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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倩的文言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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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倩是蒲松齡文言短篇小說集《聊齋志異》卷三的一則鬼故事。下面就隨小編一起去閱讀聶小倩的文言文翻譯,相信能帶給大家啓發。

聶小倩的文言文翻譯

  聶小倩的文言文

寧採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對人言:“生平無二色。”適赴金華,至北 郭,解裝蘭若。寺中殿塔壯麗,然蓬蒿沒人,似絕行蹤。東西僧舍,雙扉虛掩,惟南一 小舍,扃鍵如新。又顧殿東隅,修竹拱把,階下有巨池,野藕已花。意甚樂其幽杳。會學使案臨,城舍價昂,思便留止,遂散步以待僧歸。日暮,有士人來,啓南扉。寧趨爲禮, 且告以意。士人曰:“此間無房主,僕亦僑居。能甘荒落,旦暮惠教,幸甚!”寧喜, 藉藁代牀,支板作幾,爲久客計。是夜,月明高潔,清光似水,二人促膝殿廊,各展姓字 。士人自言:“燕姓,字赤霞。”寧疑爲赴試者,而聽其音聲,殊不類浙。詰之,自言:“秦人。” 語甚樸誠。既而相對詞竭,遂拱別歸寢。

寧以新居,久不成寐。聞舍北喁喁,如有家口。起伏北壁石窗下,微窺之。見短牆 外一小院落,有婦可四十餘;又一媼衣 緋,插蓬沓,鮐背龍鍾,偶語月下。婦曰:“ 小倩何久不來?”媼曰:“殆好至矣。”婦曰:“將無向姥姥有怨言否?”曰:“不聞 ,但意似蹙蹙。”婦曰:“婢子不宜好相識。”言未已,有一十七八女子來,彷彿豔絕。 媼笑曰:“背地不言人,我兩個正談道,小妖婢悄來無跡響,幸不訾着短處。”又曰: “小娘子端好是畫中人,遮莫老身是男子,也被攝魂去。”女曰:“姥姥不相譽,更阿誰道好?”婦人女子又不知何言。寧意其鄰人眷口,寢不復聽。又許時,始寂無聲。方將睡去,覺有人至寢所,急起審顧,則北院女子也。驚問之,女笑曰:“月夜不寐,願修燕好。”寧正容曰:“卿防物議,我畏人言。略一失足,廉恥道喪。”女雲: “夜無知者。”寧又咄之。女逡巡若復有詞。寧叱:“速去!不然,當呼南捨生知。” 女懼,乃退。至戶外復返,以黃金一錠置褥上。寧掇擲庭墀,曰:“非義之物,污我囊橐!”女慚出,拾金自言曰:“此漢當是鐵石。”

詰旦,有蘭溪生攜一僕來候試,寓於東廂,至夜暴亡。足心有小孔,如錐刺者,細細有血出,俱莫知故。經宿,一僕死,症亦如之。向晚,燕生歸,寧質之,燕以爲魅。寧素抗直,頗不在意。宵分,女子復至,謂寧曰:“妾閱人多矣,未有剛腸如君者。君誠聖賢, 妾不敢欺。小倩,姓聶氏,十八夭殂,葬於寺側,輒被妖物威脅,歷役賤務,腆顏向人, 實非所樂。今寺中無可殺者,恐當以夜叉來。”寧駭求計。女曰:“與燕生同室可免。”問:“何不惑燕生?”曰:“彼奇人也,不敢近。”又問:“迷人若何?”曰:“ 狎暱我者,隱以錐刺其足,彼即茫若迷,因攝血以供妖飲。又惑以金,非金也,乃羅剎 鬼骨,留之能截取人心肝。二者,凡以投時好耳。”寧感謝,問戒備之期,答以明宵。 臨別泣曰:“妾墮玄海,求岸不得。郎君義氣幹雲,必能拔生救苦。倘肯囊妾朽骨,歸 葬安宅,不啻再造。”寧毅然諾之。因問葬處,曰:“但記白楊之上,有烏巢者是也。 ”言已出門,紛然而滅。

明日,恐燕他出,早詣邀致。辰後具酒饌,留意察燕。既約同宿,辭以性癖耽寂。寧不聽,強攜臥具來,燕不得已,移榻從之,囑曰:“僕知足下丈夫,傾風良切。要有微衷,難以遽白。幸勿翻窺篋襆,違之兩俱不利。”寧謹受教。既而各寢,燕以箱篋置窗上 ,就枕移時,齁如雷吼。寧不能寐。近一更許,窗外隱隱有人影。俄而近窗來窺,目光 睒閃。寧懼,方欲呼燕,忽有物裂篋而出,耀若匹練,觸折窗上石櫺,飆然一射,即遽斂入,宛如電滅。燕覺而起,寧僞睡以覘之。燕捧篋檢徵,取一物,對月嗅視,白光晶 瑩,長可二寸,徑韭葉許。已而數重包固,仍置破篋中。自語曰:“何物老魅,直爾大 膽,致壞篋子。”遂復臥。寧大奇之,因起問之,且以所見告。燕曰:“既相知愛,何敢深隱。我,劍客也。若非石櫺,妖當立斃;雖然,亦傷。”問:“所緘何物?”曰:“ 劍也。適嗅之,有妖氣。”寧欲觀之。慨出相示,熒熒然一小劍也。於是益厚重燕。 明日,視窗外,有血跡。遂出寺北,見荒墳累累,果有白楊,烏巢其顛。迨營謀既就 ,趣裝欲歸。燕生設祖帳,情義殷渥,以破革囊贈寧,曰:“此劍袋也。寶藏可遠魑魅 。”寧欲從受其術。曰:“如君信義剛直,可以爲此,然君猶富貴中人,非此道中人也 。”寧乃託有妹葬此,發掘女骨,斂以衣衾,賃舟而歸。

寧齋臨野,因營墳葬諸齋外,祭而祝曰:“憐卿孤魂,葬近蝸居,歌哭相聞,庶不見凌於雄鬼。一甌漿水飲,殊不清旨 ,幸不爲嫌!”祝畢而返,後有人呼曰:“緩待同行!”回顧,則小倩也。歡喜謝曰: “君信義,十死不足以報。請從歸,拜識姑嫜,媵御無悔。”審諦之,肌映流霞,足翹細筍,白晝端相,嬌麗尤絕。遂與俱至齋中。囑坐少待,先入白母。母愕然。時寧妻久病,母戒勿言,恐所駭驚。言次,女已翩然入,拜伏地下。寧曰:“此小倩也。”母驚顧不遑。女謂母曰:“兒飄然一身,遠父母兄弟。蒙公子露覆,澤被髮膚,願執箕帚, 以報高義。”母見其綽約可愛,始敢與言,曰:“小娘子惠顧吾兒,老身喜不可已。但生平止此兒,用承祧緒,不敢令有鬼偶。”女曰:“兒實無二心。泉下人,既不見信於老 母,請以兄事,依高堂,奉晨昏,如何?”母憐其誠,允之。即欲拜嫂,母辭以疾,乃止。女即入廚下,代母尸饔。入房穿榻,似熟居者。 日暮,母畏懼之,辭使歸寢,不爲設牀褥。女窺知母意,即竟去。過齋欲入,卻退, 徘徊戶外,似有所懼。生呼之。女曰:“室有劍氣畏人。向道途中不奉見者,良以此故 。”寧悟爲革囊,取懸他室。女乃入,就燭下坐。移時,殊不一語。久之,問:“夜讀否?妾少誦《楞嚴經》,今強半遺忘。浼求一卷,夜暇,就兄正之。”寧諾。又坐,默然 ,二更向盡,不言去。寧促之。愀然曰:“異域孤魂,殊怯荒墓。”寧曰:“齋中別無牀寢,且兄妹亦宜遠嫌。”女起,眉顰蹙而欲啼,足儣儴而懶步,從容出門,涉階而沒。寧竊憐之,欲留宿別榻,又懼母嗔。女朝旦朝母,捧匜沃盥,下堂操作,無不曲承母志。 黃昏告退,輒過齋頭,就燭誦經。覺寧將寢,始慘然出。

先是,寧妻病廢,母劬不堪;自得女,逸甚,心德之。日漸稔,親愛如己出,竟忘其爲鬼,不忍晚令去,留與同臥起。女初來未嘗飲食,半年漸啜稀酡。母子皆溺愛之, 諱言其鬼,人亦不知辨也。無何,寧妻亡,母隱有納女意,然恐於子不利。女微窺之, 乘間告母曰:“居年餘,當知肝膈。爲不欲禍行人,故從郎君來。區區無他意,止以公子光明磊落,爲天人所欽矚,實欲依贊三數年,借博封誥,以光泉壤。”母亦知無惡意, 但懼不能延宗嗣。女曰:“子女惟天所授。郎君注福籍,有亢宗子三,不以鬼妻而遂奪也。”母信之,與子議。寧喜,因列筵告戚黨。或請覿新婦,女慨然華妝出,一堂盡眙 ,反不疑其鬼,疑爲仙。由是五黨諸內眷,鹹執贄以賀,爭拜識之。女善畫蘭、梅,輒以尺幅酬答,得者藏什襲,以爲榮。

一日,俯頸窗前,怊悵若失。忽問:“革囊何在?” 曰:“以卿畏之,故緘置他所。”曰:“妾受生氣已久,當不復畏,宜取掛牀頭。”寧詰其意,曰:“三日來,心怔忡無停息,意金華妖物,恨妾遠遁,恐旦晚尋及也。”寧果攜革囊來。女反覆審視,曰:“此劍仙將盛人頭者也。敝敗至此,不知殺人幾何許! 妾今日視之,肌猶粟慄。”乃懸之。次日,又命移懸戶上。夜對燭坐,約寧勿寢。欻有一物,如飛鳥墮。女驚匿夾幕間。寧視之,物如夜叉狀,電目血舌,睒閃攫拿而前,至門卻步,逡巡久之,漸近革囊,以爪摘取,似將抓裂。囊忽格然一響,大可合簣,恍惚有鬼物,突出半身,揪夜叉入,聲遂寂然,囊亦頓縮如故。寧駭詫。女亦出,大喜曰:“無恙矣!”共視囊中,清水數鬥而已。後數年,寧果登進士。女舉一男。納妾後,又各生一男,皆仕進有聲。

寧採臣,浙江人。生性慷慨豪爽,潔身自好。經常對人說:“我一生不會喜歡第二個女子。”恰逢他到金華(今浙江金華)去,到了城北,下榻在蘭若寺裏。寺中佛殿佛塔非常壯麗;但是蒿草比人還高,好像沒有人跡。東西兩旁的和尚住處,兩扇門都虛掩着;只有南邊一小座房子,門窗還像新的。寧採臣又向佛殿東邊的角落大量,修長的竹子一簇簇的;臺階下有個大池子,野荷花已經開了。寧採臣非常喜歡這裏的幽遠安靜。又趕上朝廷派來的學府的官員來視察,城裏的客店價格昂貴,於是打算就在這裏住宿,他一邊散步一邊等着和尚回來。到了傍晚,有個書生來了,打開了南邊那扇房門。寧採臣趕快過去行禮,並告訴自己的想法。書生說:“這裏沒有房主,我也是借宿的。如果您能甘於這裏的荒涼,早晚對我有所教會,我非常榮幸。”寧採臣大喜,用枯草當作牀,支起木板當作桌子,儼然是有常住的打算。當晚,月亮又明又亮,月光如水,兩人在佛殿走廊上坐在一處,各自介紹自己的姓名。那書生自我介紹說:“我姓燕,字赤霞。”寧採臣懷疑他是赴京趕考的書生,但是聽他的口音,不像是浙江人。一問他,他說:“我是秦地(陝西一帶)人。”燕赤霞說話非常樸素真誠。後來兩人無話可說,於是作揖告別各自回去睡覺。

寧採臣因爲剛住下,很長時間都睡不着。聽到房子北邊有聲響,就像有人家。起來趴在北牆的石頭窗戶底下,偷偷觀看。看見短牆外邊有一個小院子,有個婦女大約四十多歲;又有一個老婦人穿着黑褐色的裙子,插着一根銀簪子,老態龍鍾,兩人在月下對答。婦女說:“小倩怎麼還不來?”老婦人說:“馬上就到了。”婦女說:“難道她對姥姥沒有怨言嗎?”老婦人說:“沒聽過,但是她的表情好像很愁苦。”婦女說:“丫頭真是不識好歹!”話沒說完,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來了,長得極其豔麗。老婦人笑着說:“不要在背後說人,我們兩個正在談論道法,小丫頭來得悄無聲響。幸好我們沒有說你的短處。”又說:“小娘子真的像畫裏的人,如果我是個男的,這麼老了也得被你勾了魂去。”女子說:“姥姥不誇我,就沒有人誇我了”婦人和女子又不知說了什麼話。寧採臣覺得這是鄰居的家常話,於是睡下不再偷聽。又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才寂靜無聲了。正要睡去,覺的有人進了臥室。寧採臣趕緊起來一看,原來是北院的那個年輕女子。驚奇的一問。女子笑着說“您在明月的夜晚睡不着覺,我願意和您相好。”寧採臣正色說:“你要防備閒話,我怕人家的閒話;稍微一失足,廉恥都喪盡了。”女子說:“晚上沒有人知道。”寧採臣又喝斥她。女子猶猶豫豫好像嘴裏說着話。寧採臣大聲喝道:“快走!否則,我就叫醒南房的書生。”女子很害怕,於是走了。到了門外又迴轉身,拿了一錠黃金放在被褥上。寧採臣拿起來扔到院子裏,說:“這是不義之財,別玷污了我的行李!”女子很慚愧,走出去,拾起金子自言自語說:“這個人一定是鐵石心腸。”

天明,有個蘭溪的書生帶着一個僕人來趕考,住在東廂房,到了晚上突然死了。他的腳心有個小孔,就像錐子刺的,血細細的流出來。大家都不知道什麼原因。又過了一夜,僕人也死了,症狀也是如此。當晚,燕赤霞回來了,寧採臣問他,燕赤霞說是鬼怪作祟。寧採臣向來正直,也沒放在心上。到了半夜,女子又來了,對寧採臣說:“我見到的人多了,沒有一個像你這樣剛直的。你一定非常賢德,我不敢欺騙你。我叫小倩,姓聶,十八歲時死了,埋在蘭若寺旁邊,我被妖怪脅迫,充當奴役,地位低賤;在人面前裝笑,實在不是我的本意。今天寺裏沒有能殺的人,恐怕那怪物會派夜叉來。”寧採臣非常害怕,問該怎麼辦。女子說:“和姓燕的書生住在一個屋裏就能倖免。”寧採臣問:“爲什麼你不迷惑燕赤霞?”聶小倩說:“他是一個奇人,我不敢接近他。”寧採臣又問:“你是怎麼迷惑人的?”聶小倩說:“和我親熱的人,我暗地裏用錐子刺他的腳心,他的魂就會被迷住,因此我採了他的血讓那怪物喝;又用金子迷惑人,那也不是金子,乃是羅剎鬼骨,只要是收下的人,就能挖取他們的心肝:美色和金錢這兩樣,都是投人所好罷了。”寧採臣向她道謝。並詢問哪天需要防備,聶小倩回答說是次日晚上。聶小倩臨別哭着說:“我墮落在這個黑暗的苦海,找不到岸。您義氣直衝雲天,一定能救苦救難。如果您肯收斂我的屍骨,把我安葬在平安的地方,您就不亞於我的再生父母。”寧採臣慷慨地答應了。並問她現葬在哪裏,聶小倩說:“你只要記着白楊樹上,有烏鴉窩的那個墳墓就是。”說完就走出門消失了。

第二天,寧採臣恐怕燕赤霞到別的地方去,早早的就來邀請他。辰時以後就準備了酒菜,留意觀察燕赤霞。並和他約好住在一起,燕赤霞推辭,藉口說他生性孤僻,喜歡單獨。寧採臣不答應,強行搬了臥具來。燕赤霞不得已,挪動了自己的牀,給他騰點地方,並囑咐他:“我知道你是個大丈夫,正義凜然。我有隱衷,難以一下子說清楚。千萬不要翻看箱子裏的東西,不然對咱倆都不利。”寧採臣小心地答應了。不一會兒各自睡覺,燕赤霞把箱筐放在窗臺上,倒在枕頭上不一會,就鼾聲如雷。寧採臣睡不着。大約快一更天了,窗外隱隱約約有人影出現。不一會就靠近窗戶來偷看,目光明亮閃爍。寧採臣很害怕,正要叫醒燕赤霞,忽然有個東西從箱子裏飛出來,像一條白布一樣耀眼,碰斷了窗戶上的石頭櫺子,白光一閃,就立即收回去了,像雷電一閃就滅了。燕赤霞警覺地起來,寧採臣裝作睡着了,偷偷地觀看。燕赤霞捧着箱子檢查,取出一件東西來,對着月亮看看、聞聞,那東西白色晶瑩,大約二寸長,寬度和韭菜葉子差不多。一會兒就又層層地包裹起來,仍然放在破箱子裏。自言自語地說:“什麼樣的老怪物,這麼大膽,弄壞了我的箱子。”說完就要接着睡覺。寧採臣非常驚奇,因此爬起來問他,並把自己所看到的東西告訴了他。燕赤霞說:“既然你我關係這麼好,我怎麼好再隱瞞。我是個劍客。要不是那個石櫺,妖怪當場就被殺死了;就算如此,它也受傷了。”寧採臣問:“你藏的是什麼東西?”燕赤霞說:“一把劍。剛纔聞了聞,上面有妖氣。”寧採臣要求觀看。燕赤霞慷慨地拿出來讓他看,儼然是一把光亮的小劍。於是寧採臣更加敬佩燕赤霞。第二天,再看窗外,有血跡。於是來到寺北,看見荒墳累累,果然有棵白楊樹,樹頂上有個烏鴉窩。於是打算照聶小倩的`囑咐,把她的屍骨裝起送回去。燕赤霞擺了酒宴,因爲他和寧採臣的情義很深厚。於是把一個破皮袋贈給寧採臣,說:“這是劍鞘。好好收藏。這樣,你就可以遠離鬼魅。”寧採臣打算跟隨他學習法術。燕赤霞說:“像你這樣信義剛直的人,倒是可以學。但是你終究是富貴中人,不是我們這一類。”寧採臣於是藉口說有個妹妹埋葬在這裏,他發掘出聶小倩的屍骨,用衣服包裹上,租了一條船回去了。

寧採臣在臨野有座房子,因此在房子外邊挖了一座墳把聶小倩埋在裏面。祭奠併爲她祈禱說:“可憐你的孤魂,埋在我的房子邊上,你的歌聲哭聲我能聽到,但願不被惡鬼欺凌。一杯酒水讓你來喝,很不清澈,千萬不要嫌棄!”祈禱完之後就回來了。聽到身後有人叫他,說:“等一下咱們同行!”回頭一看,原來是聶小倩。聶小倩歡喜地道謝說:“你的信義,我死十次死也難以報答。請讓我跟你回去,拜見婆婆,做牛做馬也沒有怨言。”仔細打量她,原來肌膚潔白,胳膊就像細筍,白天一端詳,美貌絕倫。於是和她一起回到家。囑咐她稍坐一會,寧採臣先進屋告訴母親。他的母親很是驚異。當時寧採臣的妻子病了很長時間,母親告訴寧採臣不要對妻子說,恐怕嚇着她。剛一說完,聶小倩就翩然而入,跪在地下。寧採臣說:“這就是聶小倩。”寧母大驚失色。小倩對寧母說:“我孤身一人,遠離父母兄弟。蒙公子相救,全身都受公子的恩澤,我願意承擔家務,來報答他的大恩大德。”寧母發現她綽約可愛,纔敢和她說話,說:“你喜歡我的兒子,我也非常高興。但是我此生就這麼一個兒子,還要他來傳宗接代的,不敢讓他有個鬼妾。”小倩說:“我實在沒有別的心意。我是九泉之下的人,既然能被母親相信,請讓我把他當哥哥對待,陪着您,早晚侍奉您,怎麼樣?”寧母可憐她的真誠,就答應了。小倩打算再去拜見嫂子。寧母說她有病在身,就沒讓她去。小倩硬是到了廚房,替寧母做飯。在家裏走動,就像對這個家非常熟悉似的。

到了傍晚,寧母害怕了,讓她回去睡覺,卻不給她準備牀褥。小倩知道了寧母的意思,於是打算離開。來到寧採臣的房間告別,但卻後退了幾步,徘徊在房外,好像怕什麼東西。寧採臣叫她進來。小倩說:“屋裏有劍氣逼人。從前在路上我不敢出來拜見你,就是因爲這個緣故。”寧採臣想起來原來是因爲劍鞘,於是就取出來掛到別的屋裏。小倩才進去,在燈旁坐下。過了一個時辰,也沒有說一句話。又過了很長時間,小倩問道:“您晚上讀書嗎?我從小就背誦《楞嚴經》,現在有一半都忘了。晚上有空,我背誦一卷,讓哥哥幫我更正。”寧採臣答應了。她又坐下,默然不語,二更鼓響完,她還不說要走。寧採臣催促她。小倩發愁地說:“我是他鄉的孤魂,非常害怕荒墳。”寧採臣說:“家裏沒有別的臥室了,況且兄妹之間要避嫌的。”小倩起身,眉頭緊皺,就要哭了,踉蹌地慢慢走出房門,走下臺階就不見了。寧採臣心裏可憐她,打算讓她住到別的屋裏,又害怕母親責怪。聶小倩一早就來拜見寧母,端飯端水,下廚做飯,全都按照寧母的心思做事。黃昏就告別,每次經過寧採臣的房子,就在燈下誦經。覺得寧採臣該睡覺了,才愁苦地離去。

起初,寧採臣的妻子病得很重,寧母勞累不堪;從小倩來了以後,非常安逸,內心非常感激小倩。日子漸漸長了,對她就像自己親生的一樣疼愛,竟忘了她是個鬼;不忍心再讓她晚上走,挽留她和自己睡在一處。小倩纔來的時候從不吃飯喝水,半年後慢慢能喝點稀粥。寧採臣母子二人都疼愛她,都不說她是鬼,別人也分辨不出。不多久,寧採臣的妻子死了。寧母暗地裏有讓寧採臣娶小倩的意思,但是擔心對兒子不利。小倩偷偷觀察,趁機告訴寧母說:“我來了一年多了,您應當知道我的底細了。爲了不禍害行人,所以我跟隨哥哥來這裏。我沒有別的意思,只因爲公子光明磊落,被天、人敬仰,實在是想跟隨他幾年,藉此被朝廷封爲誥命夫人,來光耀我在地下的身份。”寧母也知道她沒有惡意,但是擔心她不能生兒育女。小倩說:“兒女是天命。公子註定有福,而且有三個兒子,不要因爲他的妻子是鬼而耽誤了他。”寧母相信了她,和兒子商量。寧採臣大喜,並遍告親戚朋友。有人請求讓新媳婦出來相見,小倩大方的地打扮好之後出來,滿堂都瞪大了眼睛,反而不懷疑她是鬼,倒懷疑她是神仙。因此五服之內的宗族,全都帶着賀禮來慶賀,爭相觀看小倩。小倩擅長畫蘭花、梅花,每次都作畫回贈他們,得到的人都珍藏起來,認爲很光榮。

有一天,聶小倩在窗前低着頭,悵然若失。忽然問寧採臣:“那劍鞘在哪裏?”寧採臣說:“因爲你害怕它,所以把它藏在別的地方了。”聶小倩說:“我接觸生氣已經很久了,應該不再害怕它了,請把它拿來放在牀頭。”寧採臣問她的本意,小倩說:“三天來,我心裏一直忐忑不安,擔心金華的那個妖怪,怨恨我遠逃,它早晚會找來。”寧採臣果然帶了劍鞘回來。小倩反覆觀看它,說:“這是劍仙用來盛人頭的。破爛到這個地步了,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我現在看着它,依然感到顫慄。”說着就把它掛起來。第二天,又命人把它改掛到窗戶上。晚上對着蠟燭坐着,囑咐寧採臣不要睡覺。突然看到一個東西,像飛鳥一樣落下來。小倩慌忙藏進夾幕裏。寧採臣上前一看,那東西長着夜叉的形狀,亮眼血口,眨眼間就到了跟前。在門口停住;猶豫了很久,慢慢靠近劍鞘,用爪子去摘劍鞘,好像要把它抓裂。劍鞘突然格格一響,變大了,足有箱子般大小;恍惚好像有怪物,突出來半個身子,揪住那夜叉,又回到劍鞘裏,聲音也就跟着消失了,劍鞘頓時也縮小得和從前一樣。寧採臣非常害怕。聶小倩走了出來,高興地說:“沒事了!”一起來看劍鞘裏,只有幾鬥清水而已。此後又過了幾年,寧採臣果然考中進士。小倩生了一個男孩。寧採臣納妾後,兩人又各生一了一個男孩,長大後都考中了進士,而且名聲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