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深處的浸潤散文

曾經，在某本書上看到這樣的話：女人的老，不在年齡，就如同女人的姿色，不在於“顏”而着重於“態”上。這段時間以來，我強烈地認同這樣的觀點，從內地的女演員蔣雯麗身上，我看到了這種觀點的最好例證。

如果，單從相貌來看，在百花爭妍的演藝圈中，她不是最頂尖的，當然更談不上是最青春的，但我依然認爲，她是目前中國屏幕上，最富有韻味的女人。

從我在屏幕上看見她起，她就一直在演永恆的良家婦女、賢妻良母，永遠是那麼清淡似水，溫潤如茶。

依稀記得曾經看過她的一次訪談：剛畢業不久就結婚生子，先完成了作爲女人不可或缺的兩件事，再從容奔赴自己鍾愛的事業。但是漸漸地，漸漸地，我們都看到了她不可抵擋的風情，她無法描摹的韻致，她半帶着滄桑的恍惚笑容。

古語有云：女子之美，不在於儀容本身，而在於其媚態。就彷彿，火的美麗並不來源於火苗本身的形狀，而是在於那其中散發出來的光與熱。蔣雯麗就是這樣一個，渾身都散發着光與熱的女人。

前一段時間的情感大戲《幸福來敲門》，我剛開始沒當回事兒，只是無意識地瞄了幾眼。甫一出場，她就風情萬種，惹人側目，與男主角在樓下電話亭裏一見鍾情，孫淳直勾勾地一直看她的小腿——我當下微微皺眉：也太不加掩飾了吧？

可是，她慢慢地打動了我。一件又一件頻繁更換的風衣，的確是夠“颯”的；略略控着的、帶磁性的聲音，膩中帶澀，妙不可言；她有那個時代獨有的驕傲與謙卑，令人不由心折。

半路夫妻也無非是那些事兒，一個對她心懷不軌的潑皮領導，兩個對她橫眉豎目的繼子女，還有一個時時處處看她不順眼的前岳母：於是，她哭着，笑着，堅持着，忍耐着，一切就都被推到時光的背後去了。

中國人，一向不純粹爲愛情而結婚。再婚就更是如此，多半都是爲生活所迫，一個需要女人的生理和心理慰藉，另一個則需要男人完成一些屬於他的份內事，比如搬重物、換電燈泡等等，能有多少愛交織在他們中間？真難說。或許，平凡人的務實婚姻觀是：婚姻就是過日子。但有了蔣雯麗這樣的.靈慧女子，枯燥難熬的過日子，竟也美得如夢如畫起來。

第一次被她的眼波“電到”，是三年多以前看《金婚》，歷盡劫波的兩夫妻，把平凡的日子過成了黃金歲月。蔣雯麗也是不負重望地，在艱難時世裏，活潑、嬌嬈、聰慧、能幹……舊式女性的美德，與新式女子的美好，混合成一體，那說不盡的風采，恍若春風一般，暖暖拂面而來。

可能是因爲我沒怎麼見過蔣雯麗年輕的樣子——不知道她幾時從藝，反正對我而言，看見她時，她已經爲人妻人母了，所以，我從來就沒覺出她的蒼老。中年，是人生最恆久的狀態，淡淡的，悠悠的，矗立在盛放與凋零之間，頭髮隨意在腦後一挽即是溫馨家常，高聳地簇擁成髻，便是高貴優雅。

也許這樣反而更好。因爲青春易逝，沒有幾張面孔能經受得起雪亮燈光的拷問。而中年的臉，略微修飾過，倒反而更讓人覺得認同甚至親近。蔣雯麗，因之不是傳說中的神仙姐姐，卻像和藹可親的鄰家大姐姐，是我小時候很懷念仰慕的那一種：在星期日，會放難懂高雅的古典樂曲，會織樣式複雜漂亮的毛衣，夏天還未到，就穿出灑花的飄逸長裙，秋風剛起，她已經裹上了式樣時興的窄腰風衣。精緻的生活、精神世界的追求以及得體的外貌，這一切融爲一體，讓她成就了她自己，一道獨立而又絢麗的風景。那種端莊與整潔，以及偶爾流露的，一點點，少女嬌羞與清澈，讓人深深地歎服。眼角有皺紋了？沒什麼關係，誰又能沒有呢？她的，更像白描牡丹花那一絲一縷的花蕊。

衣帶日以緩，歲月忽已晚，剎那間，時光真的兵臨城下，隨着年華老去，青春不再是誰也無法逃避的真相；雖然，作爲現代女人，有不計其數的化妝品可供選擇，掩蓋臉上的皺紋，卻管不住心頭的雜草叢生。愛也是一種草，不善於修葺，長過草的地方只好長皺紋。臉上長皺紋不一定是蒼老，心上長皺紋纔是真的老，什麼樣的化妝品可以補救這種皺紋呢？

相信但凡是女人，都希望在向晚的時光深處生活得從容而淡定，並且呼吸到幽恬與清馨的氣意，在盈盈轉身時，如最美麗的青衣，水袖輕輕一拂，滿是風華絕代的身影……

看到蔣雯麗，我就彷彿明白，歲月風霜除了侵蝕人之外，其實也可以浸潤人。生活艱難、悲苦，我們誰也無法逃離，而如何在時光之外，讓自己擁有內涵、氣質以及內在的清淡微笑，是每個人都將面臨的問題。

時光無情逐流水，韻致天成意自真，但願到了時光已晚之時，作爲一個平凡的女人，我仍能擁有心靈的豐美富饒，仍對自己抱着美好的信心。過去的，已無法改變；而未來的，相信也會越變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