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回鄉路散文

不像是數九寒冬，沒有呼嘯的寒風，煦暖的陽光懶洋洋地照在大地上，匆匆的腳步，忙碌的身影，天涯海角的遊子，都在重複着同一個主題——回鄉過年。

算一算日子，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若在早些年，此刻正是父母在家翹首等待兒女歸來的時候，在老家，年前女兒要給父母送節禮，兒孫則要準時回家團圓的，就這樣的一個簡單的畫面，如今隨着母親的離開，變得支離破碎，一個非常普通的家人團聚的時刻，今天卻變得如此不易，雖然沒有人阻擋我回家的腳步，然而，我卻不知道家在何方？

母親在的歲月，回家過年是我風雨無阻的主題曲，聞着故鄉上空，裊裊炊煙裏飄來的年飯味道，還有鄉村裏，到處點着爆竹，遊玩戲耍的孩童，嘰嘰喳喳地歡叫，我醉在故鄉的新年裏。打掃房間，寫春聯，做年飯……望着年邁的父母，雖然心中有絲絲的擔心，但是，那份快慰和幸福，足以彌補這份缺憾，有父母的家，纔是一個完整的家，纔是一個真正讓你心靈棲息的港灣。

父親已經八十五歲了，母親去世後，身體大不如前，一個人行動都比較困難，自己在農村老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雖然父親一百個不願意，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孩子們都在城裏，來農村照顧他也確有難處，而我和妻子常因工作原因，怕照顧不好父親，好在三姐退休了，做得一手好飯，於是，父親就去了姐姐家，雖然衣食無憂，身體很好，但是，每次去看父親，我都能從他眼神中，看到一份無奈，還有一種有家難回的傷情，是的，年邁的父親思鄉了，他在想着自己的回鄉路。

老家院子裏的小竹林，每日還是那樣沙沙作響，只是比從前更加茂盛了，曾經的小菜園被荒草淹沒，好久沒人居住的老房子，靜靜佇立在寒風中，那份灑滿院落的歡聲笑語，隨着母親的離開而煙消雲散；難怪人們常說，母親在家就在，母親在那，家就在那，而父親，曾在母親去世後，一個人偷偷流淚，和鄰居們傾訴：老伴沒了，家也沒了……儘管，我們都曾想給父親一個溫暖的家，讓他感受到兒女的疼愛，但是，父親的那份淒涼和心傷，還是讓他整日鬱鬱寡歡，於是，我們兄妹幾人的家，成了父親臨時的住所，但是，我們知道，這裏不是父親的家。

父親沒有了家的感覺，而我，在高樓林立的城市間，也找不到自己的家，儘管，在幾個城市裏，我都有屬於自己的居所，我知道，自己也和父親一樣，有了思鄉夢，空蕩蕩的老屋，熟悉的田間巷陌，沒有了母親的期盼和等待，第一次讓我對鄉愁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突然發現，回鄉的路真的是那樣漫長，而回家的唯一牽掛就是，來到母親的墳塋前泣拜，告訴她兒子的思念，還有她離開後，父親魂夢牽縈的心願——回家。

相聚的幸福與溫馨足以融化冰雪，所以，即便是外面冰雪覆蓋，依然阻擋不了遊子的回家路，在老家破舊不堪的記憶裏，永遠瀰漫着不能淹沒的鄉愁，親人們生於斯，長於斯，守於斯，葬於斯……哪怕我們相守百年，在歲月的長河裏，也只是短暫的.一瞬，但是，終有一天，我是你的落葉，當我輕輕飄落在你的身旁，躺在你溫暖的懷抱裏，那時，不再有魂牽和思念，不再有剪不斷的鄉愁……

父親，我們回家吧，兒子的鄉情與你一樣綿長，有兒子的地方，就是你溫馨的家，雖然，我們沒有了回家的期待和驚喜，沒有了母親新年忙碌的身影，但是，我們全家人的心，早已在故鄉的老屋裏相聚，母親，姐妹們，還有我們熟悉的父老鄉親。

思鄉念鄉，品味這份鄉愁，我收拾起行囊，接上父親，走上回鄉的路，哪怕只是村頭輕輕的駐足，或是鄰里的一份新年祝福和問候，足以慰藉這份揮之不去的思念，兒子的背膀，讓你的思鄉不再遙遠，兒子的雙腳，讓你的回鄉路變得幸福歡悅。

父親的回鄉路，也是我的回鄉路，我和父親，都在回鄉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