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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眼睛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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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走了,悲傷的情緒像陰雲一樣籠罩心頭,每每提筆,卻又擱下,傷感如絲絲縷縷幽幽咽咽的風兒繚繞胸懷。每一次揭開未曾結痂的傷疤,心都在一次次流血,撕心裂肺般的痛!

父親的眼睛散文

父親走了,帶着對母親的萬般不捨和兒女們的牽腸掛肚,走到另一個世界。而父親的眼睛啊,令人終身難忘!

接到父親病危的消息,我心急如焚坐上回家的車。國慶長假剛回家看望父親,沒想到父親的病情竟然如此突變,一想起這些,我的眼淚早已奪眶而出。車廂裏有人用詫異的眼神看着我,而此時,我已無暇顧及這些,只希望長一雙翅膀儘快飛回到父親身邊。在焦急的等待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無止休的折磨和煎熬,彷彿經過了幾個世紀那麼漫長。在經歷了幾小時的顛簸之後,終於回到家裏,扔下手中的東西,我直奔父親的病牀而去。

父親雙目緊閉,沉沉昏睡。臉色發黃,微微張開的嘴脣透着輕微的呼吸。我的手伸進被窩輕輕拉住父親滾一燙的手,也許我的手太涼,驚醒了父親,父親掙扎着睜開微微混沌的雙目,無法說話,目不轉睛的瞅着我,彷彿對我說:“蘭兒,回來了?路上可好?”我早已哽噎不已,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卡住,難受的說不出話來。“爸……”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流。世上有千萬種痛苦,有哪一種痛苦能和眼瞅着最親最愛的人受病痛的折磨而痛苦呢?

父親的病情一日重比一日。我守在父親的病牀前,每天看着藥液慢慢流進父親的身體,不時給父親乾裂的嘴脣潤潤水,活動活動父親僵硬的手臂和腿,幫父親翻翻身體,拍拍背,按醫生囑咐喂水吃藥。心裏每時每刻都在祈禱,祈禱上蒼憐憫,讓父親早日康復起來!

父親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大夫檢查後告訴我們,父親的心律很快,而且伴有併發症,情況很不好,讓我們做好思想準備。無法相信大夫的話,然而眼睜睜看着父親倍受病痛折磨而我卻無能爲力,那是怎樣痛苦和無奈啊,一陣陣痛楚蔓延心頭!無數次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不敢當着父親的面哭泣,怕增加父親的病情,只是背過父親,把頭深深埋在被子裏,任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傾瀉而下。如果什麼東西可以換回父親的健康,能夠使父親說話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能和兒女們談天說地,能夠爽朗的笑出聲來,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換取,可往往美好的心願被殘酷的現實粉碎,這是多麼令人傷心痛苦的事啊!

父親時而迷糊時而清醒,幾天來,水米難嚥,只吃過半個火龍果,喝了一些石榴汁,這麼少的一丁點東西能讓久病的父親支撐多久?看着父親日漸消瘦,我的心好酸好無奈啊。立冬的第二天,天很冷很冷。入冬的風也分外凜冽。北風呼一呼吹着,房門的門簾不時被風捲起,拍打着門框,發出沉悶的聲響。怕父親着涼,我們把烤爐燒的通紅,父親的氣墊牀的下面電熱毯的溫度調到四十幾度,可身體抵抗力很弱的父親還是出現了併發症,肺部輕微感染。父親口裏咽不下任何東西,只能靠輸液維持着微弱的生命。

也許是每個生命走到盡頭時總有迴光返照,那一天,父親出奇的清醒。我爲父親輕輕擦洗臉龐,昔日紅一潤的臉色此時變得格外蒼白,眉一毛一間雜着稀稀簌簌的灰白色,看上去顯得那麼蒼老。父親的目光隨着我的手移動而看個不停,時而看看房裏的一切,時而瞅瞅我。洗完父親的雙手,我想去把一毛一巾放下,父親卻用僅有知覺的左手的手指緊緊拽着我的手,不肯鬆開,混濁的眼睛直直看着我,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是說不出來,那是怎樣的揪心啊!父親慈祥的目光裏盛滿了父愛,盛滿了對這個世界的眷戀,也盛滿了對兒女的千叮嚀萬囑託!四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病魔奪去了父親說話的權利,也失去了行動的自一由。父親在醫院不間斷治療兩個月,每天接受八小時以上的輸液治療及各種康復鍛鍊,但病魔留下的後遺症讓大夫也無力迴天。我詛咒病魔爲什麼如此無情?爲什麼要如此對待一個善良的老人?

記得四年前國慶節父親沒有得病前曾來我的新居小住了幾天,卻始終牽掛身體不好的母親而急匆匆回家,那竟然是我們父女享受到的最後的天倫之樂。四年前的寒假,因爲種種原因沒來得及回家看望年邁的父親,只是在電話裏和父親通話讓父親注意身體,按時吃藥,誰知這竟是我這一生中最後一次聽父親慈愛的聲音。從此,父親聲音只能永久刻錄在我心靈的最深處,印記在我的生命裏,每句話都那麼清晰,那麼真切。

如今,倍受病痛折磨的父親,正全力抓住我的手不放鬆,眼睛裏全是父親滿滿裝在心裏的話,語言雖不能表達心卻真真切切聽得懂,此時此刻,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什麼是無聲的世界裏傳遞着的親情,傳遞着父親的心語......父親的眼睛在生命的最後一程,分明在叮囑他的兒女在他走了以後要好好照顧年邁而體弱多病的母親,要體貼爲兒女操心勞累一生的母親,要照顧好弟弟妹妹,常回家看看家裏的一切……我強忍悲痛,俯首貼着父親的耳朵,輕輕對父親說:“爸,你安心養病,不要想太多,我們會照顧好你,你很快會好起來的,你好了媽媽纔會更好……”也許父親聽懂了一切,嘴角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我知道,父親在交待他的身後事,可是這是怎樣一個場景?竟如此讓人肝場寸斷!父親微閉雙眼,他太累太累了……就在父親清醒的有限的時間裏,他用自己最後的力氣拉着家裏每個人的手告別,用眼睛告訴每個人他不捨得就這麼匆匆忙忙離開親人,離開他生活了一生的家!

在父親走完人生的最後時刻,昏迷不醒。弟弟雙眼含滿淚水,泣不成聲:“姐--握緊--爸--的手,讓--爸--安全---有---依靠的---走---吧!”平日裏不善情感外露的弟弟禁不住失聲痛哭。我們痛哭着緊緊一握着父親的.雙手,感覺父親的手在一點點一點點地慢慢變涼變涼,“蒼天哪,你爲何如此匆匆要將我善良慈愛的父親帶到天堂?你難道沒看到他的親人痛斷肝場?”無論你如何不想面對,現實就在那裏冰冰冷冷的讓人無法接受卻只能接受。2012年農曆9月28日早上八點半,父親永遠閉上了眼睛離開了我們,離開了生活了一生的家。千萬次傷心欲絕的呼喚,父親還是拋下親人們走了。

風兒在幽幽地嗚咽,雲兒在空中低迷徘徊,空氣彷彿在那一刻凝固了,灰濛濛的天空飄蕩着悲哀的色調。偶爾一兩聲孤鳥長長的悲鳴,是那麼的悽慘!靈堂裏一對白色的蠟燭晝夜在流淚,彷彿訴說着對父親無盡的哀思。靈堂內外,一片素白。強忍心中的悲痛,我含一着淚水親手做了兩朵大而美麗的雪白的花,把它們懸掛在靈堂的匾額上面,以寄託對父親的哀思!

父親送葬的那天,天空陰沉沉的。我的嗓子早已哭啞,雙一腿跪在父親的靈柩前,不知何時膝蓋麻木的已擡不起腿來,身體的傷痛再重也可醫治,可心靈的傷口何時能痊癒?流乾的眼淚見證了心血流淌的歷程!鐵杴上的土毫不留情的蓋住了落下去的靈柩,父親永遠和我陰陽兩隔,情何以堪?何以堪吶!從此父親的音容笑貌以後只能在夢中出現了!

跪在父親的墳頭祭奠一杯清茶淡酒,我深深的磕了三個頭:“爸,原諒你不孝的女兒,不能爲你守孝,還有更多的孩子們在等着我……”野外的樹上,一隻鳥兒停在枝頭,昂首向天,悲鳴不已,凌一亂的羽一毛一也無心梳理。擦乾淚痕,向父親墳頭深深鞠躬!不知何時,天空飄起絲絲雨雪,冷冷的,冰冰的,被入冬的風包裹一着,隨意撲面而來,更增添了一絲寒意!雨雪絲絲飄蕩,輕落在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心一直在下雨,溼溼的,涼涼的。蒼茫的原野升騰起繚繚繞繞的哀意。回首,淚眼朦朧中,父親墳頭的花圈似乎也在悲哀不已!

父親的眼睛啊,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是無言世界裏傳遞心靈的窗口,它使我揪心,使我傷痛,父親的眼睛啊,我永遠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