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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拆的家廟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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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的一天早晨,順子娘揹着一捆乾柴,實在是走不動了,就坐在路邊歇着。凜冽的西北風颳到臉上像錐子般錐得生疼,順子娘用那皴裂的雙手使勁兒搓着凍僵的臉。

不能拆的家廟散文

順子騎着摩托車馱着媳婦打此路過,順子剛把摩托車停下,還未曾開口,媳婦重重地在他背後捶了一下,順子心知肚明,騎着摩托車一溜煙兒走了。順子娘瞅着他們消失的背影,心一酸,淚下來了——

順子娘生順子時,由於生活拮据,沒有去醫院,是在家生的。順子爹在村裏找了個接生婆,接生婆告訴順子爹,她多年沒幹過這個了,有些手生,萬一出現難產什麼的咋辦?順子爹聽後咧着大嘴笑了笑說,這有啥生熟,還不是你在下邊等着,順子娘一用勁兒孩子就出來了,話是這麼說,可最終卻是難產,順子娘爲了生順子,從早晨一直生到傍晚,順子生出來時,他娘流了好多好多的血,要不是接生婆有經驗,用土方止血,那次就要了順子孃的.命。

順子出生後,他孃的身體虛弱得厲害,好長一段時間不能下牀,順子爹爲了這個家,整天忙不停閒。順子爹也不是個壯實人,沒聽鄰居們說嘛,順子爹是“次品”,一打他娘肚裏出來就帶着心臟病出來的,不能幹重活,稍不留神就會氣短得要命。這回他一邊侍候順子娘,一邊忙地裏,就他那身子骨還真有點吃不消。那天去地裏澆玉米,天氣異常的熱兒,別說是體弱的人,就是年輕力壯的也夠嗆。順子爹中午去地裏的,到擦黑時叫人把那冰涼僵硬的屍首給擡回來了。順子娘一見,都要傻了,這出去時還是個大活人,這一晌的功夫咋說去就去了?!順子娘哭着從牀上爬起來,給順子爹準備後事。這一折騰不要緊,把個本來就不太富裕的家花得都揭不開鍋了。

爲了生存,順子娘每天馱着病體忙裏忙外。

順子家的鄰居是個光棍兒,不務正業,遊手好閒,逮鴿打牌是他的專業。這段時間,他瞄上了順子娘。爲討順子孃的歡心,他逮到鴿子燉熟了給順子家送去,打牌贏了錢在順子孃的面前顯擺。無論他怎麼誘惑順子娘,性情耿直的順子娘卻從未動搖過,可皮憨肉厚的鄰居每天晚上去順子家坐到很晚很晚,他每時每刻都會用他那一雙鼠眼盯着順子孃的一舉一動,順子娘不會去理睬他,該做啥還做啥,可是鄰居的“艱辛”付出,最終一次好事也沒得成過,每次都是叫順子娘像攆狗一樣把他給轟出去了。

鄰居忍無可忍,他開始發泄了。有時往順子家投幾個磚頭,有時丟只死耗子。那天,磚頭砸壞了順子家的鍋,死耗子正好掉在了順子孃的頭上,順子娘實在忍不下去了,就壯着膽子去找鄰居辯論。可鄰居跟個山大王似的,沒等順子娘說上幾句話,就一腳把順子娘踹了個跟頭,還把順子孃的臉給擦破了,自此以後,無論鄰居怎樣囂張,順子娘跟啞巴一樣便一聲不敢吭了。

時光荏苒,轉瞬二十幾年過去了,順子已長大成人。順子娘給順子蓋了新房又給他娶了媳婦,滿以爲該享幾年清福了,可是她始料未及的事發生了——兒媳婦嫌她埋汰,讓她搬出去住。她聽後如雷轟頂,順子聽後趕緊阻攔,說啥娘也不能搬出去住,娘這輩子不容易,爹打我幾天時就去了,娘受盡了千辛萬苦才把我拉扯大,又給咱蓋了新房,又把你娶過來,你瞅娘她剛剛六十多歲跟人家八十多歲的相仿,她這是受苦受的你知道嗎?順子說得沒完沒了,媳婦實在聽不下去了,順手操起桌上的一個暖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熱水還濺到了順子的身上,順子剛想發火,媳婦提高了嗓門說,順子、今兒咱把話挑明瞭,要媳婦還是要娘,要娘、我走,要媳婦、叫你娘趕快搬出去……順子本來就老實,媳婦這一折騰,把他給鎮住了,嚇得連屁也不敢放了。順子娘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怕爲這事兒媳婦真的走了,自己這麼多年的辛苦就白費了,爲了這個家,爲了順子有個媳婦,自己歲數大了,有啥講究,住哪兒還不一樣?!順子娘搬出去住了。

住哪兒?順子娘揹着鋪蓋踅摸了半天。最後選定了街頭的那個破舊的家廟。家廟真夠破,冬天透風、夏天漏雨,屋裏時常還有老鼠出沒。順子娘住進後,從未給任何人提過一句怨言,有時會偷偷地坐在那個破舊的屋裏丟幾滴眼淚。

一晃一年過去了,順子從未蹬過娘住的那個家廟的門檻兒,他還真的怕媳婦,譬如:晴好的天氣,媳婦說是快要下雨了吧!順子便隨聲附和說可能吧!媳婦愛吃辣椒,頓頓炒辣椒菜,可順子不能吃,一吃準上火,不是牙痛就是生口瘡,順子不敢說,他是爲了這個家的安寧,可以說什麼事他都會依着媳婦、順着媳婦。

時間就是快,一晃又一個二十年過去了,順子的兒子也娶了媳婦。

這天,順子跟媳婦正在吃飯,兒媳婦慌忙進來了,喘着租氣說,村裏要規劃,奶奶居住的那個家廟要拆掉,這可咋辦?順子一聽有點發傻,忙說,要是拆了,娘日後住哪兒啊!媳婦聽後不緊不慢,白了一眼順子,然後說,管她呢!愛住哪兒住哪兒,跟咱有啥干係。兒媳婦一聽真有點兒急了,忙接過話說,你們得給管事的好好說說,那個家廟千萬不能拆,它還有大用處唻?!順子媳婦緊接着回了句,一個破房子能有啥用?兒媳婦說,等奶奶百年後,我想叫你們二老住進去……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順子和媳婦就畢恭畢敬地把娘接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