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先生散文

劉老先生退休十幾年了，退休前在鎮上醫院的中醫科坐診，技術呢也說不上很高，這些年中醫不太受待見，當然，一般的疑難雜症，慢性病還是可以應付的。

老先生今年73歲了，按農村的說法，73,，84，閻王不叫自己去，這話也就說說而已，不僅劉老先生不信，凡是認識劉老先生的人也都不會相信的。老先生鶴髮童顏，舉止文雅，飲食有度，心寬體胖，無不良嗜好，唯有晚餐時喜歡喝點酒而已。

老先生有三個兒子，現在都是40多歲的年齡，當年大學畢業後分配在上海，南京和揚州，年富力強，事業有成。這也是老先生頗引以爲榮的事情。老先生和夫人住在鄉下的房子裏，每年春節，是老先生夫妻倆最高興的時候，兒子，媳婦，孫子，孫女濟濟一堂，其樂融融。

老先生沒事的時候，就是在院子裏侍弄他的那些中草藥。有木本的，草本的，開花的，不開花的，用花葉的，用杆的，用根的，收穫後或切段，或碾碎，分門別類收藏在專門的一間房子裏。有鄉親前來求藥的時候，老先生就把這些藥分揀，包裝好，送給鄉親們，照例是分文不取的'。要是有人給錢，老先生就會很生氣：我和老伴每月有幾千元的工資，我要那麼多錢幹嘛？要給錢，以後就別來看病了。

中醫這個東西就是個慢活，久而久之，一些老年人的慢性病都會見到些療效。農村人淳樸，老先生又錢物不受，受到老先生的恩惠的人過意不去，就會在春節前抓幾隻自己家養的公雞從牆外丟進老先生家。有時數十隻雞滿院亂飛，弄的老先生哭笑不得，和老伴抓完雞，已是累的氣喘吁吁，提着雞滿村轉悠，誰也不承認是自己家的雞，把老先生夫妻倆愁的不輕。好在春節時候，三個兒子10口人都會回家，倒是解了老先生的燃眉之急。

這幾天老先生忽然覺得有些身體不適，一早和老伴說了一聲，自己坐車去了縣醫院。院長是老先生當年的徒弟，見師傅來了，自然是陪上陪下，化驗，ct。一切檢查完了，院長把結果放進口袋裏，什麼也沒說，找了幾個師兄弟陪老師喝酒聊天。喝酒時，老先生就感覺到徒弟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也沒說什麼。喝完酒，回到醫院喝水的時候，老先生就問：徒弟，都是搞醫的，你就別隱瞞了，實話對我說吧！聽完學生的話，老先生點頭同意：恩，是的，在我預料之中。這事，先別和你師孃說，我暫時也不住院，回家過兩天，收拾一下再過來。

老先生是在幾天後村外的楊樹林裏被發現的。老先生坐在地上，倚着一顆楊樹，無聲無息，周圍是一片暗紅色的落葉。幾個村民急忙將老先生送到醫院，已是回天乏術。

料理完喪事，兒子們陪母親說話，老母親拿出一封信遞給兒子們，大家圍攏過來一起看信：孩子們，見字如面，你們見到此信時，爲父已含笑九泉，非是爲父絕情，亦非不愛這幽靜之院落，以及相伴多年的老伴，實因爲父知道此病之兇險，爲父不忍你們的母親睹爲父之苦而苦，到頭來，徒受煎熬，而今，我已年逾古稀，妻賢子孝，兒孫滿堂，我心甚慰，別無牽掛，望你們善待老母，爲父之唯一心願也，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