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潭農耕時代尋常景色的最初保存散文

家鄉石潭，身居深山的古老村寨，交通閉塞，山道難行，在這片幾乎與世隔絕的土地上，改革的浪潮雖然也衝擊着這裏的村村莊莊，可石潭山村人依舊保持着徽州先人農耕時的生活規律，精心地經營着山水天地。時光在這裏彷彿是停滯的，古老的村落保持着原貌，灰瓦青磚馬頭牆，水口社林石拱橋。溪流清澈多浣女，披星荷鋤歸老農。石板路蜿蜒崎嶇，連接着深山裏一個又一個古老村莊。小小的山莊錯落有致分佈在山山嶴嶴裏，星羅棋佈，每一個山莊的名稱都和居住的地形關聯，因此村莊的.名字也是有些怪怪的。房屋緊鄰，陌巷幽深，風格一致，階梯佈局，層次分明，拾幾而上，路巷交匯。人多地少，山高坡陡，徽州人充分展現了生存智慧，不僅成就了名噪一時的徽商，走出了朱熹、戴震、黃賓虹、陶行知這樣的一代宗師。連平常百姓也遵循天人合一的生存理念，把土地利用到極致。房前屋後小片空地或栽桃李果樹、月季鳳仙等花草，或點瓜種豆成菜園。山腳濱水帶開挖出水田種植水稻，山腰緩坡地帶劈出茶園、桑園和旱地，種植小麥、油菜。爲防止水土流失，較陡的坡地依山形修成梯狀，高山陡坡天然成林，於是這裏山青水秀，和諧自然。清晨，山坳裏升騰起濃濃的雲霧，雲海深處，大小峯巒如小島崛立，籠罩在霧海里的山村雞犬相聞，山色隱約。旭日東昇，霞光映襯，雲霧慢慢消散，山水顯露，雲霧飄飄忽忽，上接白雲，下連山坡，幻如仙境。傍晚夕陽西下，金色霞光滿坡，山村炊煙裊裊升起，山道上閃動着一個個日落歸息的身影，耕牛邁着悠閒腳步在溪邊暢飲，倦鳥歸巢，雞鴨進柵，一派平靜的田園生活。

春花，花開爛漫，最顯眼就是滿坡金黃油菜花。春風吹拂，菜花搖弋，宛若千層黃金波浪在翻涌流動，清香撲鼻。桃紅李白，點綴山腰，杜鵑滿山崗，如火如霞，生機盎然，眼前蜂蝶飛舞，雲霧裊繞，耳邊鳥鳴悅耳，微風輕撫。山坡上，村姑們採桑採茶，笑聲飛揚。水田裏農人揮鞭，耕牛揚蹄。放眼山村遠近，如畫如詩。

夏雨，綿綿的梅雨籠罩山村，樹木蔥蘢，瓜苗豆秧，枝蔓舒張，開花結果。修竹翠林，枝繁葉茂，蟬鳴樹梢，溪水淙淙。池塘滿溢，藕荷搖曳，蜻蜓盤旋，黃昏蛙鼓震耳，雀鳥嘲喳，夜晚熒光點點，撲溯迷離。白天雖然驕陽如火，雲捲雲舒。夜晚卻涼風習習，露凝草尖，彎月斜掛，繁星滿天。行走于山村的阡陌古道，貼近自然深處，讓人如醉如迷。

秋實，稻田金黃，油菜肥嫩，瓜果飄香。涼爽的秋風將山崗變得多姿多彩，楓葉如火，橡慄葉黃，柿紅橘黃，松柏蒼翠。野菊怒放，香滿山野，天空碧藍如洗，一塵不染，秋雨打梧桐，片片落葉飛，望北雁南遷，如夢如幻。

冬雪，雪花是冬天的精靈。在臘梅花開中，邁着輕盈的腳步，如煙如絮，飄飄灑灑。羣巒起伏，白雪皚皚，溪流崖邊掛滿冰棱，山村寂靜，梅花數枝，看黃昏炊煙，如歌如韻。

如果時光倒退三十年，這樣的風景在徽州就是尋常的生活畫面。可如今，在我們的拼命攫取和索求中，消散了歲月沉積的靜逸，丟棄了簡約的生活信念。有些過往會隨着歲月的更迭逐漸模糊了蹤影，家鄉的山水未變，依舊從容靜默流淌，映照出人類心靈深處返璞歸真的渴望。

保留的不只是原始落後的農耕生活情致，更主要的是留下了人與自然的親近，人與自然的和諧，人與自然的相依，留下一個給我們心靈歇息和追溯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