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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爲媒-故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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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近鄰不如對門,對門不如一家人。

石爲媒-故事散文

我和媳婦三妮就這樣,既是鄰居,又是對門,還是打小就定下的娃娃親。

都知道我家的責任田是分在南嶺上的,爹打從地分到手,就天天忙活在南嶺上,挖石,運土,造田。一個人,力氣畢竟有限,比如挖出一些大丑石,就得找人幫忙運到地邊上。在村裏,鄰里之間幫個忙,那也是很簡單隨便的事情,遇着誰,一嗓子喊過來,舉手之勞,力氣又使不沒,一袋煙的功夫就歇回來了,誰也不會心疼。可用的隨便,幫得踏實,擔是非,又出得上力氣的人,說起來那還得算是近鄰了。

俺家和三妮家,不僅一條衚衕里門對着門,就連分在南嶺的地,那也是地連着邊,莊稼挨着肩的。

那時我八九歲,剛上小學的樣子。學業上稀鬆,上學不上學的',就喜歡跟着爹到南嶺上挖石頭。山嶺地上茅根多,藏在土裏的豆蟲就多。爹挖土的時候,我就拿個小玻璃瓶,邊找段甜毛根嚼着,邊撿拾渾身柔軟嫩白的豆蟲,拿回家去讓娘給我用油炸了吃。炸豆蟲的味道很鮮美,那香味隨着風會傳很遠。每次炸豆蟲,三妮都會順着香味跑過來和我爭嘴。娘說,男孩子不管怎麼樣都得讓着女孩子。爲了表示反感三妮爭嘴,我就拿眼挖三妮,挖一下,瞪一下,把小嘴撅得老高。三妮看見了,就給娘告狀,大娘,大娘,你看山娃他拿眼瞪我!娘聽見了,就拾起笤帚疙瘩打我。這個時候我就得一溜黃煙地跑開。於是就把三妮恨得牙根癢癢。

三妮的爹和我爹一樣,都是把地當作命根子的人,天見天的忙活在地裏。挖出大石頭,一個人搬不動了,就喊一嗓子,他叔,過來幫下忙!

三妮爹就像時刻侯在爹的身邊一樣,一嗓子,就一溜小跑的過來幫着掀石頭。

那時候我也是賤羊羔子皮學生的時候。好跟在大人身後幫個倒忙。見個縫,也搭把手給搬運石頭。

就是那回,正月二十的那天,學校剛開學,下午一放學,我就跑南嶺上撿豆蟲,幫着掀石頭。

三妮她爹這個孬貨,就是不會心疼人,我搭手幫他掀石頭的時候,我剛搭上手,他卻把掀起半米高的大石頭鬆了回來,可憐我的小嫩手呀,瞬間一下子,一隻手中間三個最長的手指頭,就壓在了大石頭底下,那個鑽心的疼呀,我就撕心裂肺地哭。

爹愣了,三妮她爹也慌神了。兩個人不知是誰,抱起我來就往村上藥房裏跑。赤腳醫生給我用紫藥水消了毒,再用煞白的紗布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裹上,然後,再撕一塊紗布把我的整個手脖子纏起來吊在脖子上,那樣子真的很像電影裏剛從戰場上撤下來的傷員。

娘見了,就心疼地說,十指連心喲,我兒可受罪了。

從那時起,三妮見了我就喊傷員,連我的名字都不喊了。我就更恨三妮了。

砸傷手的那天晚上,三妮她爹就賴在我家裏不走。到了飯時,娘炒了菜,就留三妮爹喝酒。想不到三妮爹還是個酒鬼,喝不幾杯就說醉話,說砸傷了孩子的手,都怨他,都賴他,說到最後,就把三妮許給我做媳婦,從此要定下娃娃親。還說,那麼大塊石頭呀,還這麼小個孩子呀,我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呀,一下子讓孩子成了殘廢,就讓三妮伺候這娃一輩子吧!

就這樣,爹和三妮爹在酒桌上,就定下了這門娃娃親,從此,三妮就成了我的媳婦。

我聽娘說了,心裏那個氣呀,不是娃娃親,三妮都來和我爭嘴,搶豆蟲吃,現在定下娃娃親,那還不要我的小命呀!

於是,就一百二十個的不願意。大哭大鬧也不行,往三妮家大門上抹牛糞也不行。

三妮爹爲了表示定下這門娃娃親的誠意,還和爹到南嶺上,把砸傷我手的那兩塊醜石通通給擡出來,搬到了兩家的大門口上,三妮家大門前一尊,俺家大門前一尊,三妮家的在右邊,俺家的在左邊,三妮爹說這就叫男左女右。兩塊大石頭往門前一放,還真像解放前大門大戶家門兩旁的石獅子,有半人高,顯得既威武,又坐實,還顯得門當戶對。

三妮爹說,這下好了,立下定親石,這門娃娃親就算定下了,這塊石頭,既作下了事,又成全了事,既是媒人,又是娃娃親的見證,你看現在一家門前立一塊,多像一對獅鴛鴦。

我的那個氣呀,沒人的時候,我就偷偷去三妮家門前用腳踢她家的那尊石獅子,一下一下的,直到把我的腳踢疼。

唉,聽人說,姻緣的事都是命裏註定的,這輩子算是完了,打小就受三妮的欺負,長大了,那還不要命呀!可石獅子牽下的娃娃親,娘說誰能改變得了呀!石獅子的媒人,那還不九摞加一摞,實落(十摞)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