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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長沙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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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伢子,快點走,前面就是天心閣。”父親牽着我的小手,準備從嶽麓山一路往下走,而我卻一動不動,張開手臂望着父親,“我要騎高馬!”父親高大的身軀剛一蹲下來,我就用力地往上爬。

又見長沙城散文

“踢我幹嘛?”老公睡眼朦朧的問我。

“我又做夢了,夢見父親帶我回到了長沙,他小時候生活的地方。”我喘着粗氣說道。

我們都是紅塵過客,背上的行囊,裝滿了世味,沉重得壓彎了腰。

“媽媽,要交房租費了。”

“媽媽,室友都找了男朋友,房子到期我得單獨租房子,房租費一年得三萬。”

老公在旁邊故意大聲嚷嚷:“你也找個男朋友,早點把自己給嫁出去。”

我白了老公一眼:“開什麼國際玩笑?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的琪兒還小,剛工作談什麼戀愛。人生的路還剛開始,我可不希望她這麼早就嫁人。再說了,姻緣得講求一個緣分。”

在外工作沒房子住,終究不是個辦法:“我的寶寶不着急,大不了娘給你到長沙買套房子。”話一落音,把我自己都給嚇了一跳。

“媽媽,我們家不是纔買了一套大房子嗎?哪裏還會有錢到長沙買房子。”

“錢的事不用你管,這是我們大人的事情,你的任務就是安心工作。”

“至於買哪裏的房子,偌大一個長沙城,得由你決定。你是讀書人,看問題想事情都比娘強一萬倍。有空的時候你可以到處看看,看中哪裏儘管告訴娘。”我只差沒拍胸脯了,掛斷電話,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錢呢?到哪裏去弄錢?!

在琪兒的眼中,我可一直都是那個言必信、行必果的母親。

我開始睡不安穩了,滿腦子想的都是錢。也只有到了此時,我才發現自己比誰都俗氣,從來沒有哪個時候像現在這樣渴望錢。我不能失信於我的琪兒,得想辦法儘快弄到錢。

反正睡不着,我開始天花亂墜地發揮起想象。

要是天上掉下一大把的金錢砸中我的腦袋,我會願意麼?我用最快的速度否決了這樣的想法。腦袋受傷,談何健康?如果一個人連健康都沒了,要錢還有何用。

要是地上有一大筆別人丟失的錢,我會不會打飛腳去撿?我很堅定地搖了搖頭。常言說得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義之財不能要。

難道問別人借錢?處在這個互不信任的年代,誰會願意把自己的錢借給你?何況現在的人都不會換位思考,誰會相信你沒錢?

買票?對,就買票,說不定我就中了五百萬。越想越興奮,越想越激動,只差沒流哈喇子了。

很快我就像泄了氣的皮球,這麼多年了,我們這種小地方,沒聽說過有人中大獎,就我這智商,可能麼?!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唯一能行的,就是儘快把舊房子賣掉,繼續發揮我艱苦樸素、省吃儉用的精神。

原以爲琪兒大學畢業後會回漣鋼工作,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汽車給她開,舊房子用來出租。

怪只怪自己沒遠見,看問題很單一。大房子買好了,人也住進去了,就連房子裏所有的格局都是按琪兒的想法佈置的。到頭來她卻不在我的身邊工作,你說房子能住得溫馨舒適麼?!

老公的話讓我記憶猶新:“送小孩讀書的目的就是要她到外面去發展,格局會大很多。”

如今格局是大了,吃住卻成了一個最現實的問題。

才工作的琪兒工資少得可憐,還不夠自己一日三餐的開銷。房租費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只能我們幫着出。女孩不像男孩,可以放養,得租一個環境、安全都可靠的小區才行,寧肯貴一點,也要住一個安心。

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沒有哪個做孃的不心疼。她在外工作的這幾個月裏,我是越想越心疼,唯一的辦法就是給她買房子,這樣,我就可以經常去看她,爲她煮可口的飯菜。

都說女孩子遲早是要嫁人的,要買房子也是男方買,我倒不這麼認爲。都是獨生子女,哪分什麼男女?我們的,百年之後不都還是她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再說了,世上哪有什麼天長地久的愛情。男孩也好,女孩也罷,自己有才是真的有。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得靠自己。考一個好的大學,找一個好的工作,憑自己的能力過上舒心的小日子,這纔是人生中的完美。

琪兒的辦事能力與做事風格讓很我佩服,沒過多久,她還真看上了一個樓盤。分不清哪好哪不好的我提醒她多看幾個樓盤,萬一這裏沒搖到號,還可以在別的地方繼續搖。

專一的琪兒哪兒也不要,就要這個樓盤,她給我分析了這個樓盤的優點,我們也特意開車去看了,感覺還可以。

準備資料、交資料、交認籌金,都是我琪兒辦理的。

認籌到搖號也就一週的時間,對着微信裏傳過來的價格表,我仔細地算過來算過去,生怕遺落了哪兒。

越是靠近搖號選房的日子,琪兒越是興奮:“媽媽,搖號選房你們會來嗎?這次總共才一百六十四套房,卻有七百多人搖號,我怕搖不到號。”

“那就不買這裏,又不便宜,毛坯房都要一萬二的均價。”很快我就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我的寶寶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搖得到號。”

“要說手氣,我與你爸爸那手氣,黑得我都不好意思再提了。”

“第一套房,當時奶牛山與仙人閣總共有一千六百多套房子,你爸搖了一千三百五十七號。大夥都以爲一樓可以做門面,選完奶牛山小區的一樓,再選仙人閣小區的一樓,然後再選二樓五樓。最後寧肯要六樓,也沒有人想要三樓四樓,說是三樓四樓貴了點,否則我們哪會選得到三樓。”

“第二套房,鋼都花園二期的房子有七百六十八套,總共才四百來號人選房,我搖了二百五十九號。如果不是他們嫌這裏離廠區太近,我們哪會有這麼多的選房空間。”

“這次是以你的名義買的房子,這麼大的一個央企,怎麼着也輪不到我們來搖號。”

晚上六點,已經到達現場的琪兒再次打來電話:“媽媽,我還是緊張!怕搖不到號。”

“你會緊張?我的寶寶你糊弄誰?!你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十五歲半考少年大學,十六歲半考上了一本,之前還參加過自主招生考試。”

“湖南大學的自主招生考試你還記得麼?一千七百多名考英語專業的考生,其中不乏四大名校的學生。筆試時,你考到了前一百七十名,順利入圍了前二百名的面試名額。”

“你剛滿十八週歲時考駕照,很多醫生,老師都慌神考不過,你次次都是一把就通過了。”

“再說緊張,小心娘說你搖不到號的`傻話。娘會在你交首付的時候過來,其他的,都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好吧!媽媽。”

雖然我說得斬釘截鐵冷漠了點,但是我的內心卻從來都沒有停止過爲她祈福,我相信她能選到心儀的好房子。

搖號選房的關鍵時刻,我們仨卻在不同的地方。琪兒在現場,我在家裏,老公在學校值班,一家人始終在微信羣裏互動着。

我在家裏都能深切地感受得到,琪兒身處現場時的那種興奮與緊張。

不愧是央企,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晚上七點準時開始搖號選房。

微信羣裏傳來琪兒的消息:每輪十個人,第一輪沒有我的名字。第二輪也沒有我的名字,第三輪、第四輪還是沒有我的名字。

我的神經在那一刻,立馬給繃緊了。我彷彿看到了琪兒失望的表情,手裏卻在很冷靜地發着與老公同樣的話語,爲她鼓勁加油。

第六輪第七輪的情況不知道,琪兒那頭沒傳來消息。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當頭,大概是第八輪,琪兒在微信羣裏說:“我想要的樓層,剛進去時還有。我以爲要按順序來,等我反應過來時,卻給別人選了,我立馬選了這個樓層。”

確定她選到了房子之後,我那高興的勁頭,不亞於中了個頭等獎。

到今天,我才真正破解了一個頻繁出現在我夢裏的鏡頭。之前我常常做夢,夢到自己住在了一個陌生的房子裏。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做這樣的夢,我都已經住進新買的大房子裏了。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是在父親有生之年,又“打回”了長沙城,一個我父親煙火燃燒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