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裏的那些樹散文

記憶裏，童年的村莊是美好的，這些樹活着的時候，是人們眼裏的風景，死了的時候，可以利用，成爲各種農家用的材料。村前村後村子中央，種有桉樹、柏樹、皁角樹、桃樹、李樹和那一蓬蓬的竹子，還有一些熟視無睹，直到現在都叫不出名字的樹，有的高，有的矮，泥牆灰瓦茅草房就掩映其中，雞狗貓鴨在梭竄，小孩子們赤着腳在石板路上跑。

村莊的前面是一排排高大的桉樹，其中的三棵兩個人才勉強合抱得過來，二十多米高，沒有過多的枝杈，直入雲天，擡頭仰望，只是在樹梢處伸出了幾杈，樹杈上有一個黑色喜鵲窩，每天清晨黃昏，樹上的喜鵲唧唧喳喳叫個不停，和廣播裏的音樂應和着，成爲村裏的一道風景。我想，在這幾棵樹的童年時期，人們還夠得着的時候，那些枝枝杈杈肯定被人們用鐮刀鉤下來，曬乾，成爲竈膛裏的柴火，才形成了它們像蘑菇一樣的外形，一根主幹上面像戴了一頂帽子。

村後的坡地上，長着幾棵柏樹，枝幹盤曲，葉子密密麻麻，像一把大傘一樣支撐在地上，夏日濃蔭密佈可在下面乘涼，雨天在下面避雨，黃昏時分則成了鳥兒的天堂，柏樹的葉子被捋下來，在杵臼裏混合着豆莢一舂，就成了豬嘴裏的一道美食。

過年的時候，村裏的人總愛在桃樹李樹的枝椏上粘上一個個湯圓，祈求來年的果樹結出更多的果子。春天一到，粉紅的桃花，潔白如雪的梨花，一一登場獻藝，那花瓣，紛紛揚揚，飄灑下來，那香甜味兒引得蜜蜂嗡嗡嚶嚶來助陣。最吸引孩子們的是，果子成熟的時候，低矮坍塌的泥牆缺口處，他們時隱時現的小腦袋，逗得大黑狗伸直了脖子汪汪地直叫，這情景恐怕很難再重現，幾個李子桃子，又有誰還稀罕呢？

至於溝邊河畔，是那些低矮的樹生長的地方，“寂寞開無主”，不是你家的，也不是我家的，是你家的，也是我家的，說不清道不明。老坎邊有一叢烏桕樹，發出的嫩芽是一道佳餚，掐上一把，在鍋裏一焯，那嫩嫩的細刺都軟化了，吃起來又苦又涼。都說現在是信息化的世界，其實在鄉村，有很多的'樹只是能看到它們，並不真正地瞭解它們，就像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一樣困難，更何況人與樹之間的溝通，會更難！

如今，村莊裏的樹越來越少了，鄉村與城市的差別也越來小，都快成了混泥土的天下。村莊裏的樹，特別是那些大樹，不再是村莊的風景，反倒被挖出來成了城市裏人造的風景，村莊裏樹的地位一落千丈，僅僅是一種點綴，據說一棵碗口粗的火把花樹能值幾十萬元，在村莊裏，它還能呆得住嗎？它還能呆得住多長時間呢？在城裏的街道上，還能看得到童年時的那些樹，讓人彷彿穿越時光，回到過去，回到村莊。

總想着，做人就像村莊裏的樹一樣，不張揚，守住本分，不想改變，可是在“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時代，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