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散文

星期天，下着濛濛細雨。

我坐在學校的圖書室裏，捧着書靜靜地讀，書中的人物悲喜憂歡令我投入，正當我漫步在書裏，準備忘我的時候，一個青年悄悄的坐在我身邊，輕而又輕聲音低沉清晰：“請把你手中的筆借給我好嗎？”偶然間有人打亂我的安靜，不覺生氣，甩過頭一看，只見一個皮膚白皙英俊的面孔，在他那略帶憂鬱的眼睛中有種期待且又含笑微微。我心一跳，臉兒急忙轉過來，把手中的筆遞給他，低下頭繼續看書。

我很納悶，跳躍的心在想，這個人好像在那裏見過，可又一時的想不起來，忘性困擾着我，不管怎樣努力，翻過幾頁書都不知道內容。

不由得我定睛細看他，從他蓬鬆的黑髮，高挺的鼻樑，側面英俊的身材。猛然間，記憶復甦了。

記得在一年前：那是一個細雨濛濛的日子，我爲了減少思念家鄉的苦悶，獨自一個人撐着傘兒來到哈爾濱松花江大橋，隨步漫遊。寂靜的松花江躺在雨中，遼闊溫和，四處靜悄悄。“一個人多好。”“你也獨自一個人嗎？”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飄過來。我驚異的掉過頭去，只見一個陌生的英俊面孔，一身溼透，顯然他在雨中淋了很久。“你有事嗎？”我怔忪地問。他說：“哦，你看這是你頭上的紅色髮卡吧。”我順手一摸頭髮，原來梳理得整齊的頭髮不知覺中髮卡什麼時候掉落，就像這個人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樣。“謝謝你”我接過髮卡，又上下打量他，他略瘦的身材包裹着男子漢的英氣，一雙眼睛有點憂鬱，不知怎地，我急忙躲過這雙眼睛，腳步向後慢移。在這綿綿雨絲滴落的日子裏只有我和他，心裏有點緊張，特別是在他鄉異地。他卻含着笑揮一揮手：說“別怕，我不會吃了你。”轉身灑脫地走了，顯然他看透了我的心。

細雨濛濛的飄逸着，淋透了天空，淋透了傘兒，也淋透了我的思緒。遠處松花江大橋上，一列火車隆隆而過，江水平靜迎接小雨的洗禮。

索性我關掉傘兒，任雨兒淋溼我的頭髮，淋溼我打消思念家鄉的愁緒。

田野溼漉漉的，青青的草兒，不知名的小花，溼漉漉的'。

我緩步踱回學校，將手中的髮卡丟在衣櫃裏，從此再也沒有帶過它。

很快，我忘掉了他。

一年後的今天，我在學校圖書室裏看到他，這怕是夢吧，但不是夢。我心裏不理解，這個人是幹什麼的，他又怎麼來到這兒，他在那裏寫着什麼？只見他在一張紙上面，筆兒飛快，一會兒，他擡起頭來目光久久註定，然後將紙和筆同遞給我。從他的目光裏我讀出：你能看看我寫的東西嗎？

我躊躇着，但還是伸出手。

我展目看去，一行清秀字體透着剛毅，卻包含着別樣情的情書。

“美麗的姑娘，曾記得那個細雨濛濛的日子，我獨自一個人在雨中靜思，忽然看到一把紅傘下一個少女的腳步，輕柔中透着許多沉重的思緒，我注視着她，突然發現她頭上掉下一個東西，我走過去，一看是個髮卡，感謝它，是它讓我看清了她的面孔。從那以後，我的人完全變成了一個令我吃驚的人，我日夜思念着她，一年來從未讓她在我的思想中離去。直到我變成了一棵孤獨的小樹以後，我發現：我深深地愛上了她。每當想起她，我便跑到松花江邊去，且總是看不到她。

直到我弄清了她的學校，今天我來了，她願意嗎？ 因爲我僅是是一個業餘攝影愛好者，但是愛好高出我的一切，在那個細雨濛濛的日子，我悄悄的拍下你，你介意嗎？這一自然鏡頭，幽靜深遠，獲得了攝影優秀作品獎。我自豪，曾經想讓她與我共同分享這份喜悅，但是不巧的是她暑假回了家。事隔一年後的今天，我終於鼓足勇氣來到她身邊，請接受我。”

他隨手打開影夾，拿出一張相片，極簡單的背景，灰濛濛的天空飄着細雨，一把紅傘下一個少女，面對着江水若有所思，遠處松花江大橋朦朦朧朧，在這幅鏡頭裏，隱藏着一個女孩對故鄉的思念及異地風景中感受着鄉愁的美麗及對生命的別樣風情。我雖不懂得攝影者們的藝術，但是在他們瞬間能抓住生命的主題，不由得溫暖而感動。我在仔細看去，那個相片裏的人確實是我，不知怎地，眼窩有點酸，臉兒泛起一片紅雲，心在跳躍。他又默默拿出一張優秀作品證書遞給我，我默默接過來。只見上面寫着：第七屆中國攝影藝術節優秀作品獎。題目是：悠悠鄉愁。

我神情有點慌亂，禁不住覺得奇怪，因爲我今天才把那個久違的髮卡戴在頭髮上，難道是巧合，莫非是奇遇，還是小說中的一見鍾情？

在我不經意間，愛情幫助他穿起一串串單相思的苦糖葫蘆。而我沒有機會品嚐它，突如其來的求愛者，卻曾相識。此時，愛神的箭正向他穿射而去。想到這裏，我擡頭又看看那張英俊的面孔，這一次，我認真地閱讀了那雙略帶憂鬱的眼睛。奇怪，它們給了我從未有過的踏實感。顯然他又看透了我的心事，他拉住我的手，緊握着。我的心溫柔地升起一海的輕濤，禁不住地激動着。

啊，窗外那濛濛細雨愈下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