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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眼淚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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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之後我留在了北京,爲了生活疲於奔命。三年多沒有見到過父親,每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起父親的眼淚,眼眶不由發酸。

父親的眼淚優美散文

那年我還在北京上學,當我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時,我正在宿舍寫論文,父親的沙啞的聲音有些陌生:“你爺爺走了,你回來看一眼罷。”聽着父親滄桑的聲音又想起爺爺,感覺有塊巨石壓在嗓子眼裏,讓我喘不過來氣。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衣服連夜趕到火車站,售票員告訴我最後一班車去臨沂的火車已經開走了,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中午。我心急如焚,又連忙跑到汽車站,好在上天憐我,終於趕上末班車。

那一年真是天災人禍不斷。父親從開春到現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賦閒在家。父親心高氣傲,想自己帶隊找工地出來單幹,卻屢屢碰壁。每次只要聽到風吹草動,馬上提着行李趕過去。不幾日回到家後就一人默默地呆在房間裏。父親東奔西走,家中的光景竟一日不如一日。

父親少年出外謀生,獨立挑起了全家的重擔,年輕時幹過不少大事,與別人合夥做生意,賣樹,修路,在村子裏也是屈指可數的。哪知老境如此頹唐!父親是個愛面子的人,自覺在村中有失顏面。

心中煩悶,觸目傷懷,情鬱於中,自然要發之於外。家中瑣事便常常惹他發怒。母親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知他不如意,事事遷就他。他待母親也不同往日,不免發生一些口角。

家裏人都看在眼裏,替他暗暗發急。我當時在北京上大學,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雖偶爾出來打工賺些零錢,但大部分錢還是依靠家裏。妹妹高中畢業了,馬上就要上大學。家裏裏裏外外都伸着手用錢。

我父親是家裏的長子,爺爺待他不像二叔那般寬容,也不如三叔那般寵愛。更多的是嚴厲與批評,偏偏他又是主意最正的那一個,一旦決定的事,任爺爺再怎麼打罵也無濟於事。

爺爺見父親還不死心,總要在面前嘮叨兩句,我和妹妹便成了爺爺的話題。父親脾氣倔,行事堅決果斷,總是說不幾句就不歡而散。漸漸的,父親開始疏遠爺爺。

沒想到這一次竟天人永隔!

到了臨沂天微微發亮,片刻不敢耽誤,又急忙坐車趕到郯城。幾經輾轉,終於到了生我養我的小村莊。連續坐了十幾個小時的車,腿有些發麻。我拉着行李箱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遠遠的便瞧見家門口貼着白紙,心中酸澀不已。

家中滿地狼藉,堂屋的被騰空,所有的東西都擺在院中。一口紅漆棺材放在堂屋的正中間。父親並兩位叔叔皆蓬頭垢面的坐在草堆裏。農村的規矩,孝子在喪期間不允許坐凳子。

父親坐在棺材旁,雙目無神,不停的往盆裏添火紙。對於剛失去父親的他來說,親人的目光格外敏感,他擡起頭看着我愣了幾秒鐘。

原本臃腫的下巴,只剩下幾層褶子趴在那,高高聳起的顴骨,青色的胡茬長滿半張臉,黝黑的皮膚爬滿了皺紋,白髮摻雜着零星的黑髮。溼潤的眼角還掛着淚痕,目光呆滯且無助,像個孩子。

父親真的老了!

恍如有什麼東西積壓在胸口而不得出。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父親,不再如當年那般意氣風發,早年得志。一向驕傲要強的父親如今倒像個孩子!心中一陣酸楚,又想起爺爺,頓時淚如泉涌。

父親見我哭的傷心,又勾起對爺爺的思念,一時間父子抱頭痛哭。父親拍拍我的肩膀說:“事情都過去了,天無絕人之路,都會好起來的。”我知道他心裏肯定是難受的。

後來聽母親說,爺爺去世的前幾天,還因爲一些瑣事父子倆鬧的不愉快。爺爺去世那天喝了一些酒,正在和別人聊天,忽然就倒地不起。我們家人都知道他是有冠心病。父親每每自言自語都要提起爺爺走的時候淒涼,竟無一個子女在身邊!這成了父親的`一塊心病。

爺爺出殯的那天,父親放大悲聲,我從未見到如此瘋狂的父親。我拿着爺爺的遺像走在隊伍的最前邊,聽着父親撕心裂肺的哭喊,內心再也抑制不住的情感瘋狂的涌出。

我知道父親如此悲痛的哭喊不僅是因爲爺爺的去世,近幾年生活的慘淡,還有兄弟間的隔閡。恐怕還有許多我未曾體會的苦楚。三人中最悲痛的莫過於他罷!

爺爺出殯的前天晚上,兄弟三人不由想起爺爺的往事。又涉及父親近幾年的荒唐事,言辭間有些激烈,父親成了衆矢之的。

父親平日沉默寡言,又加上年齡差距大,不免會擺出大哥的強勢和成熟,甚少去與二位叔叔交流。久而久之,便有些難以融入他們的話題。

成年後,三人分地而居,一年到頭難得見上幾面,客套的問候之後又是一陣沉默。不免讓人心酸。爺爺這一去,兄弟三人又不知何時才能見面!

喪事辦完之後父親呆坐在空空的堂屋裏,佝僂着腰,呆呆的看着爺爺的遺像。我看着角落一隅的父親。他真的老了!

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慘淡,一半是爲了喪事,一半是爲了父親賦閒。年末姥爺又去世,真是禍不單行!

喪事辦完我就要坐火車回北京。父親提着大包小包踉踉蹌蹌的就要送我去火車站,我說:“帶這麼多東西坐車多不方便,更何況車站人來人往的,太擠。”“帶着吧,總歸是能用到。”我從父親手裏接過袋子。

竟是一些水果和家鄉的土特產,我把它們放在地上,“這些東西就不用了,太麻煩了!”父親默不作聲。母親說:“這些都是你爸天不亮就去街上買的,都新鮮着,留着路上吃。”我終究還是嫌麻煩。那時我真是太有“主見”了。

父親把行李放好又忙去給我找座位,我那時已經二十二歲了,已經不是第一次去北京了,他卻當我是個小孩子,事無鉅細的叮囑一遍,我有些煩躁,“你走吧,火車就要開了。”父親看了看窗外,過了一會說:“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嗯。”

火車開動了,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和父親再見一面,忽然覺得剛纔的態度有些過分,心裏有些不安,便想着和父親說聲再見。

我順着窗外看去,父親正揹着我偷偷擦拭眼角,佝僂的背影彷彿一片即將凋零的落葉,漸漸的消失在我的眼前。他真的老了!我轉過身,偷偷擦去淚水。

前幾天母親給我來電說是想我,問及家中瑣事母親總是支支吾吾,我知道母親有事瞞着我。掛了電話,我又給三叔打了一個電話。

原來,前幾天父親剛做完一個疝氣的手術,正在家中修養。父親總是叮囑母親,說是命令更貼切。他從不允許母親把家中大小事告訴我,不讓這些瑣事來打擾我的工作和學習。

掛上電話,鼻子發酸,我已經有三年未見過父親,腦海中不由又浮現起父親的淚水,晶瑩的淚花便順着眼角流下來。不知父親如今又是怎樣的光景,今年過年我一定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