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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的油菜花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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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月的鄉村,在油菜花盛開的田壟上,蜜蜂和蝴蝶很親熱地與花朵擁抱深吻。與這些蜂蝶相比,站在菜地邊的我,純粹就是一個門外人。花朵拒我於門外,蜂蝶拒我於門外。

1979年的油菜花抒情散文

和我一樣不能進入這花朵的還有當了一輩子農民的爺爺。我爺爺是一個勤勞而拙樸的農民,他最大的本領就是能深入到屬於他的每一塊地中,讓種子或秧苗在裏面很好地紮根,長出生動而又好看的畫來,每年春四月那盛開在田間地頭的一片片金黃燦爛的油菜花和一坡坡綠油油的麥子,便都是他的絕作。

爺爺打小就沒念過書,更不懂得什麼繪畫和藝術。但他清楚哪一塊地在哪個季節裏該長出些什麼。比如這冬麥春油(菜),稻子何時下秧,玉米何時點播……不用查日曆他都會清楚。一旦莊稼長成了勢頭,花兒開了出來,就意味着一季的莊稼快上岸了,也就是離收穫的時日不遠了。他於是又去準備種下季莊稼。有時候閒暇了,他也出去轉悠轉悠,看看什麼花呀草的,哪怕是去欣賞欣賞自己的莊稼地。

我家地裏的油菜花,要算1979年的春天開得最旺盛,那一望無際的金黃彷彿一層厚厚的陽光鋪蓋。村裏的人走過這片田壟時,無不稱讚這油菜長得好。我爺爺更是喜不自禁,每每出工或收工,他都要彎上一段路,繞到這地裏來看看,臉上的笑也就和那地裏的花兒一樣,一直很燦爛地開着。我奶奶聽說了,也藉着陪我們出門挖豬草的機會,拄着柺杖,挪動着她的那一雙“三寸金蓮”,撐到田邊來看這聖錦似的油菜花。這不看則可,一看倒把她看出了心病,回到家裏她就唉聲嘆氣地說這不是什麼好兆頭。一樣的地,一樣侍弄的,怎麼就偏偏今年長得這麼好?

說不清是不是偶然的巧合。這年冬天,一向從未生過病的爺爺,在臘月家裏殺年豬的那天,突然一臥不起。躺倒不過數日便過世了。那夜十多歲的我提着菜油壺不時地給爺爺棺材前的喪燈添着油,每當一盞燈上出現燈花時,那如豆的火苗耀閃出的彷彿就是一朵盛開着的小小的'油菜花。當棺材周圍的燈都生出了燈花時,就彷彿出現了一小片盛開着的油菜花叢。這莫不就是春上盛開在我家田壟裏的那片油菜花吧?心裏這麼想着,眼前就真的幻現出一大片盛開着的油菜花來,彩蝶在上面飛舞,一羣羣辛勤的蜜蜂不停地從這朵花飛向那朵花,正忙着採蜜呢。我睜大眼睛望着那些蜂羣,總希望能在其中尋見爺爺忙碌的身影。望着望着,淚水漸漸模糊了我的眼睛。田壟、金黃的油菜花、爺爺的身影和這亮在爺爺棺材前的燈光,在我的眼前不停地交叉閃現着,讓我在一種亦真亦幻的情景中感動和傷痛着。

這年豐收的菜子所打出的油,除了爲爺爺辦喪事用去一部分外,剩下的家裏第二年吃到了陳接新。

油菜花在鄉村,年年的春天都會如期盛開。有關油菜花的詩文寫的也不在少數。記得有一首題爲《油菜花開》的詩中就有這樣的句子:“一萬支旱菸窩同時燃亮/蹲在地裏的爺爺/很久的心思/一下子點亮一片春光”

我一直認爲植物開花,是一種思想的傾吐。就像留存於我的記憶中那片1979年的油菜花,它讓我爺爺的一生在這片土地上沒有留下最後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