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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畫影如風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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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幽然,香火明滅,跪求的身影有形,光陰逝去無聲。

三十年畫影如風散文

——題記

事實上,我早已忘記了用鉛筆畫一幅畫是怎麼回事。

少年時代,拿着薄薄的廉價的紙張,在簡陋的寫字檯上,一筆一筆的靠想象描摹。

那麼貧窮,理想與夢想是極其需要完成的事,也是太奢侈的事。在茫茫然中,更多的,是以一點點的思緒消磨時間,等待長大。

那時,我好象除了畫一些竹子和假山之類,就是勾勒一些相貌嬌好,衣着華麗的古代女人(在八十年代的現實中,在生活地方,也實在找不到這類女人的形象)。她們是笑的,漂亮的,色彩的填充來自於我少得可憐的蠟筆。

紙張破舊,線條直白,表情喜慶。這種生活中的點綴構成了我當時真實生活的畫面。一方面是嚮往的,一方面是掙不脫的。心境與現實之間,填加的就只有最不起眼的鉛末。

時光一晃,三十年。

有些事經過了,如果不提起,幾乎想不起有過這樣的經歷。

正如有些夢境,醒了,就不會再有相同的。

再回想,總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而這感覺最直接的作用,是與當初的距離更遙遠了。

最不起眼的鉛末,在昨天被我拿在手裏時,好象舊年舊事舊情舊景也被我拿在了手裏。

勾勾塗塗,偶爾看到當年在那個偏僻村子裏,穿着舊衣的瘦弱的我,低頭打造自己臆想之城的樣子——那個與我女兒現在同樣年齡及同樣身高的人,如今,已被歲月拋在了遙遠的山那邊。

——生活之山,思想之山,人生各種境遇與各種捨得之山。連綿不絕,峯峯有起伏的風景與險象,溝溝有平和的小溪與湍流,跌宕之中,前瞻不得,後退不能——人到中年。

本來是按照網上的一幅油畫來畫的。

那是一個著名畫家的油畫。人物逼真,色彩通透,整個畫面如同攝影一般清晰明朗,沒有絲毫作畫的'痕跡。畫中人物怡然倚窗,神色安好,一幅望向窗外,無瑣事雜絆牽累的自得之態。驚歎畫家的筆力與藝術才華,更懈怠於自己的照貓畫虎,最後既不是貓也不是虎的失敗。明明是按着他的作品來畫的,出來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景況,兩個人。或許這裏也有一個道理:哪個人,所寫所感所畫所攝,都必是自身對這人生最基本的理解與釋放,一個練達的人,不會寫出扭捏的文字,一個細膩的人,不會只畫出大線條的山水框架,而忽略澗水飛花,一個心懷陽光開口便笑的人,也不會拍出蕭瑟冷月的涼薄。

物由心成,言爲心聲,情爲本源,靈性慧根助成。詩歌,攝影,美術,舞蹈,聲樂,大約都是如此。所呈現的是什麼,很多時候,不是眼前的什麼,而是骨子裏的什麼,靈魂裏的什麼,甚至是血液裏的什麼。

原本這女子的背後是一面鏡子,但我無從畫起,畫不出來,最後似乎畫成了一道門。

前有窗,後有門,這個也許是我塗抹之時的潛意識,也或者是實在無法達到,不得不的篡改。

事實上是鏡子還是窗子或門,也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隨這圖像一起存在的充實的時光,及由這圖像想起的,不能再來的陳年。

總是說陳年,似乎我已年至耄耋,到了經不起日出磅礴的狀態,似乎屬於我的就只有殘塘敗草,暮秋落日,甚至只有了推窗懶望,任日長月消的尾聲。

真正愛人生,並且嚮往山川大河的人,不應該這樣頹廢萎靡的吧。

然而,歷數經年,也的確不能不感懷,這人生的漫長與短暫了。千萬種心懷與太多的凡塵小事所組成的這半世人生,彷彿彈指一揮,也彷彿根本望不到邊際,或者說無從談起。人的生理年齡,文字年齡,心理年齡,容貌年齡,精神年齡,有太多時候,只有自己懂得怎麼去區分。

區不區分也是沒有意義的。事事皆如千帆過海,瞬息不見。自古只見海長流,誰見帆常在。又,自古都說滄海桑田,滄海尚可有日化桑田,人間,又有什麼能夠被長久留存呢。

四月十八,有很多人延續了四月初八的浴佛節之意義,紛紛朝向廟堂。浴佛節當日有大雨,今日有大風。預報也是有雨的。天氣有相同之處,拜佛的人有相同心意,只是,日子已自顧自的走過了十天。

燭火幽然,香火明滅,跪求的身影有形,但光陰逝去無聲。

下午,大風呼嘯在窗外,有大雨欲從遠方來。

看畫許久,不知所表,但可想起後主在《虞美人》中寫到的:

風回小院庭蕪綠,柳眼春相續。

憑闌半日獨無言,

依舊竹聲新月似當年。

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

燭明香暗畫樓深,

滿鬢清霜殘雪思難任。

也可想起《淮南子·俶真訓》中的:“汪然平靜,寂然澄清,莫見其形。”

到底是何情形?

天地不知,我便無需深問。

但我仍需保存——2013年的5月26日,我畫過這樣一幅畫。

時斷三十年,畫影隨風,夢隨了塵土,人變了容顏,筆下的線條漸漸隱於歲月深處,又漸漸,凸現在眼前。這份穿越,有莫名的獲得與丟棄的含義在其中。

至於畫的技法與主題,也不必分辯與反覆提及。世界曠達而又浩瀚,世界短暫而又微小,所有的事都不過一粒芥子。

昨深夜,徘徊在雲層裏的大雨終於譁然而來,直到現在沒有停歇。整個天地呈現灰濛濛之色。

灰色,應該是最爲合適的一種顏色。

想這人生,不管多麼鮮亮或灰敗,底色也不過是由黑白組成:白,爲睜眼之際,黑,爲閉眼之時。一切由來,都將歸於這黑白相混的灰,執迷者,謂之爲沉重,看透者,謂之爲簡約,可有可無,直至讓人感悟到:有,其實也是無。

回頭,大雨越發大起來了。

附後:前些天,新浪有叫“竹林風”的約我寫同題。不識此人,不好意思拒絕,便寫了一個,看了這畫,到覺得這首詩可以放在這裏了。

《致李清照》

在流水裏點一盞燈,我請你來。

我之所愛,你的詩詞,我讀你時必讀到一心秋色。

果實累累,霜葉斑駁。

染紅染黃的枝頭都是前世之手,清泠泠勾起西風。

蚱蜢舟浮沉過幾條河源,漂泊的亮麗的影子。

如青梅之於小軒窗,點墨之於漫天白雪。

總奢望在哪個年月與你調換容顏,住一回綿質的原鄉。

水盡山窮,我坐於雛菊下,無聲。詞卷閒置,髮髻鬆散。

女性的後花園中,停止傾吐與描寫,八方或八荒都如此靜謐。

執手時光,發落三千。

不說瘦馬,不端黃酒,三五隻鸝鳥緩慢飛走。

——人間卸下我,我隨之卸下人間的美麗與哀愁。

就那麼想着,黃昏就來了。

情節出現黑洞,死亡或再生的意義都在那。

再次讀你,你落於我的掌中。

命運線越來越深,更多的凹處在深入雨霧,最後撫上我的胸口。

我默默貼合了與涼薄等同與體恤等同的溫度。

我的眼前佈滿不現火焰的輕煙。

我一生所有的低頭,都是爲了致謝千年前你替我寫完的悲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