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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卷一百八十 列傳第一百五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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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裕

《新唐書》卷一百八十 列傳第一百五

李德裕,字文饒,元和宰相吉甫子也。少力於學,既冠,卓犖有大節。不喜與諸生試有司,以蔭補校書郎。河東張弘靖闢爲掌書記。府罷,召拜監察御史。

穆宗即位,擢翰林學士。帝爲太子時,已聞吉甫名,由是顧德裕厚,凡號令大典冊,皆更其手。數召見,賚獎優華。帝怠荒於政,故戚里多所請丐,挾宦人詗禁中語,關託大臣。德裕建言:"舊制,駙馬都尉與要官禁不往來。開元中,訶督尤切,今乃公至宰相及大臣私第。是等無佗材,直泄漏禁密,交通中外耳。請白事宰相者,聽至中書,無輒詣第。"帝然之。再進中書舍人。未幾,授御史中丞。

始,吉甫相憲宗,牛僧孺、李宗閔對直言策,痛詆當路,條失政。吉甫訴於帝,且泣,有司皆得罪,遂與爲怨。吉甫又爲帝謀討兩河叛將,李逢吉沮解其言,功未既而吉甫卒,裴度實繼之。逢吉以議不合罷去,故追銜吉甫而怨度,擯德裕不得進。至是,間帝暗庸,〈言木〉度使與元稹相怨,奪其宰相而己代之。欲引僧孺益樹黨,乃出德裕爲浙西觀察使。俄而僧孺入相,由是牛、李之憾結矣。

初,潤州承王國清亂,竇易直傾府庫賚軍,貲用空殫,而下益驕。德裕自檢約,以留州財贍兵,雖儉而均,故士無怨。再期,則賦物儲牣。南方信禨巫,雖父母癘疾,子棄不敢養。德裕擇長老可語者,諭以孝慈大倫,患難相收不可棄之義,使歸相曉敕,違約者顯置以法。數年,惡俗大變。又按屬州非經祠者,毀千餘所,撤私邑山房千四百舍,寇無所廋蔽。天子下詔褒揚。

敬宗立,侈用無度,詔浙西上脂朅妝具,德裕奏:"比年旱災,物力未完。乃三月壬子赦令,常貢之外,悉罷進獻。此陛下恐聚斂之吏緣以成奸,雕窶之人不勝其敝也。本道素號富饒,更李錡、薛蘋,皆榷酒於民,供有羨財。元和詔書停榷酤,又赦令禁諸州羨餘無送使。今存者惟留使錢五十萬緡,率歲經費常少十三萬,軍用褊急。今所須脂朅妝具,度用銀二萬三千兩,金百三十兩,物非土產,雖力營索,尚恐不逮。願詔宰相議,何以俾臣不違詔旨,不乏軍興,不疲人,不斂怨,則前敕後詔,鹹可遵承。"不報。方是時,罷進獻,不閱月,而求貢使者足相接於道,故德裕推一以諷它。

又詔索盤絛繚綾千匹,復奏言:"太宗時,使至涼州,見名鷹,諷李大亮獻之,大亮諫止,賜詔嘉嘆。玄宗時,使者抵江南捕??、翠鳥,汴州刺史倪若水言之,即見褒納。皇甫詢織半臂、造琵琶捍撥、鏤牙筩於益州,蘇頲不奉詔,帝不加罪。夫??、鏤牙,微物也。二三臣尚以勞人損德爲言,豈二祖有臣如此,今獨無之?蓋有位者蔽而不聞,非陛下拒不納也。且立鵝天馬,盤絛掬豹,文彩怪麗,惟乘輿當御。今廣用千匹,臣所未諭。昔漢文身衣弋綈,元帝罷輕纖服,故仁德慈儉,至今稱之。願陛下師二祖容納,遠思漢家恭約,裁賜節減,則海隅蒼生畢受賜矣。"優詔爲停。

自元和後,天下禁毋私度僧。徐州王智興紿言天子誕月,請築壇度人以資福,詔可。即顯募江淮間,民皆曹輩奔走,因牟擷其財以自入。德裕劾奏:"智興爲壇泗州,募願度者,人輸錢二千,則不復勘詰,普加髡落。自淮而右,戶三丁男,必一男剔發,規影傜賦,所度無算。臣閱度江者日數百,蘇、常齊民,十固八九,若不加禁遏,則前至誕月,江淮失丁男六十萬,不爲細變。"有詔徐州禁止。

時帝昏荒,數遊幸,狎比羣小,聽朝簡忽。德裕上《丹扆六箴》,表言:"'心乎愛矣,遐不謂矣',此古之賢人篤於事君者也。夫跡疏而言親者危,地遠而意忠者忤。臣竊惟念拔自先聖,遍荷寵私,不能竭忠,是負靈鑑。臣在先朝,嘗獻《大明賦》以諷,頗蒙嘉採。今日盡節明主,亦由是也。"其一曰《宵衣》,諷視朝希晚也;二曰《正服》,諷服御非法也;三曰《罷獻》,諷斂求怪珍也;四曰《納誨》,諷侮棄忠言也;五曰《辨邪》,諷任羣小也;六曰《防微》,諷僞遊輕出也。辭皆明直婉切。帝雖不能用其言,猶敕韋處厚諄諄作詔,厚謝其意。然爲逢吉排笮,訖不內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