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風箏散文

仲夏的時節就這麼悄然來了。

忙過了一段時間，終於可以靜下來看看風景。剛剛下過一場雨，遠處的天空很藍，幾朵雲輕飄飄的掛着，幾隻飛鳥影影綽綽，遠處傳來孩童“咯咯”的笑聲……這畫面似乎很熟悉。麥芒黃了，風一天大過一天，這個時候比起二月的春風，更具走出去的魅力。其實，對於小孩子來說，玩是不分時間的。

風箏，又名紙鳶，是在竹篦骨架上糊上紙絹，拉上長線趁風放上空的“玩具”。說起來簡單，卻不是人人都會製作的。在爺爺的院子裏，總有各種風箏掛在牆上，蝴蝶兒、老鷹、龍、鴛鴦……還有最大的龍頭蜈蚣風箏，代表求福、長壽、喜慶、吉祥等美好祝願。爺爺心靈手巧，雖偶爾買一個新奇的樣式，但大多時都在丁丁當當的自己製作。我很少和爺爺在一起，但這個時候總會做個跟屁蟲，蹲在旁邊問東問西，爺爺是從來不會厭煩的。家中孩子很多，但被稱爲小孩子的只有我和年長一歲的哥哥。每次哥哥回來，我們總會偷偷去放風箏。我自己是不敢的。

天空碧藍，開着朵朵棉絮，田間的野花多到厭煩，不忍去踩，無處下腳。沿着哥走過的步子心裏悻悻：你看，踩花的是哥，和我並沒有關係。然後心底藏了個小祕密。逆着風，追着風箏奔跑，跌了一跤，哈哈大笑着爬起來。陽光柔柔的照射着，“飛起來了，飛起來了”，擡着頭，看着越飛越高的風箏，“哥，再高點兒，再高一點兒”，風箏騰飛，扶搖直上，然後風箏線突然斷了。哥看着我，我呆呆的看着哥，臉皺在一起，撒丫就跑。一口氣跑到爺爺院子裏，踮着腳，悄悄地走，爺爺的餘光似乎掃過來，屏住氣，“哥，你說爺爺知不知道。”噓着聲問哥哥。“爺爺肯定不知道”哥哥也小聲地回答。快到屋裏的時候，忽的聽到爺爺的聲音想起：“你們兩個猴兒，這麼熱，跑哪裏去了，家家都在收麥子，仔細碰着。”聲音很輕，反正是沒有責罰的意思。“哥，沒被發現”，哭腔是沒了。然後哥大搖大擺的跑到屋裏拿吃的，又大搖大擺地蹲在爺爺旁邊。我也忙跟過去，蹲下。“你倆看這個燕子好看嗎？”爺爺也不看我倆，也不等我倆回答，接着說：“一個小風箏啊，得需要許多工序，幾百個步驟，一點兒一點兒，一步也不能出差錯，然後再塗顏色，遮住所有接縫的醜陋，晾乾，穿線，線不能太細，也不能太粗，然後試放風箏……”說着爺爺把手中成型的風箏卻給拆開了。“原來做風箏這麼麻煩，不是一會就成了嗎？那個壞了好可惜啊。”心裏想着，嘴上不知不覺說了出來。爺爺好像沒聽懂，只是呵呵笑，“看這個拆開的風箏，是壞了嗎？”“壞了，不是風箏了。”哥哥說着，我也點頭。爺爺又是一笑，也不說話，拿着紙裁裁剪剪，糊了又糊，一會就成了型。“是燕子，好了”我大聲地喊了句。爺爺又呵呵一笑，“只要骨架在，那就不叫壞，就算是骨架壞了，也能改成別的，不過要是扔了，那纔是可惜了。”爺爺說着，攤開手，在兜裏掏出老漢煙，擱了點菸渣兒，捲了卷，抹了口唾沫，點着抽了起來。太陽慢慢落下，餘暉灑在院子裏，一片金黃色，爺爺的臉也變成金黃色。我跟哥哥誰也沒說話，撒丫子跑出去。風箏我們是看着落地的，就是祈求其他人別撿走。餘暉拉長身影，順着風，在雜草裏終於找到了風箏。這隻風箏是雄鷹，是搏擊長空的`雄鷹，可惜翅膀斷了。我撇着嘴，哥哥哄着我，“沒事兒，有爺爺在準修好，你小心腳底下的蒺藜。”我不敢看他，臉燒燒的，因爲我一直想着哥哥大，有錯事都怪他。

然而，我和哥哥（哥哥升學到別的地方）在那個仲夏之後也沒能再放過一次風箏，而那隻雄鷹風箏沒有被爺爺修好，卻一直掛在牆上。後來爺爺說起這件事來，也只是說：雄鷹都長大飛走了，修好或修不好就那麼放着也挺好。時光荏苒，轉眼十幾年，爺爺早已不在，所有風箏也已經或是壞了或是丟了，或是佈滿塵灰，那個先破了的風箏也只是衆多壞了的一個，我也不曾再看一眼。我知道，風箏線是徹底的斷了。

一陣熱風拂面，思緒飄忽而歸，瘋跑進爺爺的老院子，看着牆上的風箏，原來，記憶那麼近，現實那麼遠，我竟認不出那隻風箏的模樣。陽光從窗子透進來，閉上眼，踮起腳，伸手向前抓，抓住雄鷹，繫好斷線，耳邊響起咯咯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