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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父親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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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上初中那會兒,就想用手中的金星牌鋼筆,寫寫父親,確切的說是養父(我只稱呼父親),可直到今天,已過不惑,都沒有一篇真正屬於父親的文字。

關於父親散文隨筆

每每想起,內心總有些酸楚和不安,我的筆下曾出現過不少親人朋友的故事,包括婆婆、嬸嬸這些大多人認爲不需要用心去讀的人,都曾在我筆下或歡喜、或跳躍、或悲切。唯獨父親,生命中這麼重要的人,卻被我忽略了三十年。

我一個人的時候常常在想,這麼些年,一得空,就遊走在文字裏,談不上廢寢忘食,也常常是挑燈夜戰。爲何父親走不在我的筆下?

我也不止一次地問自己:“是父親的愛不夠厚重?還是沉甸甸的父愛讓我望而卻步?”

也就是那一日,跟着驢友採風,沒想到走回了故鄉的地界,遠遠望見故鄉的山,心忽然有點溼溼的感覺,心結彷彿一下子被這滋味潮溼開來。

我原來根本不是不想去寫父親,是父親的愛就如故鄉的山,威嚴地站在我心牆之外,沉重的讓我無法下筆;是我的文字淺顯的完全不能表述和解讀父親的愛,所以我膽怯、迴避……或許時至今日,我內心角落裏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因爲我並非父親親生,所以我更不敢輕易去碰觸,怕我的文字輕薄了那份愛,那是對父親最大的不尊和不孝!

可今天,我要鼓足勇氣去寫。

那一年夏天,母親帶着兩歲的我嫁給養父,我的父親,是一箇中等個子,皮膚黝黑,不善言辭,肚子裏有很多墨水,但一生未能考取功名的男人,組成了新的家庭。聽鄰居們講,父親當時是初婚,家是地主成分,所以一直未能娶妻,奶奶爺爺也是因爲這種緣由,才容許帶着拖油瓶的母親進家門的'。所以那幾年母親的日子並不好過,也是父親,一直呵護着我們孃兒倆纔不至於遭太大的罪。

記事起,常聽母親說起,我從小難餵養,是個夜哭郎,白天呼呼大睡,晚上哭鬧,一個院子裏住着奶奶和我的父親母親,所以爺爺奶奶幾乎不看我一眼。那時候家裏窮得叮噹響,每天除了稀飯、南瓜、拌湯,我吃不上其它有營養的東西。奶奶養着好多母雞,母親問奶奶要過無數次雞蛋,奶奶都斷然拒絕。只有父親在家的時候,主動去雞窩掏回來,我才能歡喜地吃一頓。

母親那會兒身體不好,晚上照看我就成了父親一個人的事,把尿、換尿布。哭鬧的時候,父親還得披着衣服把我抱在懷裏在地下來回轉悠,直到我在他臂彎裏睡踏實,父親才輕輕地把我放在炕上。當然,這些都是母親講給我的故事。

小學的時候,我已經完全成了個頑劣的主。爺爺奶奶那惡毒的眼神我至今不能忘懷。爺爺是有工資的,他家的生活比我家好多了,隔三差五就吃白麪大米。可我的記憶裏,我家常常是玉米麪、高粱面。特別是奶奶燒的蔥花餅,那誘人的香味常常讓我提個碗佇立在她家門口,最後還得父親出面才能吃上一小塊。以至於多年以後母親還一直耿耿於懷。

記得有一次,奶奶不在家,老母雞生了蛋“咯咯咯……”地走了,趁父母不注意,我高興得去掏了蛋,悄悄地藏在了米甕裏,奶奶回來發現蛋沒啦,開始謾罵母親,母親天生柔弱,只是辯白了幾句就不吱聲了。父親卻爲此和奶奶吵起來:“奶奶不像個奶奶,孩子長這麼大,你沒主動給孩子吃過一口。還不如鄰居們!”說完,轉身抱起我進了屋。這是我記憶裏父親唯一一次和那刻薄奶奶動怒!

初中的時候我變得野了,一有機會不是偷這家的果子就是偷那家的核桃,父親常常爲此低三下四地給人家說好話。但從來都沒有打罵我一次。倒是母親,每次遇到這事,不打就罵,父親便成了我的護身符。也常常因爲我惹事,父母親開戰,母親朝着父親大吼:“這孩子讓你活生生慣壞了!長大成了個氣候我頭朝下走!”父親偶爾一兩句:“你怎麼這個德行,她還是個孩子,你和她置什麼氣?”那時候我非常討厭母親,常常對我兇巴巴的。

特別是在我讀書的問題上,母親堅決反對,因爲三元錢的學費,我靠着門扇哭半天,家裏窮是既然的,但我那讀書的願望是那麼強烈!父親總是偷偷去借錢,鼓勵着我好好讀書。終於有一天,母親不讓步,讓我輟學,父親惹不起牛脾氣的母親,只好鼓動我跑去了外鄉的姨媽家,才得以繼續上學。二年的努力,我以全縣中學第八名的成績考上了衛校。母親最終妥協了,但嘴裏還在念叨:“怕啥來啥。”父親雖然發愁學費,但還是十分高興,逢人就說,孩子考上學校了,一個勁兒的誇我怎麼怎麼爭氣。

那時候衛校沒有櫃子,父親用木頭做了一個箱子,然後裏面粘上舊報紙,外面用油漆刷成了大紅色。母親也意外地給我做了一件紅色中山裝。九月一日那天,下着小雨,父親用牛車拉着我和大箱子先去鎮上坐汽車。到了衛校已經是十二點半,父親着急去食堂給我買了飯,然後安頓我的牀鋪,嘴裏不停地吩咐着:“第一次離家,一定要好好吃上,和宿舍同學處好,遇事別太要強。常給家裏寫信。”我忽然有些哽咽,淚在眼眶裏打着轉。

望着父親離開的背影,我還是哭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父親每年冬天都去鄰村做芝麻糖,過年回家的時候總會帶給我一大包。一冬天下來掙的錢除了過年差不多夠我的學費。我偷偷地跑去看過,那做芝麻糖的房子悶熱悶熱,滿屋子都是熱氣,空氣中還散發着酸味,父親只穿着一件秋衣,拿着大鏟子在大缸裏攪來攪去。父親也就因爲這份差事落下病根,坐骨神經疼得厲害,走路開始一拐一拐的!

後來工作、結婚、生子、一切都順其自然。

父親依然爲了弟妹們忙碌着,每天還在他那一畝三分地上辛勤耕耘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過得平平淡淡。

父親大概是上輩子欠我的。那一年我爭取了外出進修的指標,正是冬天,老公在鄉下上班,母親是氣管炎,父親只能拖着他病痛的腿來家裏替我照看孩子。整整一個冬天,做飯洗衣,接送孩子上學放學。我都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些年,弟妹們各家都能護住自家生活,雖然沒有一人大富大貴,但日子過得還算湊合。父親也日漸衰老,以前的病痛沒好,反而又增加了腰椎間盤骨質增生。走路更是不如從前。好在父親一生寬厚仁慈,心胸寬闊,其它沒什麼大礙。

前些日子,回去探望,一家人在小院子裏坐着,看到父親眉眼間那麼亮堂,我隨口問父親:“爸,你覺得你這一生幸福嗎?”父親毫不猶豫地說:“幸福,三個孩子都成家立業,有孫子,有外甥,你們過得都好,我知足。”最後父親還調侃了一句:“除了沒錢,啥都有。”

對於我來說,除了愛,還是愛。這就是我的父親,我蒼白的筆尖寫不出他的全部,但我深信,父親都懂。愛,超越血緣,傳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