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散文
一
茵茵草色綠，縷縷起野煙。春天，最惹眼的不是花朵，而是漸暖如煙的春野；春天，最關心的不僅僅是新筍鑽出新土，而是一片片，無可勝數的葳蕤草木。春天，最明麗的不是江海，而是繞村郭的溪水，潺潺回聲，鵝鴨戲遊，鷗鷺旋飛。
我可能是太過於喜歡山野了吧？還是，原本我就是那一片山水養育。因此，我總是，一遍遍走進那無際廣袤裏，沿着阡陌縱橫的曲線，一次次彷彿回到我美麗的故鄉，回到日思夜想的父親母親身邊。
看山水依依，聽鳥聲清脆。小橋流水，清溪潺潺。小草小花在風中搖曳，我熟悉的蒲公英開出黃色的花朵，還有各色的小花兒，五顏六色開得熱烈而嫣紅奼紫。清風吹拂下，一朵朵花兒，就好似我兒時裙子下襬的流蘇，美麗、素雅。清新、沉醉。
是的，故鄉就在這春野上。每到春天來時，最早呈現給我的，就是不經意的一個瞭望。哦，看呢，山野間，田地間。半山前，半坡後。一縷縷，一陣陣，綠風一樣舒展的絲柔縹緲的野煙，在山野裏嫋嫋，升騰。
春草葳蕤，百花盛開。沿着河水最早展現的是一枝枝銀柳，小時候，我們都喊着叫毛毛狗兒，銀色的小巧而玲瓏，安靜地臥在一枝枝柳枝間，春風吹動着柳枝，毛毛狗兒閃着銀色的光芒。給了我許許多多的遐想，我會想象它是一隻只小銀狐，我會想象它是一個個小花骨。
小時候，很喜歡跟在父親母親身後，去往山野深處走走。在河水嘩啦啦流淌的山野間洗山野菜，那是在山野裏採摘回的各種野菜，有貓爪子，蕨菜，薺菜，苦菜，婆婆丁……看着不起眼的野菜，經河水一洗，立時嶄新美麗起來，一個個好似精神倍增，綠得愈加惹眼碧翠。
二
一直喜歡，山野的氣息。感覺那氣息暖得有幾分甜蜜，幾分親切而陶醉。看着親切的春野，阡陌縱橫，就好似父親、母親的額頭，一道道美麗的紋路里，耕耘出一片片田地，播種着一季季的五穀。
布穀鳥總是在春野裏迴旋，千百年不變的歌唱：插秧，播谷……而今，好似多了一個符號，似一隻燕子銜着柳枝的紋身，斜飛在淅淅春雨，嫋嫋野煙裏。
喜歡這樣的野煙，生命力旺盛的似一隻報春花兒，鮮豔而又有着爆破力，將山野叫醒的不是綿延無絕期的春草。而是，各種不知名子的鳥鳴，我只是記住了一種類似麻雀樣子的叫天子，它邊飛行邊歌唱，有人在歌唱着雲雀，其實，叫天子的歌唱要比雲雀更早叫醒春天。
一縷縷野煙被鳥兒的啼叫聲銜出來的吧？總是塗抹上了春光明媚，總是透射出萬物生機的勢頭。看點點山色野煙，望春水如蘭，波光粼粼的河岸，鶯啼柳塢，聽清溪潺緩。心會沉靜下來，人也立時沉靜下來。
不再浮躁，不再迷茫。妥貼在一襲春野的薄煙淡霧中，安心在青山綠水環繞間。記得小時候，每次去往山野裏，經常會迷路，父親總是說我心不夠沉靜，太過毛躁。
當迷途時，不要急着去尋路，而是，要將心沉靜下來，摒住呼吸，安安靜靜坐下來。讓迷亂散去，讓心定下來，讓思緒理出頭緒來。慢慢的就會辨別出方向來。其實，方向就在內心深處，太急躁，就會迷亂。父親總是說，這是我們自己的山自己的水，在自己的山野上怎麼會迷路呢？可以說，走的再遠也能回到家裏的，從來都不會迷路的。
三
喜歡山野，喜歡山野上的風。於是，經常坐在春野上，任憑那風吹過，掠過我的肩頭。我知道那時的肩頭稚嫩，根本抗不起什麼來的。可是，那春野上的風，確實給過我無窮的力量的，因爲風的強勁，那些柔柔弱弱的小草在一天天堅強起來，我經常想，我也如此。
鯨鯢水中，屛翳藍天。山水給予我的不僅是風景秀麗，而是成長的磨礪。看看一顆稗子，看看一顆蒹葭，再看看一顆麥子。也許，你會覺得它們出生就不一樣，蒹葭的纖美約素，似美一人隱在詩經裏千年萬年的吟誦。
而一株麥子，本身就是神農的'化身，可歌可泣。糧食，食糧，無論精神還是身體，麥子永遠都是最美最難得的農作物，耒耜的農耕文化形象的體現。
然而，一顆稗子，就沒有那麼多的美好等着。因爲它的形象不好嗎？還是它百無一用呢？其實，稗子並非百無一用的，稗子是一年生草本植物。葉子像稻，葉鞘無毛。實如黍米，可食，或作飼料。雜生稻田中，有害稻子生長。
原來，它只要不生長在田地裏，不去妨礙農作物生長，它還是可愛的。其實稗子的適應性強，生長茂盛，低窪水澤，一片片，也綠的惹眼。只是不要長在稻田裏，就好呀。你又你的一方天地，不該去侵佔別人的領地，那樣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無論麥子，無論蒹葭，也無論稗子，在我眼裏，一樣美得出奇。我在乎的是植物本身的生命力，想象一叢叢蒹葭水湄上之美，引得人們沿着蒹葭水湄一次次走入詩經裏，去追尋伊人，在水一方，音樂的魅力，詩詞的魅力，愛情的魅力兼而有之。
稗子，沒有那麼多的讚美。也沒有什麼的，安安靜靜的長在被忽略的地方好了。靜謐的似一株株草，在夏季楊花，在秋天結子。在冬季給覓食的鳥兒果腹，或許，明春走得更遠些個，被飛鳥帶離的水澤，去往了幽幽山谷。
想想你的鄰居，可能會是一株株幽谷百合。即使是一株稗子，也會提升自己，染一點點香氣其次。關鍵是，不再自卑什麼，即便不成材，也驕傲地生長着，不屈不撓的。
做好自己，這很重要。不去攀比，不去自怨自艾。更不去尋死覓活，心比天高，架空自己。你本來就是一株稗子，你想做成蒹葭做麥子做水稻做菖蒲……可能嗎？
好好的，就做一顆稗子。活得真實，活得自在，活得心安理得。又有什麼不好呢？
天地之間，誰又不是過客，包括你我。安安靜靜，不動聲色，與此甚好。
四
春野，在此時候，繁忙。一頭春牛，在稻田裏被牽着犁地、插秧、播種……隨之一排排綠油油的稻苗在水田裏，好似一片片綠色的絲綢，在微風裏輕輕舞動着。不遠處，山坳裏水渠邊，有挖野菜的人兒，提着布口袋，挎着籃子，男男女女，老人，也有孩子。歡笑聲，在春野裏此起彼伏。合着清脆的鳥啼，牛羊的哞哞、咩咩叫。
忽然，羊羣裏，有一隻母羊兒產下一隻小羊羔，綠綠草間，雪白的羊羔羔，那麼的堅強，也就一會的功夫，臍帶斷開不久，跪在母親的腹下，興奮地吸吮着母乳。七倒八歪的去嗅嗅草兒花兒，羣羊們都歡喜的向它叫着：咩咩——咩——好似在問好。
牧羊人就抱着羊羔羔，他怕羔羔跟不上羊羣，母羊就不高興，一個勁兒地叫着，小羊羔羔也立刻掙脫牧羊人的懷抱，不顧一切的趔趄着奔跑着去找它的媽媽。綠草萋萋，小花兒點點，一隻小生命，在春野裏歡快地撒歡兒。
田地裏油菜花開得黃燦燦，蝴蝶兒飛來飛去，孩童們追趕着彩蝶兒，也有的在放起一隻只風箏。杏花兒飛雨似的一片片，在春野上飄灑。也有幾個孩童爬上高高的榆樹上，去折着榆錢兒吃在口裏。還不忘記飛下幾枝來，給樹下孩童們。
一羣羊兒奔過去，與樹下的孩童們爭搶着。哈哈，歡笑聲感染着春野上路過的風，飛揚着，將旖旎的風光傳到很遠。
五
坐在春野裏。我盡情地感受着春天帶給我的驚喜與歡樂。微微閉上一雙眼兒，慢慢再打開，看繁花草長鶯飛，聽遠處溪水潺潺，看眼前河水清波漣漪，一隻只白鷺在頭頂上飛飛落落。
哦，彷彿間，在這青山綠水間流淌出一汩汩不僅僅是綠水清流，而是，一曲純音樂。漸漸似花香襲我肺腑，漸漸充滿我耳鼓。先是鳥兒鳴叫聲聲脆，跟着是花兒妍妍紅，接着是人聲水聲牛羊聲村巷小溪聲聲……
看着露珠兒在草尖上花瓣間跳躍，一粒粒圓潤的滾動着，就似器樂在打擊着珠玉粒粒劃落到一池樂池中，芙蕖水中，蜻蜓點點。綠鴛紅鯉，白鷗青鳥。天上翩翩，水中纏綿。
靜靜聆聽，好似足能分辨出那樂器種種：先是鋼琴優雅落花飛，再次笛聲悠揚穿耳過，再是口琴，長笛，排簫又再是小提琴、大提琴、鋼琴交替，忽而有再起鋼琴、絃樂、打擊樂、排簫、薩克斯、長笛交替復而……
大自然是最好的彈奏家，風是長短笛，雨是打擊樂，花開就是纖指間的鋼琴鍵，草綠就是一聲聲口琴韻，雲飄飄薩克斯，水瀲灩大小提琴……
最偉大的人，移山引水，雙手改天換地。爲青山綠水長存，爲造福一代代。提高環保意識，保護環境，保護生態環境，保護各種稀有動物，鳥類，兩棲爬行類，魚類……
縷縷野煙，陣陣鳥聲。嘈嘈人歡笑，雜雜牛羊叫。機器隆隆，河水嘩嘩。草兒萋萋綠到天涯，花兒嫣紅遍千山萬水。春野，生機一片，萬物生，生萬物，盎然。春野，蘊藏着希望，生活好，好生活，無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