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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年味現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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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匆匆,人亦匆匆。又過年了!

兒時的年味現代散文

除夕夜,往日夜裏嘈雜的街道也安靜下來了。我獨自站在窗前,望着對面樓上家家戶戶窗口亮着的紅燈籠,聽着遠處傳來的鞭炮的噼啪聲,看着夜幕中灑落下來的五彩繽紛的焰火,思緒像火山岩漿一樣激流涌動,流回到那兒時的激情歲月。

土窯洞的院子裏,正立方體的紙燈籠高高地掛在院子的上空,四側白紙上貼着窗花,我們一羣孩子在燈籠下燃放着鞭炮,歡天喜地地跳着,叫喊着“過年了,過年了。”

兒時的那個年代,雖然日子過得清苦,但給我留下太多的快樂和難忘記憶,尤其是那難忘的年味兒。在那個年代,過年對孩子們來說是一種期盼,是一種渴望。只有在過年時,再窮的家庭也會盡力爲孩子做些好吃的,縫製一兩件新衣服,做雙新鞋子。

那時,我家人多,大小十口。一進入冬天,母親就開始忙着爲我們準備過年穿的新衣服、新鞋子。在我家,縫衣服、做鞋是一項浩大的工程。每年冬天,母親一人要手工縫製二三十件衣服,每人一雙鞋子。能穿的舊棉衣,母親要將它們拆洗一遍,然後一針一線再縫補好,再縫一件新外套。不能穿的舊棉衣,母親要將它們拆洗後拾掇成做鞋子的材料,然後再縫製一件新的。縫衣服,當然先是給我們這些孩子縫。孩子中的老大經常會有新衣服穿。老大的舊衣服短小了,給老大縫一件新的,然後老二穿老大換下來的,老三穿老二換下來的,依次直到最小的。當然換下來的舊衣服還是要拆洗,再縫製。孩子們的縫好後,然後是給爺爺縫,爺爺的縫好後給爸爸縫,最後纔是母親自己的。每年爲我們能穿上新衣服,新鞋子,母親不知要在煤油燈下熬多少個夜晚。爲了我們,她只有一個念頭,反正要保證家裏每個人都有新衣服、新鞋子穿。直到七十年代中期,母親省吃節用,買了一臺舊縫紉機,做衣服的活才變得容易了許多。

每年到臘八節這一天,母親會給我們滿滿地做一鍋臘八飯。我家做飯的小鍋與現在農村人家的大鍋一樣大。由於那時東西緊缺,母親就割一塊自己殺的羊肉,然後把羊肉切成肉丁下鍋,待羊肉快熟時加入軟米(糯米),慢火熬燉,很快一鍋羊肉味的臘八飯就好了。

打開鍋蓋,滿窯散發着羊肉與軟米的香味兒。開飯了,一人一碗,便可見鍋底了。一家人各自端着自己的飯開吃,有蹲在地上的,有坐在炕上的。這種臘八飯做起來簡單,吃起來味美可口,加之吃飯聲呼嚕呼嚕地響,此起彼伏,讓人一看,便覺得是一種享受,胃口大開。

陝北這地方,一過臘八,就有了年味兒,人們便開始爲過年做準備了。養有年豬的人家就開始殺豬。緣於平時很少吃肉,殺豬也是大夥非常期盼的一件事情。每當在殺豬的日子,

男人一大早就去挑水,要把能盛水的缸、桶都裝的滿滿地,以備殺豬時用。女人一邊做飯,同時用大鍋就開始燒脫豬毛用的開水。那時,村裏殺豬的人很牛氣。早飯快熟的時候,他就帶着刀杖來了。一進門,主人會對他緊接忙待,讓他上炕,準備吃飯。

吃過飯,水也燒好了。男主人就忙着去架殺牀,在衆人的幫助下抓豬。殺牀架好後,殺豬的就去磨刀,然後挽袖提刀,向被壓在殺牀上的豬走去。來幫忙的男人們則一起上手,有人抓着豬的前腿,有人扯着後腿,有人拽着尾巴,有人抓着雙耳,而婦女和孩子們則站在周圍圍觀。這時,殺豬者左手搬着豬的下顎,右手持刀,對準刀口,使勁一捅,長長的刀子便進入豬的胸腔。停頓片刻之後,殺豬者將刀子抽出,棗紅色的豬血“哧”的一聲就噴了出來,然後緩緩地流入豬脖子下方以土塊碾成的`土面圍成的坑裏。待豬血流盡,女主人會趕緊將這些豬血與土攪拌在一起,做成豬血泥,存起來以備糊鍋臺用。豬最後掙扎地蹬蹬腿,便一命嗚呼了。此時,人們便鬆開手,準備脫毛。脫毛前,殺豬者用刀在豬的一條後腿上要將豬皮割開個小口,用鐵杖插入豬皮裏,給豬身上到處捅一捅,打開氣道,然後把嘴貼在那個刀口處吹氣。不一會兒,整頭豬被吹得圓滾滾的。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便於脫毛。

水燒開後,大夥便忙着脫毛。脫豬毛可是個技術活。如果水太燙,澆水太久,豬毛就脫不下來,即使勉強把毛脫掉,豬皮會變得烏黑;如果水溫不高,澆水時間太短,則豬毛也脫不下來。只有水溫和澆水時間恰到好處,脫毛後的豬皮會顯得白嫩淨亮。

脫掉豬毛,清洗乾淨後,人們便會搭一個三腳架,年輕力壯者便會背起脫掉毛的豬,將其掛在三腳架上,以便開膛。豬被掛起來後,再用清水將整豬一邊沖洗,一邊用刀刮一遍,以便將餘毛刮掉。然後,殺豬者便提刀割頭,去其胸骨,開膛破肚,腸肚頓時涌出,緊接着便是收拾腸肚、內臟。這時最期待的人是男孩子們,他們期待着吹豬尿泡。當殺豬者把豬尿泡取出,力氣大、反映靈敏的男孩子會趁人不注意時,突然一把就從殺豬者手裏把尿泡給搶走。然後找根高粱杆,去掉其內芯,做成根小管,插入豬尿庖的尿管裏開始吹豬尿泡。吹豬尿泡很費氣。吹者往往會憋得小臉通紅,兩個腮幫子憋的鼓鼓的,很像吹嗩吶的。吹豬尿泡還必須一邊吹,一邊揉着,所以吹者爲了方便,乾脆就抱着豬尿泡爬在地上,邊吹邊揉。不久,豬尿泡被吹得薄如白紙,恰如現在的氣球。豬尿泡被吹起來後,孩子們會用根細細的長繩紮起來,然後拽着繩頭,讓它在空中隨風飛舞。其他孩子都想玩,就追着拿豬尿泡的孩子不停地追呀,搶呀,很是熱鬧。待內臟收拾完,便是分解豬肉。很快,一頭整豬就被肢解成一塊塊的鮮肉。

殺豬的日子最令人們期待的不是殺豬的過程,而是吃肉。豬肉分解好後,女主人將帶血的刀口肉提到竈臺上,清洗乾淨,切片下鍋炒肉。用糧食喂起來的豬肉,大火一炒,香味撲鼻,離得很遠就可以聞到肉香味兒。肉熟了,再熬一鍋土豆、粉條燴酸菜,加少許肉,吃起來不油不膩,那才叫個美啊!在這一天,主人會把自己的親戚和幫忙的人都叫來分享一下自己家的肉。當然,主人也不會忘記給鄰里鄰居送一碗去,讓他們也解解饞。在那個年代,平時吃肉少,也只有這一天才能吃一頓飽肉。吃過飯,主人會給殺豬的人賞一條豬腿,作爲答謝之禮。殺豬者禮讓一下,然後將豬腿掛在來時帶的鐵杖的一頭,扛在肩上,自豪地回家。

在大夥吃飯的過程中,陸續地就有人來買肉。等吃完飯,買肉的人站了半個院子,這時男主人就出來負責賣肉,女主人負責收錢或記賬。不大工夫,這個三斤,那個五斤,一頭豬的肉就被分賣完了。買到肉的人提着以麻繩綁着的肉趾高氣揚地邁着大步,哼着小曲回家,而買不到肉的人只好唉聲嘆氣地,恢悻悻地離開。爲了滿足買肉者的需求,也爲多賣點錢,主人只好把一些不太好的肉和豬頭、蹄留給自己過年用。

殺了豬,宰了羊,就該開始推磨、滾碾子了。這期間,一般是女人負責磨面,碾米,準備蒸饅頭、炸油饃饃的面和米。過去陝北這地方的人平時吃白麪少,但在過年時每家人必須蒸幾鍋白麪饅頭。一方面可讓勞累了一年的人們飽飽口福,另一方面也可以在祭祀祖先時作爲貢品,再者,白麪饅頭形狀如山包,又是白色,代表銀山,也寄託了當地人希望過上富裕、幸福的美好生活的願望。爲了給蒸饅頭做準備,男人和男孩子們會提前專門上山割黃蒿。因爲冬天的黃蒿燒起來趕鍋,水開的快,饅頭入鍋後,氣很快就圓起來,饅頭很快就被熱氣吹起來。饅頭蒸熟後,形狀圓潤、飽滿,不會變爲扁平的貼胸小乳房,既虛軟,又會開花,一出鍋,再在頂部點個小紅點,不僅好看,而且增添了喜慶的感覺。

蒸了饅頭,就該炸油饃饃了。油饃饃是陝北人過年家家戶戶必備的年茶飯之一。它是以小米中的軟米(糯米)面爲原料,形狀如銅錢,中間有個圓孔,經油炸而成。炸油饃饃這一習俗的由來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但我分析這一習俗可能還是緣於過去陝北地區自然條件惡劣,缺少細糧,所以人們就因陋就簡,將粗糧細作,一方面自己吃起來也好吃,還可以在過年時用來做貢品,敬奉祖先,其中也寄託了陝北人的美好願望,希望來年財源滾滾,金錢斗量。長此以往,便形成這一習俗。剛炸出來油饃饃皮脆裏軟,甜酸可口,口味純正自然;涼吃甜酸幹酥;涼的和熱吃,甜酸綿軟,別有一番風味。

炸油饃饃最重要的就是火候。要讓火趕趟,就得有好柴火,所以臨近炸油饃饃的時候,男人和男孩子們就得上山拾些乾柴回來,以備到時候用。炸油饃饃是一項複雜的系列工作,首先是泡米,就是在壓米麪前一天晚上將碾好的軟米用水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來把泡好的米撈到篩子裏控幹,然後拿到碾子上壓成米麪。米麪壓好後,拿回家要慢火炒到半熟,然後和麪,再將面盆放在熱炕上發酵,待面發起,才能去炸。炸油饃饃時很講究,一般是從清晨四點多開始炸,還要把門窗緊閉,以防風耗油,造成油的浪費。通常是一個人專門負責燒火,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火太大,太急會把油饃饃炸焦,但裏面還夾生,火太小又把油饃饃炸不黃,而且會帶油,只有火候恰到好處,才能炸出深紅褐色的油饃饃。待油燒紅了,女主人和大點的孩子們一起做油饃饃,男主人則專門負責炸。男主人一隻腳站在地上,一隻腳踩着鍋臺邊,右手拿着一雙長筷子,左右拿着一根細長棍。右手的長筷子不時地在鍋裏翻攪着,以防把油饃饃炸焦,看到油饃饃的皮被炸成紅褐色,且漂在油麪上的,就把它給撈出來,串到左手的細棍上控油,以免造成油的浪費。在整個炸油饃饃的過程中,是不允許大聲說話的,據老人們講,大聲說話會把風招來,風是會吃油的。

每年過年時,每家都得炸不少的油饃饃。家裏人少的也得炸一二十斤米的,人多的可能會炸三四十斤米的,不是一大盆,就是大半缸,至少也得夠吃一個正月。

炸了油饃饃,有些人家還要蒸一些黃饃饃。黃饃饃是以黃米(專供吃米飯用的一種小米)加一些軟米,經水泡後上碾子壓成面,放鍋將面炒到一定程度,然後發酵,再上鍋蒸制而成。陝北人過年蒸黃饃饃的緣由與蒸白麪饅頭一樣,既爲多一種吃的東西,也多一種祭祀的貢品,同時也寄託了人們一種美好願望。黃饃饃與白麪饅頭一樣,其形如山,代表金山。過年時,人們都對來年寄以希望。希望來年能掙回一座金山和一座銀山,生活富足,這黃饃饃就是他們心中的金山,白麪饅頭就是他們心中的銀山。

黃饃饃好吃難做。會做的人蒸出來的黃饃饃甜中略帶酸味,吃起來餘味無窮。不會做的人蒸出來的黃饃饃酸的難以下嚥。有些人爲了確保蒸出來的黃饃饃有甜味,乾脆加入糖精,這樣的黃饃饃雖然甜了,但失去了其本來的味道。要蒸出純正可口的黃饃饃,關鍵的一道工序是炒米麪的過程。要將米麪炒到七成熟即可,然後以溫開水和麪,再發酵。這樣蒸出來的黃饃饃就可以達到酸甜可口,否則不是太酸,就是太甜,要不吃起來就會有一種泔水的味道。

臘月二十三是送竈神,即:竈王爺昇天向玉皇大帝述職的日子。家家戶戶爲了讓竈神在玉皇大帝面前多說點自己家的好話,來年免受懲罰和災難,一大早起來,先要祭拜竈神,燒紙錢,以糖果供奉之。神和人一樣,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軟,拿了人家的紙錢,吃了人家的貢品,那就得替人家說好話。祭拜時祭拜者要念誦“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口訣,這也是祭拜者的最大的願望。

臘月二十四是掃房子,糊窗戶,拆洗被褥,搞衛生的日子。傳統的說法是過年要有新氣象,乾乾淨淨迎新年,不能把一年的骯髒的東西和晦氣帶入新年。科學地來說,一年來積蓄的灰塵和贓物都帶有很多的細菌,過了年馬上就進入春天,天氣轉暖是細菌活動、繁殖最活躍的時期,所以在春季來臨之際,徹底清理一下衛生,也不至於細菌對人們的健康帶來危害。所以,家家戶戶在這一天都要清理衛生。

一大早,吃過飯,一家人就開始着手搞衛生。一般來說,男人和男孩子負責掃窯,以新麻紙糊窗戶,貼炕圍紙,也就是用專門的裝飾紙把窯洞裏的土牆貼一遍,有的人家用舊報紙貼牆,以防牆土粘到人們的身上。女人和女孩子們忙着拆洗被褥、衣服,然後再負責把洗好的被褥縫好。忙活一天,窯裏頓時變得亮堂起來,呆在裏面,心情也舒爽了許多。

打掃完衛生,該做豆腐了。做豆腐也是陝北家家戶戶過年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情。做豆腐也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做豆腐必須要選擇上好的黃豆或青豆,然後將豆子磨成豆瓣,以水浸泡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去搶磨。因爲能磨豆腐的石磨很少,到了臘月下旬,做豆腐的都集中在那幾天,要想早點能磨豆腐,必須早起去搶磨。磨豆腐是個非常辛苦的過程,一個人推磨,一個人給磨頂上添加帶水的豆瓣,不一會兒,豆糊就從磨裏流出,掛在石磨的外壁,白嘟嘟,亮晶晶的,宛如溶洞中的鐘乳石一樣,形成美麗的波紋。隨着時間的推移,豆糊越來越多,流入石磨磨盤的石槽裏,最後緩緩地流入磨盤下的桶裏。

豆瓣磨完後,回家燒水。待水燒開,將所有的豆糊倒入鍋中祛沫。祛沫時要用上年殺豬時裝入豬直腸裏留下的變的蠟黃的陳舊的豬板油。將油煉成油汁,倒入鍋裏,漸漸地豆沫消失,然後將稀釋後的豆糊倒出,準備製作豆漿。製作豆漿時要將豆糊裝入專用的白布口袋中,反覆地揉搓,直至將豆汁全部揉出來,然後將豆渣倒出,將豆漿燒開。鍋裏燒開的豆漿表面的豆油會形成一張薄薄的油皮,這時需要用筷子將這層皮打撈出來,繼續燒火,又會形成一張油皮,再將其打撈出來,直至形成第三張油皮,再將油皮撈出,這時豆漿就熟了,便可以停火。豆漿熟了之後,將其從鍋里弄出,裝入盆裏或桶裏降溫。待豆漿的溫度降到適當的溫度後就可以開始點豆腐了。那時,農村人點豆腐還是用電影《白毛女》裏楊白勞喝的那種滷水點豆腐。點豆腐前,先要用水把滷冰化成水,然後給每個容器裏的豆漿里加一勺滷水,慢慢地攪動,豆漿裏就會出現小小的豆腐腦。第一次加滷水後,要根據各個容器裏豆腐腦的大小和老嫩情況來看,然後適量地再逐漸加入滷水,緩緩地攪動,直至各個容器裏的豆腐腦形成一整塊,豆漿水與豆腐腦分離後即可停止。這時你可以休息一下,等着豆漿水的溫度降下來。豆漿水降溫後,找個篩子架在鍋上,裏面鋪上籠布,然後將豆腐腦連同豆漿水倒入篩子中,待篩子滿了,然後將籠布的四角緊緊包起來,上面蓋上一個鍋蓋,再在蓋子上面壓一個重物,將豆腐裏的豆漿水控出來,豆腐就做好了。

做豆腐的過程是很辛苦的,但令人們最興奮的是吃剛出鍋的熱豆腐。把控好的豆腐打成小塊,再搗些蒜,調成蒜汁澆在豆腐上,吃起來非常爽口、純美。

陝北人的飲食習慣因受蒙古人的習慣影響,過年時少不了肉。做完豆腐,就該做肉了。肉食主要是豬羊肉爲主。一般家裏都會用豬肉做一些燉肉、燒肉、丸子、酥肉和排骨,用雞肉做酥雞塊,殺了羊的,還要做些燉羊肉。臨年燉羊肉,叫熬冬。陝北燉肉是用豬的五花肉製作的。取豬的五花肉,越肥越好,將五花肉帶膘,切成一寸見方的方塊,待鍋裏的油燒熱,加入蔥、蒜、生薑等,然後把肉塊入鍋爆炒,等炒出肉香味兒,加入熱水,再加入花椒粒、大料、蔥段、豆醬等,慢火頓之,直至熟透。然後用笊籬將其撈出,晾涼,儲存待用。燉肉的特點,是肥膩、綿軟,肉香醇厚,喜歡大塊吃肉者,一口吃一塊,非常爽口,在咀嚼的過程中,兩側嘴角流着油汁,看上去煞是豪爽。

陝北燒肉也是肉中一絕。做燒肉也是要用豬的五花肉。將豬肉切成三四寸見方的方塊,入鍋加水、蔥、姜、大料、花椒粒等,慢火煮之。煮到筷子能扎進去時,停火。取些蜂蜜,將蜂蜜抹在肉塊外表,然後用肉叉扎着,放入油鍋中燒之,待肉塊的外表變成紅褐色,將其叉出,放入豬肉鍋中,繼續慢火煮一會兒,不至於幹皮。然後將肉塊撈出,晾涼,儲存待用。在吃的時候,先要將肉塊兒切成薄片,放入碗碟中,加上調料、水少許,上籠蒸之,待熱透後,取出即可食用。燒肉夾饃或荷葉餅,吃起來不膩,很是爽口。燒肉的特點與燉肉的特點剛好相反,那就是燒肉雖肥,但不膩。因爲肉塊在煮的過程和過油的過程中,其中的油脂幾乎被煮出或榨出來了,所以吃起來不像燉肉那麼油膩。

在過去,燉肉、燒肉、丸子、酥肉、排骨、酥雞是正月裏待客的主要菜餚。現在,由於喜歡吃肥肉的人少了,燉肉漸漸地從餐桌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魚、蝦等。

臘月二十七、八,各種吃的東西都做好了,也該去祭祖了。祭祖是過年前必須做的一件要事。那時上墳祭祖,先要將麻紙對摺四塊兒裁開,然後在地上撒些麩皮或穀糠,把紙放在麩糠之上,用紙釘打紙。打過的紙上就會出現一個個的金錢狀,這代表給祖先送的錢。燒紙時還要帶上做年茶飯時給祖先留的每一種食品中第一次出鍋的東西,同時還要帶上一瓶水,水裏要加入一點小米和酒。其意是既要給祖先送錢,還要給送吃的、喝的。

到了臘月二十九,乾脆、利索的人家就開始貼對聯,貼窗花,做餃子陷。有些勤快的人家還會做些蕎麪涼粉,以備正月裏吃。對聯、窗花一貼,孩子們會自覺地將院子打掃得乾乾淨,這時顯得年味就更濃了。一切都忙完,大家就都高高興興地等待着新年的到來。

除夕這天早晨一起來,要放鞭炮,表示人們高高興興辭舊歲。中午,一家人要吃麪條,表示幸福生活要長長久久。除夕夜,一家人圍在一起吃年夜飯,喝點酒,表示團團圓圓,幸福美滿。吃完飯,孩子們歡天喜地地去點燈籠,放鞭炮。男孩子們搶着放鞭炮,女孩子們膽小,不敢放,只好躲在一旁,捂着耳朵,不停地喊叫着,歡跳着,沉浸在快樂的氣氛之中。除夕夜,是不能睡覺的,要守夜。據老人們講,過年晚上睡了覺,來年一年都會瞌睡跌盹。所以,孩子們怕自己來年一年瞌睡,就只好硬撐着一夜不睡覺。除夕夜,也是不能到處亂轉的。據說這一天,鬼界也放假了,閻王也休假,所有的鬼都到處遊逛,所以人們不能外出轉悠,以免遇見鬼。爲此,孩子們只好乖乖地守候在父母的身邊,聽爸爸媽媽講,憧憬美好的來年。熬到後半夜,母親就起來和麪,準備包餃子。在包餃子的過程中,母親會在餃子中包幾個硬幣,包幾個以燉肉爲陷的餃子。在吃餃子時,誰吃出來包錢的餃子,說明他來年會有錢,誰吃出來包肉的餃子,說明他來年有口福。這也是父母們的一種美好的願望!

初一早晨,天一亮,第一個出門的要放鞭炮,這叫開門炮。這一炮,是爲了迎祥接福,迎接新的一年開始。陝北有這樣的講究,即:初一不出門,初二拜家親,初三拜丈人。所以,那時,一般初一那天,人們都待在自己家裏補覺。精力好的閒的無事,只好在家裏打撲克。

初二這天,爺爺奶奶不在自己家裏住的,人們會提着自己家的年茶飯要去給爺爺奶奶拜年。拜年時,孫子們要給爺爺奶奶們磕頭、作揖,並要道:“爺爺、奶奶康健!”這時,爺爺奶奶要給孫子們壓歲錢。那時的壓歲錢,一般就是兩角或五角,最多的也就是一兩塊。拜了年,一家人還要陪爺爺奶奶吃一頓飯。爺爺奶奶看到一家人都來了,別提有多高興了。他們一邊吃飯,一邊拉着家常,窯裏充滿了熱烈和睦的氣氛。

到了初三,爸爸會帶着妻子、孩子去拜丈人。去時少不了要帶瓶酒,再拿些自己的年茶飯。 丈人、丈母知道女婿、女兒和外孫們要來,早早就準備好飯菜等着。一聽見女兒、女婿和孩子們的聲音,丈母孃會急匆匆地來到院子迎接。進了家門,女婿雙手合十,作揖道:“老爹、奶奶身體康健!”陝北這地方,過去的人把岳父稱作“老爹”,把岳母稱作“奶奶”,而把真正的“奶奶”稱作“奶奶(nia nia)” 。坐在炕頭的老丈人會招呼女婿上炕,這時女婿也就不可氣地上炕盤腿而坐,女兒會象徵性地在炕邊小坐一會兒,然後就搶着幫母親幹家務去了。丈母孃會趕緊拿出酒來,讓女婿跟老伴一起邊喝酒,邊拉家常。孩子們,已給外爺、外婆磕完頭,拿着壓歲錢就跑出去玩了。一直會玩到叫他們吃飯時,才極不情願地回來吃飯。吃飯時,丈母孃熱情地不時地給女婿和外孫子們夾菜,臉上一直掛着甜蜜的微笑。

吃完飯,女兒幫着母親收拾殘局。女婿陪着老丈人喝水、拉話。待到碗筷洗完,女婿便會起身要走。這時,丈人和丈母會挽留讓他們多住兩天。可是,女婿會找各種藉口走,實在無奈,他會讓妻子和孩子留下陪老人家兩天。

初三之後,就是父母安排孩子去給舅舅、姨姨、姑姑、伯父等拜年。拜年去都要帶着自己家的年茶飯。拜年的過程其實就是親戚們相互交換品嚐各家年茶飯的機會。最後,親戚與鄰里的人們就都知道誰家的年茶飯做得好,誰家的做不好。

在陝北,人們認爲初六是小年,而且初六是人年,而除夕被認爲是鬼年。人們對初六像對除夕一樣隆重。全家人會再次聚集在一起,喝酒吃肉,歡聚一堂。初七與初一一樣,同樣要吃餃子。

正月十五是正月裏最重要的一個節日。每個生產隊準備的秧歌、節目都要到公社參加匯演,鬧元宵,晚上還有猜燈謎活動。晚上吃過飯後,還要煮元宵吃,代表家人團圓。十五一過,這新年基本算過完了,人們陸續開始忙碌了。

正月十六晚上吃過飯要跳火堆,燎百病。吃過飯後,人們在院子裏打一堆火,大夥排着隊一個個從火堆上空跳越而過,反覆跳幾次。父母對此很重視,即使這天有人不在家,父母會拿他們常穿的一件衣服在火上來回燎一燎。跳完火堆,要將餘火用鐵杴剷起倒掉,意思是把百病扔掉。跳火堆意味着將身上的各種疾病燒燎掉,以防在新的一年裏得病,保證家人的健康。

正月二十三晚上,人們要最後再放一次鞭炮,以此來迎接竈神述職回來上班。竈神回來,意味着年才徹底過完了。此後,所有人就都步入正常生活,人們都又開始新一年的勞作和奔波。

正在這時,遠處電報大樓上的大鐘敲響了。頓時,滿城鞭炮齊鳴,天空的焰火更加豐富多彩。我被這劇烈的鞭炮聲拉回到現實當中,原來年已經過了,新的一年已經開始了。新年伊始,萬象更新。我們必須面對現實,迎接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