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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無聲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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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沒有風,天空一片昏黃,雲朵似乎離我們很近很近,近得彷彿一伸手,就能觸摸得到她溼潤的氣息,我猜,是要下雪了。果然,在午後,一場傾城大雪,如約而至。

流年無聲散文

許是因爲空氣不是太冷的原因,使得雪花顯得特別飽滿豐盈,一朵朵雪花,就好像是一隻只碩大的蝴蝶,在半空中,紛至杳來。

地上,樹上,房子上,田野以及如黛的遠山,很快便被一片銀白所覆蓋,遠遠望去,天蒼蒼,野茫茫,似乎望也望不到邊際,又彷彿是天和地,原本已經連在了一起。

北方的天,向來如同北方的人一樣,乾脆,利落,好像雪還剛剛停下,天空便一下子就跟着明朗起來,高遠的天幕,就如同剛剛水洗過的寶石一般,藍得清澈醉人,空氣更是清新無比,深深吸上一口,就連心,也彷彿跟着微微地醉了。

在城裏,從來看不到這樣厚重沉靜的雪,總是一邊下着,一邊就被環衛工人掃掉了。我想我很幸運,來到農村大哥家的第二天,就趕上了這場傾城大雪。

漫步走出院子,不遠處,是一片排列整齊的白樺林。雪中的白樺,亭亭玉立,筆直的樹冠衝向天際,樹幹修直,潔白雅緻。每一棵樹的樹幹上,都長着一些橫生的孔,就像許多黑色的“眼睛”,這些眼睛,天真無邪,深邃寧靜,在一片皚皚白雪中,更顯得格外的黑亮有神,遠遠望去,就像無數的“明眸”,時刻注視着周圍的一切,又好像在等待遠方故人的歸來。我輕輕地倚在一棵樹下,耳邊響起的,是朴樹的那首深情的老歌:“……靜靜的`村莊飄着白的雪,陰霾的天空下鴿子飛翔,白樺樹刻着那兩個名字,他們發誓相愛用盡這一生……她默默來到那片白樺林,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裏,她說他只是迷失在遠方,他一定會來,來這片白樺林……”

樹林很靜,偶爾,會有清冽的風,輕輕在頭頂滑過,樹枝上的雪,便會簌簌地掉落下來,落在我的頭上,肩上,落在我紅色的衣袖上。我眯着眼睛,靜靜地看着遠方,那是一片柳樹林,樹的葉子都落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在樹枝中間,星星點點地安放着一個一個或大或小奇形怪狀的鳥窩,我不知道這個隆冬時節,還有沒有鳥兒棲息在裏面,也許是爲了解答我心中的疑惑,一隻黑白相間的花喜鵲,忽然喳喳叫着,從樹林中沖天而起,在白雪藍天中間,撲棱棱地飛着,像一個黑色的精靈,給這寂靜空曠的天地萬物,帶來一絲活力與生機。

再往前走,是一大片開闊的田野。雪地上,還沒有人行走,天地蒼茫,闊野無邊,彷彿世間萬物,都在雪的覆蓋下,靜止了。時光,也彷彿就在這一刻停駐了。厚厚的雪,潔白無瑕,乾淨平整得沒有一絲痕跡,就像一張等待落筆的精緻宣紙。

我輕輕地走過去,在雪地上,小心地留下一行又一行的腳印。我想象着自己能用我思想的濃墨,在天地間,描繪出一首首詩,勾勒出一闕闕詞,暈染出一幅幅畫。大雪無邊無際,靜好如詩。於是,此時此刻,我便也在這種深邃悠遠的意境中,深深地陶醉了。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這首柳宗元的《江雪》,我忽然間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一直非常非常欣賞和喜歡這首詩,雖然這首詩,表面上描畫的是沃雪千里,地老天荒,一隻孤影,一葉篷舟的寂寥情景,可是,細細品味,卻讓我們更能從這悽苦孤寂的畫面中,看到詩人挺拔的靈魂與不屈的意志。“獨釣寒江雪”,雪下是什麼?詩人釣的又是什麼?我想,是緩緩流動的溪水,是蠢蠢欲動的生命,更是對理想生生不息的嚮往和追求吧。

就如同這沉靜的大地一樣,看上去,所有的一切,都被厚厚的大雪和寒冬所覆蓋和冰凍,蕭瑟無比,了無生機,可是,有誰知道,在地下靜靜沉睡的種子,就在冬雪給它們蓋上厚厚被子的時候,就可能早已經悄悄甦醒了呢。俗話說“瑞雪兆豐年”,我想,只待一場春風,大地便會冰雪消融,草木吐綠了。

再回過頭來,我看着不遠處的村莊,那一幢幢屋舍,一座座籬笆,在雪中高矮不一卻又錯落有致地排列着,像極了童話裏的城堡。院落裏,小路上,房頂上,到處都是一片銀白,卻偏偏家家戶戶屋檐下掛着的那一串串紅辣椒,在白雪的掩映下,紅得特別鮮豔,如同簇簇火焰一般,熱烈豪放地燃燒在風雪之中。

漸漸地,三三兩兩的人家煙囪裏,有淡青色的炊煙裊裊地升起,慢慢騰騰地盤旋在小村的上空,使得剛剛看上去還清冷無比的小小村莊,彷彿一下子便變得熱鬧和溫暖,甚至我還聽到了遠處傳來了誰家狗的叫聲。太陽緩緩西沉,我也慢慢地往回走,小路上,偶爾會有行人,匆匆而過,“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想必,在這個雪後的黃昏,誰都盼望着能夠早點回到溫暖的家吧。隱隱的風中,不知是誰家飄來了陣陣菜香,東北漢子那特有的豪放爽朗的笑聲,更在黃昏流淌着溫柔的空氣中,清楚有力地傳到我的耳旁。

回到大哥家的門前,我看到愛人正倚在門口把我張望,我加快了腳步跑過去。爲了我的晚歸,他假裝板着臉生氣,卻又在下一刻,迫不及待地伸出一雙大手,愛憐地把我一雙冰冷的小手,塞進他溫暖的袖口裏。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推門進來,我看到桌上飄着紅油的火鍋,正在咕嘟嘟地冒着熱氣。火鍋旁邊,粉白的羊肉,碧綠的青菜,雪白的豆腐,還有我愛喝的紫紅色的葡萄酒,已經和哥哥嫂嫂親切的笑容一起,靜靜地,等在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