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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澡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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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小館子店,叫上一客小籠包子,享享口福,現在是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家家都有裝修實用的浴室,清理自己身體也是隨時可以進行的。但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或以前以前,就一般家庭來說,這兩件事情卻是享受生活的典型。那個時候有句口頭禪:“早上皮包水,下午水包皮”,說的是早餐吃薄皮包着鮮湯的小籠包子(也有說是喝早茶),午飯後將身子泡在澡堂那一池子燙水中的那種享受。

泡澡散文

澡堂子是那個年代消除一週疲勞,犒勞自己的絕妙去處,特別是冬天,寒風刺骨的時候,泡澡堂簡直就是人間極樂享受。每逢禮拜天,老婆吩咐的事情做完,心無掛礙,午飯後,約上一二同事,包上點好茶葉,拎上裝着肥皂和換洗衣服的塑料袋,興沖沖,泡澡去也。

離家不遠的大澡堂子有大明湖,溫泉和鼓樓浴室,還有幾家略小的,去哪個沒定數,全看臨時興趣。小浴室說是小,其實也就是規模小一點,內部設施差不了多少,收費卻要便宜好幾分錢呢。不過,洗盆湯還是要去大澡堂的,價格要貴上一倍。小時候,大池子一把澡也就七分錢,後來慢慢漲價到五六毛,一塊多,但就我們那個時候的工資水平而言,實惠。我一般是習慣去太平橋南的一家,不大,就在河邊,好幾個同事,朋友都住在附近,容易約到。可惜浴室名字記不得了。

掀開厚棉被做成的門簾,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頓時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舒服的感覺從這時就已經開始了。將澡籌往休息室門口桌上一放,跑堂的立刻迎上來:“喲,兩位今天來的早啊。”“恩。有位子啊?”跑堂服務員笑吟吟的一指右邊:“巧了,靠牆,十七,十八號連鋪”。來到鋪位前,掀起靠枕,脫了棉襖和外罩褲往裏一扔再蓋上。那個時候一般人去澡堂子,手錶是摘下放家裏的,除此之外身上基本沒有值錢的東西了,所以澡堂不備有上鎖的箱子,靠枕下面的空間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二十幾個鋪位的大廳裏,總有幾個跑堂的在轉悠,或坐或躺的澡客,幾十雙眼睛盯着,不會有事兒,再說那個時候樑上君子也少之又少,那麼多年了,我很從未聽過顧客被盜的事情呢。

盤腿坐定,慵懶的享受就開始了。看到我們拿出了茶葉,跑堂師傅立刻扣上兩個茶杯,拎着水壺過來。我們也是習慣的遞上一支菸,同時招呼大廳裏的其他服務員,每人扔過去一支。於是,這邊一口茶剛下肚,那邊熱毛巾把子就遞到了你面前:“抹一把,去去寒氣。”就像是在老朋友家裏,周到,客氣。一根香菸一杯茶後,用跑堂師傅的話說是“緩過氣”了,纔開始慢吞吞的脫去內衣,穿上澡堂特製的“撒板兒”(木板拖鞋)。“踢裏踏拉,踢裏踏拉......”向浴池走去,那聲音至今回想起來,仍覺得溫馨無比。

到浴池門口,不用停下,服務員熟練的將洗澡毛巾往你肩膀上一搭,同時幫你推開門。進得浴池間,皮膚和肌肉先是一緊,好似起雞皮疙瘩那樣打了個寒戰,這是一冷一熱溫度變化的過快,機體的'過敏反應。坐到了池子邊上,兩腿伸進池水裏,幾秒鐘後,渾身的血液立刻被鼓動起來,汗毛孔漸漸地張開,細細的汗珠子從頭上慢慢的滲出,這說明你已經是完全適應了池子裏的溫度,可以下水了。將澡布疊成一方塊,放在水池邊上,頭枕在上面,整個身子慢慢滑進熱騰騰的水裏,悠哉悠哉。我和同事誰也不再說話,這個時候唯一的需要就是享受,享受這滾熱卻不燙人的水的柔滑撫摸,享受這身體在水裏晃悠晃悠,猶如飄浮在天上的那種自在,享受腦子什麼也不想,一片空白時的那種奇妙感覺。霧氣騰騰的房間裏能見度一米,蠕動着的赤條條的人體,毫無顧忌的在你眼前晃來晃去,眯縫着的雙眼似乎定神了,對什麼都視而不見,只是隨着偶爾揚起的白色肥皂沫而稍稍動一下,這個時候你的感覺就是來到了天地混沌初創的那一刻,心底存留的那一點點意識在對你喃喃:人之初,......。

泡夠了,爬出水池,整個人猶如機器的連接螺栓全都被擰鬆了,渾身懶洋洋的,慢吞吞的招呼搓背師傅一聲就躺到了搓背長條凳上。搓背師傅將一條極爲粗糙的毛經在手上裹緊,微帶獰笑着示意我兩手伸過頭去,從胸部開始,隨着他膀子上肌肉的一次次緊縮,身上開始出現一條條紅印,隨之,黑色細條髒垢也一條條的滾落。約十分鐘後,渾身上下都被那該死的粗毛巾折磨了一遍,我已經是滿身通紅,卻感覺清爽無比。這時,搓背師傅將肥皂幫你抹遍全身,他的工作就算完成,你只要自己再用肥皂渾身上下搓上兩遍,然後站到熱水龍頭下面,從頭到腳沖洗乾淨肥皂沫。通體冒着蒸汽,帶着肥皂的清香,準備叫上同時離開,透過雲山霧障看到,我那同事此刻正鋪着木板的燙水池子邊上,用毛巾蘸着滾燙的水在燙腳丫子呢,從他那咧着嘴,淌着哈拉子的樣子完全可以斷定,此刻他正在極度的舒服中,算了,我先出去吧。

門口的師傅見有人出浴,立刻從旁邊的蒸汽抽屜裏取出滾燙的毛巾,麻溜的幫你把後背和頭擦拭乾淨,然後將兩條熱毛巾往你肩膀上一搭,你自己就可以邊走邊將身體前半部分擦乾。鋪位上潔白松軟的浴巾已經疊好放在中間。剛坐定,跑堂的就跟在身後到了,一轉眼,兩杯茶就重新沏好。這時候你也該再次表現一下了:取出香菸,各位師傅們一個不漏的散一圈,然後呷上一口茶,潤潤喉嚨,點上香菸,拉上浴巾蓋住半個身子躺下,在香菸裊繞中開始無厘頭式的閒聊。

幾口茶喝完,跑堂師傅來到跟前,一邊續水一邊問:“老規矩?”朋友答:“好。”一會而,一個拎着籃子的小販進來,於是每人一個茶葉蛋,四塊五香乾放到了茶几上。記得茶葉蛋是一毛一個,香乾是兩分一塊,是很便宜,但那個時候的東西口味純正,吃着放心。就這麼吃着,嚼着,喝着,抽着,幾分鐘一個熱毛巾把子的享受着,兩三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真捨不得離開,但天色近晚,等着洗澡的人多了起來,該讓位子了,反正下個禮拜還來呢。

在走廊上的梳頭鏡子前,備有“百雀靈”和“蛤蜊油”,同事一邊抹油一邊說:“下個禮拜請你洗‘海水澡’”“恩?”“帶上兩包海鹽,到大明湖洗盆湯,我家門口的老頭洗過,說是效果不錯。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