以前,小男孩以爲自已的毛筆字還算工整的,看看蓮的字,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暖暖的陽光透過葡萄架的重重疊障,給地下透下搖曳閃爍的光斑,擡眼朝上望,不時讓耀眼的陽光刺得眩暈,架子上一串串青澀的葡萄翠綠欲滴。

他竟依依不捨的看着,若有所思:“待成熟時,不知道我還在不在這裏,蓮說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能摘,真想呆到那個時候,每天都能看到笑吟吟的蓮。小男孩住在市區中心地帶,兩點之間差不多要走一個小時。回到家,小男孩有些思念那個叫蓮的小女孩,每個星期,他都希望小女孩出現。有一次她是和小男孩的小孃一起來的,小孃正在談戀愛,指着她倆說:“院壩裏頭你們倆個耍得有點好哦!”蓮身子往後一退,跌坐在牀沿上:

“你和楊叔才耍得好嘛!”

“啊,我們是耍得好!”小孃有些自得。小男孩被抽了底火感到有些坐不住,逃不是,不逃也不是。

想起一些自已的臭事,有些悻悻然。那次毛弟到他哥哥那裏去了,家裏只有一個蓮,孤單就覺得無助:

“你到我家來睡吧!”她對他說。小男還有些遲疑,沒吱聲:

“家裏沒人,就我一個……”小男孩心終於動了,突然想起內褲是爛的,這得丟多大的醜。

“不不,我不來!”他堅決的拒絕了。小女孩永遠也不知道小男孩拒絕的真正原因。

呸,破內褲!

泥地上有一隊螞蟻在來回穿梭,搬它們的戰利品,一隻蜻蜓的翅膀,小男孩撿來一粒小石頭堵住洞口,然後看它們圍着窩團團轉。

“哥!”小女孩出現在他的面前。

呀!

……

歲月在不經意中流走,學校讀書的階段結束了,蓮去了農村,那年月知識青年到農村去,讀書出來是定向分配的,誰也逃不了。從此兩人失去聯繫。男孩去了部隊,成了一名軍人,這段情一直在心中沒有消散,他託小孃給她帶了一封信,她沒有回,小孃也沒告訴他信給她沒有,直到復員後的一天,蓮突然出現在他家裏,告訴他杳無音信的這幾年她的情況,告訴他信她收到了,她突然哭了起來:“你的信來晚了……”

真摯的感情不一定有結果,世事多變,命不由人。

幾十年以後,他給她寫了一段情詩:

情逝(遊浣花公園詩歌長廊有感)

我相信

這裏我來過你也同樣來過

只是再也不會在同一時空的同一地點共同來過

你也不會知道

再也見不到你

是我這一生永遠的傷痛

那時年幼

我不知道

只是後來才明白

有你,我會幸福一生

沒你的伴隨我會痛苦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