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碎片散文

　　一

絕對是十二歲，深刻。理應還是承歡膝前的時候，我老家，出門求學，開始了自己照顧自己的獨立。談不上青澀、懵懂，就是無知、靦腆、甚至膽怯，無所適從。初中、高中、，漸行漸遠，交通也越來越不便。區裏唸書，僅僅八十八公里，運木材的小火車需要晃悠半日，還隔天一發。市裏唸書，更是艱難，每逢放假，先計算，回到區裏住一宿，早起再趕第二天的小火車，家裏待幾個小時，也就是狼吞虎嚥地吃頓飯，拿些換洗衣服，備足糧票鈔票，在父母不捨的中回返。北京唸書時回家麻煩又是倍增，有時會輾轉幾天，箇中辛苦難言。

時間不吻合時，我常留獨守空曠，看自己的影子家的，孤寂使之更爲綿遠。那滋味苦澀難言，心神不定，坐立難安，躲在被裏哭過，跟在來看我的後面走過，也睡不好，食難嚥過，很久很久才慢慢習慣。是衡量長度的單位，那前面的數字越大代表越遠，越遠越讓我恐懼心煩，我立誓，工作後一定要離父母近一點，最好就是身邊。時間都去哪兒了？真的幾乎是轉眼，精心呵護十八年，從未離開我視野範圍的要上大學了。她立場堅定，離家近的高校根本不予考慮，有掙脫鎖鏈，衝出牢籠的凜然。

　　二

年齡增長，很多人越來越熱衷於會，許是所學專業與魅力無疆的活動有關，我們的大學同學聚會地點總是天馬行空，內容與形式多樣，活動主題對我們也極具特殊含義。五年在北戴河相知，十年回北京，十五年去廣州—南巡，二十年來杭州—追憶，二十二年相會於內蒙古北望。目前又在協商二十五年，地點正處爭論時，主題也在醞釀中。

聚會的年限在縮短，聚會的人數卻在增加，聚會讓我們心潮涌動充滿期盼。調侃的說法是見一面少一面，實質是那份沒有血緣的濃濃的稀釋不開。

杭州聚會最是，大有憶的餘味。在約定的日子，天南海北、各行各業的同學以不同的交通方式抵達湖畔居茶樓，陸陸續續報到，人數超過二分之一強，有形影單身的、有結伴同行的、有攜家帶口的、還有定居國外的，齊全程度破了以往記錄。

每到一位就像旁邊的被扔進一粒石子蕩起一片漣漪，久久不能平靜。很多人一別數載，經年未見，但依然不見隔閡，談笑間就能找到從未分離的感覺，倒行逆轉，翻江倒海。重頭戲是走當年實習路線，花紅勝火，水綠如藍，豈是舊曾諳？是初見。

白髮、皺紋、大腹、頭銜、地位、光環消失，我們已然二十歲，風華正茂，恰同學。在天目山頂聯歡，衆人興致似火，熊熊燃燒，未到的同學發來視頻表示、的快遞鮮花傳達祝願，更厲害的是有人坐高鐵、飛機來現場製造驚喜。高潮部分是放映收集的老照片，講述照片背後的，幻燈片定時切換，昔日在屏幕上重來，衆人驚呼不已，感嘆、爆料、歡笑、爭吵、嬉鬧，敘事總被瘋魔打斷。恍惚中，似乎在隨行的家屬和子女眼神裏捕捉到一絲不解。

　　三

正月，遵循每年慣例，去大連拜訪張姨我同學勇的，她待我親如兒子，我敬她等同母親，我們勝似一家人。

在高中那三年裏，承受張姨太多恩情，讓我永生難忘。學校食堂伙食差了常去改善，衣服被褥髒了拿去拆洗，病了幫助求醫問藥，回家負責接送，常被提醒和鼓勵。有一次，宿舍暖氣凍壞了，在張姨家討擾過一個多月，住的竟是她給她大兒子準備的新房，時又整整被照顧三天，每天早上一根油條兩個雞蛋看着我必須吃完。上大學期間，她家是我的必經的中轉站。張姨包的餃子和做的飯菜是媽媽的，嘮不完、囑託不盡的話是媽媽的口吻。

勇是我高中無話不談的同桌，大學期間通信聯繫非常密切，最該上蒼送給我的一輩子的好。本科畢業時恰逢海南熱，他拋棄父母的安排，奮不顧身前去創業，打過工，倒過貨，賣過海鮮，開過飯店，還做過房地產，目前經營園林綠化，像鳥任意地飛。我的生活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像水缸中的魚。這是兩個地域跨度、生活反差極大，沒有絲毫交集的，慢慢慢慢來往逐漸減少，見面雖依然親熱，但卻無法深入，逢年過節就剩問候，家長裏短，我很這種正常的`淡漠，終究無可奈何。

這一次，難得勇在家，張姨託我逼問他四十多歲不的緣由。我也很關心此事。二十多年前，勇暗戀過一個好哥們的女朋友，滿足他心中女神的所有標準，符合他對終身伴侶的完美想象。錯的時間到對的人，無緣無分，話說不出口，也註定沒有結果，比見光死還慘烈，以哥們的名義相處好幾年，直到用伴郎的身份幫朋友迎娶回家。

年的過於，暗淡了後續的所有云霞，故事太刻骨銘心，念念不忘以致成了事故。很多年來，他一直打不起投入情場。儘管身邊一直不缺，且越來越妙齡，逢場作戲後徒留空虛，沒有人能走進內心，他決定終生不成家立業。在他平靜的講述中，我必須慚愧地承認，我很但無法寬慰他，甚至有點跑偏，滿腦子豪豬的故事，近是，遠缺溫暖，距離到底應該多少才合適？寸、尺、丈、米、公里、光年。不眠的夜晚，想必勇也思慮過多遍吧。

　　四

從什麼時候起？花花綠綠包裝的冰棍、飲料、甚至五顏六色的水果放在眼前沒有了興趣；呼朋引伴、吆五喝六、通宵達旦的燒烤、酒局、夜店不在留連；燈光閃爍、震耳的歌廳、迪吧更是覺得煩躁喧囂。從什麼時候起？宅在家裏閱讀能夠整天；放着電視睡覺踏實無比；一向認爲咿咿呀呀的國粹京劇有了韻味；垂釣湖邊不見魚汛也內心平靜。

從什麼時候起？兄弟、大哥、叔叔、伯伯、，別人對自己的稱呼發生了改變；見過幾次面仍記不住朋友名字的尷尬頻頻出現；夢裏過去的事情愈見清晰，身邊少了年輕的歡顏。起點已經很遙遠。差距，不可避免的存在。笑言：不是溝，是坑是塹。

　　五

火車多次提速，總理全世界宣傳高鐵，樓下的街道車滿爲患，飛機場裏航班應季調節。如果有閒有錢，北京可一天來回，週末也可驅車躲到海邊、山裏度假。

不可或缺，過去只認可接聽和撥打功能，連短信都很少使用，何談其它。有一天，微信侵入了日常，且大有蔓延席捲之勢，世界更由變成咫尺。

好友，加了，還可搖一搖，掃一掃；關注，有了，也能搜一搜，選一選；圈子，求分享，曬一曬，轉一轉；羣，建了，分門歸類，聊一聊，談一談。生活變得豐富多彩，日新月異。美食，垂涎欲滴；，勵志雞湯；美景，豔羨嚮往；段子，捧腹大笑；商品，琳琅滿目。

點贊評論不亦樂乎。手機里加入十多個羣，聯繫人上千，幾乎網羅了從幼兒園到目前有關聯的好友，內容從高大上到低俗粗，地域跨了五大洲，24小時內，總有人。想諮詢嗎？有；想討論嗎？有；想體驗嗎？有；想買貨嗎？有；想找人嗎？有，只要你說出特徵。。。。。。

想歷程嗎？有，細節可能你都忘了，時空錯亂，過去就在眼前。所有的距離不再遙遠，越遠越有親切感。想起了那首朦朧詩：你/一會看我/一會看雲。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