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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應臺目送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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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是一本生死筆記,深邃,憂傷,美麗。《目送》的七十三篇散文,寫父親的逝、母親的老、兒子的離、朋友的牽掛、兄弟的攜手共行,寫失敗和脆弱、失落和放手,寫纏綿不捨和絕然的虛無。她寫盡了幽微,如燭光冷照山壁。下面是小編整理收集的龍應臺《目送》散文集,歡迎閱讀參考!

龍應臺目送散文集

龍應臺:目送

華安上小學第一天,我和他手牽着手,穿過好幾條街,到維多利亞小學。九月初,家家戶戶院子裏的蘋果和梨樹都綴滿了拳頭大小的果子,枝丫因爲負重而沉沉下垂,越出了樹籬,勾到過路行人的頭髮。

很多很多的孩子,在操場上等候上課的第一聲鈴響。小小的手,圈在爸爸的、媽媽的手心裏,怯怯的眼神,打量着周遭。他們是幼稚園的畢業生,但是他們還不知道一個定律:一件事情的畢業,永遠是另一件事情的開啓。

鈴聲一響,頓時人影錯雜,奔往不同方向,但是在那麼多穿梭紛亂的人羣裏,我無比清楚地看着自己孩子的背影──就好像在一百個嬰兒同時哭聲大作時,你仍舊能夠準確聽出自己那一個的位置。華安揹着一個五顏六色的書包往前走,但是他不斷地回頭;好像穿越一條無邊無際的時空長河,他的視線和我凝望的眼光隔空交會。

我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門裏。

十六歲,他到美國作交換生一年。我送他到機場。告別時,照例擁抱,我的頭只能貼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長頸鹿的腳。他很明顯地在勉強忍受母親的深情。

他在長長的行列裏,等候護照檢驗;我就站在外面,用眼睛跟着他的背影一寸一寸往前挪。終於輪到他,在海關窗口停留片刻,然後拿回護照,閃入一扇門,倏乎不見。

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頭一瞥。但是他沒有,一次都沒有。

此刻他二十一歲,上的大學,正好是我教課的大學。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願搭我的車。即使同車,他戴上耳機──只有一個人能聽的音樂,是一扇緊閉的門。有時他在對街等候公車,我從高樓的窗口往下看: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我只能想象,他的內在世界和我的一樣波濤深邃,但是,我進不去。一會兒公車來了,擋住了他的身影。車子開走,一條空蕩蕩的街,隻立着一隻郵筒。

我慢慢地、慢慢地瞭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着,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着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訴你:不必追。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識到,我的落寞,彷佛和另一個背影有關。

博士學位讀完之後,我回臺灣教書。到大學報到第一天,父親用他那輛運送飼料的廉價小貨車長途送我。到了我才發覺,他沒開到大學正門口,而是停在側門的窄巷邊。卸下行李之後,他爬回車內,準備回去,明明啓動了引擎,卻又搖下車窗,頭伸出來說:“女兒,爸爸覺得很對不起你,這種車子實在不是送大學教授的車子。”

我看着他的.小貨車小心地倒車,然後噗噗駛出巷口,留下一團黑煙。直到車子轉彎看不見了,我還站在那裏,一口皮箱旁。

每個禮拜到醫院去看他,是十幾年後的時光了。推着他的輪椅散步,他的頭低垂到胸口。有一次,發現排泄物淋滿了他的褲腿,我蹲下來用自己的手帕幫他擦拭,裙子也沾上了糞便,但是我必須就這樣趕回臺北上班。護士接過他的輪椅,我拎起皮包,看着輪椅的背影,在自動玻璃門前稍停,然後沒入門後。

我總是在暮色沉沉中奔向機場。

火葬場的爐門前,棺木是一隻巨大而沉重的抽屜,緩緩往前滑行。沒有想到可以站得那麼近,距離爐門也不過五公尺。雨絲被風吹斜,飄進長廊內。我掠開雨溼了前額的頭髮,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記得這最後一次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瞭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着,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着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訴你:不必追。

結語:以上就是小編爲大家整理收集的龍應臺目送散文相關內容,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謝謝閱讀!

擴展閱讀:作品賞析

《目送》這本書,細加辨析的話,慈爲慈愛、和善,是輸一己之善良關愛於外界,方向向外;悲,爲悲憫、同情,是納別人之痛楚無奈於胸懷,方向向內。無慈難以成悲,無悲亦難以爲慈。這兩者,互爲因果,常常相輔相成,每每聯袂而行。

很難想象到筆鋒銳利、慣於批判外界現實的龍應臺,在《目送》這本書中,開始對親情作詳盡感受描述,也開始對生活作深度的體會與思考,轉向私密。如她對生命中兩件刻骨銘心事情的描寫。

在《目送》中,龍應臺明顯地將筆觸伸向了“人”的內心世界,用散文的方式,述說着生命中的悲歡離合。她娓娓述說,述說着親情的血濃於水,也述說着親情離去的無奈與錐心疼痛,但更多的是告訴人們親人的重要與親情的珍貴,“作爲父母的子女,作爲子女的父母,彼此的身份,是在一生之中一次又一次的目送中完成轉換——只是第一次的目送是成長,最後一次的目送卻永別。” 這或許就是龍應臺想要告訴給我們的生活與生命的本真。這些溫情的語言,如一劑醒腦益智的良藥,使我們深陷塵世羈絆的心靈,一次次得到解脫和自省。

構成《目送》濃墨重彩的華章的部分,也就是寫自己父母的那些篇章,首先體現的是一個“慈”字——不用奇怪,父母,是長輩,但是地球人都明白老人即孩子的道理,過了一定年齡的父母,就是孩子,就是晚輩,就是兒女們懷裏濃濃的“慈”的最頻繁也最緊迫的承受者。無論是《雨兒》所敘述的每天跟媽媽通一次電話、一遍遍給媽媽解釋自己就是她的雨(女)兒、到潮州看望媽媽就陪她睡陪她聊、女傭把媽媽帶上陽明山就帶媽媽去泡溫泉、給媽媽拍照,還是《明白》裏面記錄的那張紅色的、正的反的連蓋好幾個方方正正的章的“銀行證明”,還是《散步》裏面寫到的徹夜不眠之後幫媽媽穿上最暖和的衣服、圍上圍巾後牽着媽媽的手進行的那場有犬吠聲相伴的凌晨散步,《走路》裏面所寫的歷盡艱難、最後以一句句爸爸熟悉的古詩作牽引,讓老爸終於從終日枯坐的沙發裏站起了身子、邁開了如學步的幼兒一樣的艱難步伐……這一切,都是龍應臺這支中華的健筆、這位龍家的孝女,奉送給自己父母的濃濃的“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