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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四百九 列傳第一百六十八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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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定子 高斯得 張忠恕 唐璘

《宋史》卷四百九 列傳第一百六十八

高定子,字瞻叔,利州路提點刑獄兼知沔州稼之弟也。嘉泰二年舉進士,授郪縣主簿。吳曦畔,乞解官養母,曦誅,攝府事宇文公紹以忠孝兩全薦之,調中江縣丞。父就養得疾,定子衣不解帶者六旬。居喪,哀毀骨立。服除,成都府路諸司闢丹棱令,尋以同產弟魏了翁守眉,改監資州酒務。丁母憂,服除,差知夾江縣。

前是,酒酤貸秫於商人,定子給錢以糴,且寬榷酤,民以爲便。麻菽舊有徵,定子悉弛之。會水潦洊飢,貧民競訴無所於糴,定子曰:"女毋憂,女第持錢往常所糴家以俟。"乃發縣廩給諸富家,俾以時價糶,至秋而償,須臾米溢於市。鄰邑有爭田十餘年不決,部使者以屬定子,定子察知僞爲質劑,其人不伏。定子曰:"嘉定改元詔三月始至縣,安得有嘉定元年正月文書邪?"兩造遂決。四川總領所闢主管文字,同幕有以趣辦爲能迫促諸郡者,定子白使者斥去之。總領所治利州,倚酒榷以佐軍用,吏奸盤錯,定子躬自究詰,酒政遂平。後來者復欲增課,定子曰:"前以吏蠹,亦既革之,今又求益,是再榷也。"乃止。

制置使鄭損強愎自用,誤謂總領所擅十一州小會子之利,奏請廢之,令下,民疑而罷市。定子力爭,謂:"小會子實以代錢,百姓貿易,賴是以權川引,罷則關、隴之民交病,況又隆興間得旨爲之,非擅也。"乃得存其半。損又欲增總領所鹽課,取舊貸軍費,定子辨其顛末,損乃釋然曰:"二司相關處,公每明白洞達言之,使人爽然自失。"尋差知長寧軍。長寧地接夷獠,公家百需皆仰淯井鹽利,來者往往因以自封殖,制置司又榷入其半。定子至,爭於制置使,得蠲重賦。

差知綿州。大元兵穿鳳州塞,破武休,下興元,小校張鉞以其徒潰入文州,殺守臣楊必復,將自龍趨綿,以闖成都。安撫使黃伯固聞之,亟奏定子兼參議官,措置文、龍備禦。定子乃部分諸軍扼青塘嶺,鉞就擒。已而劍南大震,定子語僚吏曰:"諸君去留不敢拘,若某則守城郭封疆之臣,有死而已。"戒羣胥曰:"潰軍流民不過欲得錢糧爾,吾將盡發吾州之藏與截諸司之綱,爲朝廷捍蔽全蜀。我去,聽汝等殺我;汝等逃,吾斫汝頭矣。"乃下令招潰卒,人給緡錢五十、米一石,命都監陳訓專任接納。訓忽奔告曰:"諸軍雖受招,不肯釋甲,奈何?"定子乃令帳下卒衷甲於兩廡以俟,戒毋輕動。俄而諸軍盛陳兵以至,吏士皆股慄,定子坐堂上,傳令勞苦之,諸軍皆拜。定子開諭以理,使還本部,以俟給犒。諸將聞之,亦來上謁,定子復慰安之。因問:"汝等何爲至此?"皆曰:"制置使未知存亡,諸軍無主。"定子曰:"大帥不過暫移治爾,已遣人訪所在,苟終不獲,我當爲汝曹主張。且諸軍至此以無糧故,吾州當任供億。"又曰:"敵將復會於此,盍避之?"定子曰:"我文官也,不畏死,汝將軍也,世世衣食縣官,乃欲避敵乎?我是守臣,死則死於此爾。有欲殺太守者,一槍足矣,軍器安用多爲?今諸軍大集,萬一敵至,能戮力出戰,是汝曹立功報國之機也,不猶愈於深入內郡爲罪滋大乎?"衆悅而去。乃遣吏給犒如令,闢寺觀祠宇以舍之。

亡幾何,敗將和彥威、陳邦佐、曹篪、張涓、姚承祖等皆集於彰明,剽掠尤甚。彥威遣邦佐入州,大言駭衆,謂定子曰:"知府何不去?和太尉兼兩戎司,威權甚重,麾下兵且二萬餘,欲來駐此,今至矣。"定子謂曰:"本州素非備禦之地,大將以兵入,欲何爲者?第來,吾固有以相待。"邦佐色沮,乃曰:"已遣幕府來議。"至則一遊士爾,繆爲恭敬,要索甚大。定子答曰:"軍將入吾境,當受吾節制,惟各守紀律,則給以錢糧。若敵至,爲國一死,作忠臣孝子,愈於病五日不汗死也。"幕府莫能對,出彥威符移,有云:"大府招戢散軍,人給錢米若干,今所部不下二萬人,願如數得之。"定子報曰:"本州已下此令,何敢食言;但所給者乃潰軍就招免罪之人,都統所部非潰也,若以此例相給,其肯受乎?"彥威得檄甚慚,乃乞別給錢糧以餉軍,定子即捐四十萬緡與之,仍趣其還戍。蓋定子身任兩司之責,極其勞勩,以收捕張鉞功,進三官,以防遏招收潰兵功,又進一官,進直寶章閣,再任。

頃之,召入奏事,吏民追送,莫不流涕;鄰郡聞定子至,焚香夾道,舉手加額曰:"微公,吾屬塗炭久矣。"定子之未去郡也,伯兄稼以權利路提刑上印而歸,了翁亦至自靖州,過定子於綿,定子爲築棣鄂堂,飲酒賦詩爲樂,一時以爲美談。入對,極言時敝。時史彌遠執國柄久,故有曰:"陛下優禮元勳,俾得以弛繁機而養靜壽,朝廷得新百度而革因循,不亦善乎?"既對,人爲定子危之,定子曰:"乖逢得喪,是有命焉,吾得盡言,乃報君職分也。"越兩月,乃遷刑部郎中。彌遠沒,言之者紛然,識者謂定子先事有言,視諸人爲難。

尋以直寶謨閣、江南東路轉運判官。陛辭,帝曰:"淮師巡邊,卿知之乎?輔車之勢,漕運爲急,卿是行宜斟酌緩急,以相通融。"定子因上疏論邊事甚周悉,帝嘉納焉。逾年,召入奏事。會稼死事於沔州,上疏引疾,乞歸田裏,不許。尋遷軍器監,又遷太府少卿,升計度轉運副使。有事於明堂,天大雷雨,詔求言,定子反覆論敬懼災異之意。復召入,遷司農卿兼玉牒所檢討官。

入對,言:"內治不修,外懼不謹,近親有預政之漸,近習有弄權之漸,小人有複用之漸,國柄有陵夷之漸,士氣有委靡之漸,主勢有孤立之漸,宗社有阽危之漸。天變日多,地形日蹙。昔有危脈,今有危形;昔有亡理,今有亡證。"又請明詔沿流帥守將吏,思出奇乘險,求爲水陸可進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