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魚兒一樣的散文

我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有點小動盪，有種像魚兒一樣一會兒入大海一會兒進小溪的感覺。這樣的經歷使我不得不不斷地調整着自己的心態，努力說服自己去適應所處的環境。然而我也會迷茫，不知道爲什麼命運會這樣顛沛，更不知道以後還會有怎樣的變化。當我一次次努力使自己平靜後，我卻發現我應該像魚兒一樣。

記得去年秋季開學時，在無所預知的前提下我被踢出了教學隊伍。對於一直從事了四分之一世紀的教學工作，雖然疲憊時也恨不得馬上離開，但真正離開後也有淡淡的失落。好像自己一下子孤單了起來，就像將軍離開了自己的士兵一樣。是校長的話激勵了我：“你不要有什麼想法，不是因爲你教得不好才調離你的，是因爲有更需要你的工作等着你做。你的寫作功底不錯，正好爲校刊校報做一些事情。”我心裏有了一些安慰。但不知爲什麼在辦公樓上班的日子，我總有一種忐忑不安。看着那些領導上上下下，我總是感覺到自己地位的卑微，這就是對比的作用吧。尤其是和校長一屋之隔，我就越發惴惴不安。總覺得身後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以至於我覺得有生活一下子被監視的感覺，做一切事情都小心翼翼，唯恐校長不滿意。而叫我更惴惴不安的是分擔的工作，雖然我喜歡寫作但卻有點不知所措。對於學校需要的一些公文體寫作，有點捉襟見肘，幾次嘗試碰壁之後，我更是有點找不到方向。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襲擊了我。但爲了工作，我只好彎下身去從頭來過。

而最叫我難過的是一些繁瑣的事務：活動照相啦，給領導送報紙文件啦，頭疼的校稿了……當我穿梭於各個樓的時候，忽然有了一種跑龍套的感覺，不覺悲從中來。我覺得我的時間被浪費了，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是我也沒辦法改變，所以有一段時間心情總是怏怏的。後來我查了資料，發現周潤發、趙薇，甚至李連杰等名人都跑過龍套，我就拿來安慰自己，努力讓自己適應當前的工作。兒子也在電話裏鼓勵我：要換一下角度看問題。也許你現在覺得的那些事很瑣碎，比如枯燥的活動攝影也會練就你的攝影技術，沒準哪一天你還成了攝影師呢！

我於是去翻資料學習，還向有經驗的人請教。但是事實再一次打擊了我，學校大型活動的時候，我不能參與攝影，主管主任怕我技術欠佳請了別人幫忙。我再一次挫敗了，不知道自己何時能適應目前的工作。而更讓我挫敗的事情還在後面。那一天天氣真冷啊，早晨我就被主管領導派到校園裏拍宣傳櫥窗。而且主管主任不斷催我走。櫥窗很多，我選擇着好角度拍着，一會兒手就被凍得伸不開了。尤其是宿舍後面的櫥窗，因爲沒有拍攝經驗，總也拍不理想，直到胳膊有點痠痛，全身已經凍透，才勉強拍完。那一刻，我禁不住流下眼淚。幹一行有幹一行的難處，別人看來我一片風光，有誰知道我的苦楚。回到辦公室，我的臉像發燒了一樣難受，第二天就感冒了。最糟糕的，拍的照片領導還沒相中，說是角度有問題，我也只好再重新去拍。而尤其叫我糾結的是那種夾縫裏苟延殘喘的感覺。校長一直催促辦文學社，我也躍躍欲試。可是我發現主管領導對此事並不熱心。我有點納悶，但又耐不住校長的催促，於是試探着和主管領導提及此事，哪知主管領導聽後，頗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不急，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那可是個龐大的工程。”我知道其中工作的難處，不能越俎代庖，只好暫時把此事放下。可是不久校長又來催：“你們看看是不是把文學社先成立了，這大的學校不能連個文學社都沒有吧！”我就覺得臉上直髮熱。我一向不是一個不作爲的人，而且我也有自己的優勢，我在一家網站做主編，有一定的經驗。可是樹根不動，樹梢搖擺有用嗎？其實就算工作難做可以摸着石頭過河，我覺得主管領導有什麼苦衷。終於有一天我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卻越發覺得自己的尷尬。一方面是校長的信任，另一方面是縣官不如現管，那種被閒置，欲做而不能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我甚至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強烈的職業倦怠。被逼無奈，在一次校長催促時，我只好說出了我的無能爲力，那一刻我頓時覺得特別輕鬆，我也看出了校長的無奈：“既然你覺得工作沒辦法開展，那你就做點你能做的工作吧！”我如同獲得了特赦一般，結束了一段時間的煎熬。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只有迷茫了，我做什麼呢？無非是簡單地拍一下活動照片，文章不用寫，因爲寫了也沒地方用。每天早晨最重要的事情是搞衛生，然後開始看書。起初我對這種閒適的工作很不適應，可是不做就只有站在四樓的辦公室遙望前面的馬路了。細想起來，來到辦公樓裏辦公室有充足的陽光我還沒很好地享受過，於是有陽光的時候我坐在陽光裏看書，有時看累了就睡一會兒。或者寫點自己的東西，每天就這樣下來了，那段時間我看來格非和遲子建的年度力作，感覺到了小說的感染力，也滋生了寫作的信念，也就是從那時起我養成了每天寫詩的習慣。後來爲了增添活力，我還養起了熱帶魚和花，在它們的陪伴下，我覺得每天都很充實。

儘管如此我知道我過得並不稱意，我找不到我的存在感，反而更加空落了。我像浮萍一樣似乎腳下一下子失去了根。清靜的時光有時反而覺得更加寂寞。我常常看着那些魚發呆，它們生活得那麼快樂，是因爲只有七秒鐘的記憶嗎？

還有我的綠蘿也努力向着陽光生長，特別茂盛，以至於要穿過整個屋子了。我不禁心生敬意，人，有時真應該向動植物學習，心裏多一些陽光，生活自然就明媚起來。何苦和自己，和眼前的日子過意不去呢？

學期末的時候，事情有了變化，主管領導響應政府的號召要去邊遠山區支教半年。這樣就意味着我將獨自一人挑起校刊校報的大梁，我忽然覺得施展自己才華的.機會終於到來了，自己還竊喜了一下，甚至在假期裏偷偷地把文學社的章程和校刊的欄目都籌劃了一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何曾想到，東風來了，我的生活也變了。新學期開始的時候，我被業務校長叫去，說是替一個懷孕的教師代課，兩週後，那位老師請了長假，我於是再一次站在了講臺上。我還記得當時我走的時候，校長很鄭重地對我說：“其實在這裏埋沒你了，沒準你去一線教學，能教出幾個文學家呢！”我一言未發，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不論做什麼，只要我用心做了，就會得到大家的滿意。但是事實上我錯了，我被再一次考驗了。新的學生因爲在初二，正好趕上了叛逆期，牴觸心理十分強烈，他們給我提了無數條建議，我都逐一給予了答覆，可是他們還不能馬上適應我的講課節奏，第一次月考成績下來了，兩個班考得稀里嘩啦，這是我教學生涯以來的歷史新低。我有一種被生活戲弄的感覺，爲什麼盡力去做了，卻收穫瞭如此的結果呢？

這時我回過頭來，才發現原來的日子是那麼好，最起碼我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讀書寫字。可是現在，一種無奈和孤獨不斷地襲擊着我，一種更深的迷茫淹沒了我。加上教學樓的環境十分陰冷，我覺得好像被冷落在了角落裏。每天很忙碌，但是卻沒有半點的成就感。可能是因爲環境過於陰冷，我帶去花本來開得很茂盛也凋零了，甚至有一天，我發現連葉子也蔫了，我拔出花發現根已經爛了。不僅感同身受，心生慨嘆。

唯有我的魚，彷彿對眼前的環境並不挑剔，反而暢遊地越發歡實了，不斷地擺動着金色的尾巴，像是在賣弄。甚至在一個週一的早晨我竟然發現多了很多魚仔，天啊，魚竟然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尤其是每天我上班後，它們就都像我游來，香甜地吃着魚食。使我的心也跟着沉靜，彷彿也光明溫暖了很多。是啊，魚竟然能夠做到隨意而安，這一點是我所不及的。

然後，我經過了仔細的思索，爲什麼我不努力地去適應眼前的環境呢，既然學生們不接受我，我就不能聽聽他們的心聲嗎？就不能找到一條通往學生心靈的路嗎？於是我用一節課和學生們進行了交流，我採用匿名的形式叫學生們爲我提意見，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不足，也開始逐漸改變自己的教學方式，努力接近學生們，讓我的教學更有效。漸漸地我又找到了那種師生配合默契的愉悅，我發現學生們越來越接近我的思路，我越來越走進學生的心裏。期中考試來臨了，學生們從容應答，整體成績竟然提升了很多。我再一次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如今再次望着我養的那些魚兒，心中竟然有着說不出的親切感，是它們拯救了我，以前我太在乎別人對我的評價，太在於自己的心理感受，總是喜歡我自己置於無人的境地，遠離現實的土壤，現在我終於明白：我們的確沒必要把世界都放在自己肩上，而是要真真正正地走在現實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