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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川大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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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雖然天未放亮,濛濛的,但我卻一眼就看到了錦江的水在橋下照常流動,這橋當然就是九眼橋,橋上承載了我和尹老二暴打嚴重缺斤短兩的小販的歷史,流水帶走了畢業送走牛老二時,我和蔣老五那些悲傷的淚水。此時此刻卻沒有什麼東西能承載我十五年來的深情,沒有什麼東西能帶走我這十五年來深深的記憶。

再回川大散文

放眼望去,灰濛濛中那些東西似曾相識,可記憶中的東西似乎發生了位移,明明就該在那裏的東西卻不在那裏,明明就該有的東西卻怎麼也找不到了。人困馬乏的,急需找一家旅店安頓下來,帶着老婆孩子,一邊給她們講曾經的故事,一邊安慰說旅館就在附近,而且我也深知北園賓館就在身邊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可是我再也找不到通往川大的路,找不到進入川大的門;而那路、那門在我這十五年中曾不只一次衝入我的夢裏,揮都揮不去。這就是紅瓦寺?可標誌上明明寫着這就是紅瓦寺,那通往川大的路應該還在,可通往川大的門卻不見了。

走在那條小街上,麻將間相碰撞的稀里嘩啦聲好象沒有那麼響亮了,在記憶中的這條街是那麼的熱火,火鍋遍地開花,不管是不是有屋檐罩着,那些男生們就在那晃着膀子,多大英雄似的咋呼着,灌着啤酒、淌着汗水、流着口水,兩側低矮的木屋壓着一排排的小黑瓦,低矮的四川男人在屋頭爐下熱騰騰的鍋裏煮着龍抄手、炸醬麪,嬌秀的女生們如仙女入雲般,醮着紅酒、抹着辣椒、吸着涼氣、咬住了抄手、吸住了麪條,見了熟悉的男同學,一副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屋頭下,那一桌桌的人堆在一張張的竹椅裏,一手抓過一張麻將,神祕莫測的用手牙肚在下面蹭來蹭去的,一邊唉聲嘆氣的扔出去,一邊端起茶桌角的茶杯,細細的嘬上一口,一邊招呼着“老闆兒,上水”,可是那眼珠子好象吸在了那亂七八糟的麻將牌上,片刻未曾離開。這些記憶在我腦子只一閃,就再也見不到了。

青城山和都江堰去了多次了,就獨自留在了成都。一心想回味一下十五年前的感覺。

川大的門口不知何時樹起了一個我未曾謀面的大牌樓,上書“四川大學”,好在牌樓後面那兩池荷花依然醉眼,遠處那古典的第一教學樓依然如漢代宮殿依然端莊的座落在那裏,掩映在高高大大、鬱鬱蔥蔥的林蔭裏,左側荷花池後面應該是第五學樓吧,好象還殘留着陳明教授那兩個詞一停頓的成都英語發音,右邊那一池荷花映襯出化工學院大樓的嚴謹,彷彿那易美桂老師還在高談闊論,那濃重的重慶口音讓我們這些北方學子一頭霧水,直到考試時都沒明白易老師嘴裏“美國”和“玫瑰”有什麼區別;考試當然一塌糊塗了,幸好這枝“玫瑰”心眼好使,菩薩心腸,不然還真拿不到畢業證了。唉,可川大的教授不都是女菩薩,也有全真派的老學究,記得在一教上的製圖課的那個白頭老教授,就在我的圖紙上做過批語,“如此不負責任,讓我遺憾”。可這一愰忽間,這樓還在、這花還豔,可那支玫瑰和那老學究卻不知道都到哪兒去了。

從左側的荷花邊繞過,五教室後面是我們的戰略要地學生食堂。那時節,我們在聽到下課鈴聲就想抱着飯盆衝過去的地方,排在長長的隊伍裏,看着那賣菜的女人罵着那個學生“錘子”,溜一眼那個美女的衣服下露出了什麼內容,看到盆裏的飯菜的小氣勁兒憤怒不己。真想學楊老四罵一句,“他媽的”;我來了,當年飯盆卻丟了。沿着食堂前的小路前行,旁邊這樓應該是女生宿舍吧,想當年我也曾在樓下徘徊了良久,鼓足了勇氣才輕輕的喊了一聲,“二0三”,本想自己的聲音只有耳邊的蛟子能聽見,不想那窗戶轟然中開,一下子擠出若干個頭來,唧唧嘎嘎笑着鬧着,弄得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有些四川的純種爺們兒的同學,在底下大聲嚷着“幺妹兒,下來吃飯嘍”。不一會,就有小女子全然不顧門衛大姨的眼神兒,燕子一樣從樓門處飛過來,衝到純種爺們兒的懷裏,笑着、鬧着、摟着、抱着,美滋滋的消失在夜色裏。我擡頭望了望那窗戶,喉嚨裏鼓了幾鼓,終於沒有發出聲音,那淡淡的雨水衝進了我的眼眶又流進了嘴裏,鹹味。我使勁回想着那一年、那一年,可任我再怎麼用力,我還是回到了這一天。

我曾經住過的宿舍樓卻怎麼也找不到了,後據留校的老劉說,那樓還在,就在女生宿舍的斜對角,後來裝修過了。原來是人非物也非了,悵然一下子籠罩了我的心靈,失落,不知道失落的是什麼,只是心裏一下子空空的,彷彿遊子歸來找不到家了。我甚至在想,如果蔣公回到慈溪看到被裝修一新的祖墳是什麼感受,是否如我,可是我既無力喚回蔣公,也無力喚回從前了。

東區那條路依然是溼漉漉的,小葉榕垂下的那鬍鬚上掛着一串串晶瑩的水珠,如返老還童的`老人鬚上掛上了口水,誰家的樓上掛滿了綠色的苔,誰家晾臺上還掛着粉紅的衣服,靜靜的享受這細雨的溫柔,林間那學子們或沉思、或朗讀,還有人腋下夾着本書,漫步在這溼潤的校園裏。

溼潤的川大,在這曾經熟悉的川大,我感受着變化,那雄偉的教學樓、那高大的運動場,都是我所沒見過的,那曾經分開東西校區的牆,居然就踩在我了的腳底下,我在想,如果十五年前沒有那道淺淺的牆;可是沒有如果了,這樣漫漫無頭緒的走着,胡思亂想着。陪伴我的沒有了同學的調笑,只剩下偶爾那一聲聲的蟲鳴。川大的雨柔柔的、潤潤的,如同我的心,無風吹,任雨去,只留下一份心情。

別了,溫潤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