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旅途散文隨筆

其實，當我寫下這個題目的時候，心裏是一捆矛盾，一片困惑，甚至有時如無月的夜晚一樣暗淡無光，這倒不是我對自己的生命旅途缺乏信心、而是旅途本身的艱辛就讓生命有點不堪重負，更何況旅途中時常有風有雨，有陷阱、有暗箭、有苦悶以及來自同類的冷嘲熱諷，諸如這些客觀的存在，無疑讓生命的旅途置放在一個憂喜參半的境地裏，是好是壞、是順境還是逆境，是勞苦還是平淡，是面朝大海還是如苦雨齋主人一樣悽風苦雨？總之，生命的旅途有別於旅遊，前一個肯定少不了酸甜苦辣，而後一個一定是欣喜如狂，手舞足蹈。

史學家司馬遷、班固這兩人，都是中國歷史上的大腕級人物，不僅知識淵博，而且見識與學問、包括思想在內都可以說是卓爾不羣、獨領風騷的巨人，按理說此二人應該是惺惺相惜，同途同歸。然而，事實正好相反，司馬遷獲得了讓生命終其一生的恥辱，當然他不後悔，因爲他知道這樣的決定所帶來的後果，所以他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毅然決然地做出自己的選擇：捍衛自由和歷史的尊嚴，當然所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而班固爲了博取帝皇的恩寵，竟然背叛了自己的良知，枉顧歷史的事實，還批評《史記》——“是非頗繆於聖人，論大道而先黃老而後六經，序遊俠則退處士而進奸雄，述貨殖則崇勢利而羞賤貧，此其所蔽也。”好一句“是非頗繆於聖人”，好一句“此其所蔽也”！班固認爲司馬遷怎能背棄孔孟，在大的思想原則上竟然將黃老道家置於儒家聖賢之上呢？不僅如此，他編寫《漢書》時這樣做了，他寫作賦體散文時也這樣做了！但令他自己沒有想到是生命旅途以自殺謝幕。

這就難怪叔本華有悲劇的心理，有人生如鐘擺一樣的情結。毫無疑問，叔氏對生命的旅途是充滿悲觀的，至少生命的旅途對他而言是渺茫和感到落寞的，這與他本身的土豪生活沒有內在的必然聯繫。以叔氏的學識和睿智以及生命情形看去，生命的旅途應該是陽光和詩意的，至少也不會得出那樣的結論。然而，他偏偏對生命的旅途持否定態度。無獨有偶，他的學生和門徒尼采、魯迅也是一樣，對生命的旅途持否定的態度。要知道，他們是何等的人物，何等的才能，不要說影響歷史進程的巨人，至少他們的言行和思想是同類中的佼佼者，撇開孤獨者尼采而言，拿中國的魯迅來說就足以看出生命旅途在他心中的情形或者所持的態度。有黑暗中的燈塔、民族脊樑之稱的魯迅先生，對生命旅程是不看好的，雖然沒有到那種恐懼和畏途的境地，然而，他實事求是地說自己是吶喊與彷徨兩者兼而有之者，吶喊是良知和勇氣，而彷徨是對生活、歲月和生命旅途的掙扎和反抗。關於這一點，他整個人生和生命著作已經顯露灰暗的底色，無需更多的證明。順便再提一提他的胞弟周作人先生，要不是他不做汪僞走狗、賣國求榮的事，他的生命旅途肯定不是被侮辱被損害、釘在歷史恥辱柱上。至少也應該是另外一份景象。

有人說，時間與人是一樣的，但同時又是不一樣的，同樣的生活不同的對待，自然生命的旅途所獲得的機遇或者境況落差也有所不同、有時甚至是有本質上的區別。著名作家路遙先生，他的生命旅途可以說充滿了曲折和坎坷，這與他心底的樂觀和自信沒有關係。他之所以成爲一名優秀的`作家，與他的勤奮和追求有關、與他的付出和苦難密不可分。就這麼一個人，當生命如日中天的時候，偏偏又進入了地獄之門，生命旅途不可謂不悲傷、不慘淡。當然諸如路遙這樣的生命人生，也值得慶幸的，至少在他的生命旅程裏看見了星空和玫瑰，看見了朝霞與夕陽下的花朵，不像生活裏諸多生命旅途既不見彩虹又不見春暖花開來的強。爲此，如果生命需要或者旅途造就，我寧可像路遙一樣爲自己的旅途付出代價，也不要像那些麻雀或者善飲者那樣嘰嘰喳喳、蠅營狗苟地生存。這樣的生存我以爲是對生命旅途的一種羞辱而不是幸運。

大文豪東坡先生在《自題金山畫像》一詩中，他自己概括了自己的一生：“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繫之舟。聞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在蘇軾的一生中，政壇上大起大落，落差令常人難以想象，十幾年的貶謫生活是他生命中的主題，一生漂泊，暮年投荒，他經受了無數的磨難。然而他仍然能夠用詼諧的語言總結自己，足見坡公胸襟之坦蕩。其中“聞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一句，即是自嘲也是自我肯定，貶謫在這三州期間是他政治上最爲失敗，生活上遭受苦難最多的時期，卻也是他文學創作的高峯時期，更是他人生精神昇華到極致對人生意義哲思體會最爲深刻的時期。正是因爲這個時期才成全了蘇軾，成全了一種偉大的人格，一種進退自如，超然人生的文人士大夫的最高精神境界。這就是他的生命旅途，既落寞又灑脫、既分別爲聖有創造了生命自己，像他這樣的旅途是不多見的，筆者除了敬佩還是敬佩，畢竟他的生命旅途給我們帶來的豐富的色彩和思想空間。

寫到這裏，我想說的是儘管生命的旅途都以喜劇開始、以悲劇落幕，但其過程和細節遠比結果重要的多得多。所以，我以爲把持好生命旅途中所遭遇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言行和舉止以及對人對事的態度慎重取捨，比欣賞一切風景更爲重要。不要說什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結局好與壞、完全憑自己和他人無關。就如上述的幾個生命，儘管都是旅途者，但所得到的口碑和留下的印跡是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我希望所有歲月中的旅途者在旅途上不要意味地做欣賞者和享樂者，而是善於做一個審美者或者批評者，甚至是反抗者更爲合適，至少在生命的旅途中你擁有過自己的風景、自己的天空！痛苦也好，快樂也罷，一個人的旅途需要的是膽識和擔當，而不是精神之外的一切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