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讀賣油郎經營之道散文

如今市場經濟活躍，每每看到有商店門鋪開業，除了經營喪葬紙紮、醫療藥品的外，大都貼上一副“生意茂盛通四海，買賣興隆達三江”的大紅對聯表示吉慶，希冀日後淘金髮財。我對商家買賣經營之道懵懂，觀罷莞爾一笑，一走了之，並不在意。

近日退職閒居幽室，有朋友找上門來，欲說服我合作開家門店。我說年輕時舞文弄墨爬格子，對經商之事鮮有沾染，隔行如隔山，現在過了“知天命”，還是不參與的好。朋友循循善誘，說工農兵學商，行行有講究，無工不興，無農不穩，無兵不固，無學不慧，無商不富，難道你不想與時俱進，弄點“孔方兄”鼓鼓腰包？

聽着蠱惑，我有些心動，但盲知水深淺，怕掉進商海淹溺。朋友投其所好，進而啓迪：“你是喝墨水長大識文知字的，若是靈醒善悟，不妨看看馮夢龍老先生《醒世恆言·賣油郎獨佔花魁》，領略秦重的經營之道，定會醍醐灌頂，腦洞大開。”

我回答前三十多年就瀏覽過“三言兩拍”，那不是講“賣油郎”與京城名妓莘瑤琴的愛情故事麼？朋友搖搖頭說：“此言差矣，不是叫你看風流熱鬧，好好揣摩下賣油郎是怎樣把生意做大做強的。”

心揣好奇，從書櫃中找出《醒世恆言》藏書，一絲不苟研讀起來。細讀三遍，剔除秦重沾花惹草風流韻事，專琢磨“賣油郎”如何潛心做生意。別說，應驗了“書中自有黃金屋”，還真看出些門道來。在馮老先生筆下，秦重不僅“風流”知趣，而且精明強幹，深諳經營之道，品讀收穫不薄。

一是量力而行，擇善從之。秦重被家父逐出家門的時候，身上只有三兩銀子，做什麼生意好？左思右想，覺得“挑個賣油擔子，是條穩足的道路”。他考慮自己過去幹過油行買賣，而且“這些油坊多曾與他識熟”。熟人多了路好走，精明的秦重量力而行，充分利用熟門熟路的有利條件，幹起了“賣油郎”。果然油坊有心扶持，“揀上好的淨油與他”，分量上“也小讓他些”，使他在進貨上處於有利地位，從而奠定了開業基礎。

二是買賣誠懇，薄利多銷。秦重在進貨“買”上佔了便宜，就“轉賣與人也放寬些”。自古以來顧客均是“便宜蟲”，在同等質量前提下，價比三色，哪有舍賤揀貴的傻子。於是“秦賣油，做生意甚是忠厚”名聲傳開了。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人的憨厚有了積澱就成爲一種品牌，人們知道他買賣公平，不會欺老騙幼，都想與他打交道，主動與之套近乎，做他的主顧。這樣，“他的油比別人分外容易出脫”。可見，“賣油郎”深知生意人名聲的關緊，把誠信買賣看得至關重要，將薄利多銷運作的.恰到好處。

三是態度和氣，招徠主顧。常言道：“和氣生財。”秦重在花魁娘子“家”門前，王九媽買油，丫鬟粗魯地吆喝：“買油的！”秦重分明聽得扎耳，權當耳旁風，儘管不中聽，卻不以爲怪，反而和顏悅色地說：“媽媽要用油，明日送來。”歡喜得王九媽主動要求與他“做個主顧”。由此斷想，西漢韓信若不是當初甘忍“胯下之辱”，何以成就日後帥兵“多多益善”的大將軍！秦重受的一時吆喝委屈，卻與王九媽結成生意上的聯盟體，這等放長線釣大魚的事兒，“賣油郎”自然心知肚明。

四是關注市場，相機而動。古往今來，商家做生意盯準市場先聲奪人，所謂“先下手爲強”是也。一次，秦重“聞知昭慶寺僧人要起個九晝夜功德，”斷定“用油必多，遂挑了擔子，來寺中賣油”。正是敏於聞，密切關注市場動向，找準做生意的切入點；善於斷，根據掌握的信息，正確作出行動判斷；勤於遂，及時做出生意策案並付諸實施，使辛勤思考的心血變爲白花花的銀兩收入囊中，是秦重拙中生巧生意興隆的重要原因之一。

五是精打細算，廣開門路。荀子曰：“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秦重做生意天長日久了，窺出些門道，不免想：“特爲王九媽這一家挑這麼多路來，不是做生意的勾當。”又想，昭慶路是順路，“難道尋常不用油”嗎？於是，就去與和尚們約定，“間一日便送油來用”。道家李耳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賣油郎”以三兩碎銀的小本錢，苦心經營一年有餘，賺了“一大包銀子”，“上秤便是一斤”，難怪平素脾性傲慢的銀匠驚呼：“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至於“賣油郎”抱得美人歸獨享豔福那是後話，徒給後生增添想入非非邪念而已。當下市場競爭日益激烈，商家明爭暗鬥如戰場拼搏，象馬雲、李嘉誠、比爾蓋茨等能奪得商界精英皇冠的畢竟鳳毛麟角，一般小打小鬧商戶望塵莫及不敢奢望。朋友若相問是否茅塞頓開，我便如實反饋：“領教受益了！”對於做生意敢不敢熱衷合作，“孔方兄”是否鍾情與我，畢竟紙上得來終覺淺，斷不敢輕易下水，須斟酌穩妥了再拍板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