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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潔工劉嫂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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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嫂是我家的鄰居,原來在縣塑料廠工作,前些年塑料廠破產了,劉嫂就閒了幾年。去年冬天,縣環衛處招公益性崗位的下崗人員,我幫了些忙,她就招上了。

清潔工劉嫂散文

半年過後的一個傍晚,我一個人在長虹廣場散步,遇見了正在清掃馬路的劉嫂。看見我,她很高興,扔下了掃帚走近我。我好長時間沒見過她了,便和她坐在石凳上聊天。我問她工作累不累?她笑着說:累啥呀?你們一天上八個小時的班,我呢,上四五個小時,比你們划來{划算}。她說了些感謝之類的話,目光落在我們坐着的石凳上,說了一件她經歷過的一件事。那件事,其實與我們坐着的這條石凳有關。

一天拂曉,劉嫂正在路燈下彎腰清掃路面。清掃到長虹廣場時,她在這條石凳上撿到了一團報紙。她想,這團報紙絕不會是白天扔的,白天不是被撿破爛的拾走,就是被傍晚的清潔工清掃掉。可她昨天傍晚並沒有發現這團報紙啊。那肯定是傍晚以後扔的。那麼,扔報紙的主人會是什麼人呢?不會是民工,民工捨不得訂閱報紙;也不會是賣水果的小攤販,他們沒時間閱讀報紙;更不會是沿街商店的經營者,他們會把報紙保存起來賣給收破爛的。他的身份一定是幹部。她經常看見我下班後帶着單位訂閱的報紙回家。

確定了身份,劉嫂還在坐着沉思。這半年來,她工作的時間是在街頭的喧囂之後,所以,她養成了靜靜地思考的習慣。她感到今天撿拾的關於這團報紙的細節很有意思。她想,扔報紙的這個幹部晚上爲什麼不呆在家裏,而跑出來坐在這兒呢?是他一個人坐在這兒麼?如果是一個人,要麼他是同妻子吵了架嘔了氣出來散心的。這團報紙很大,顯然不是一個人坐過的,那麼另外一位肯定是他的情人。還有,這位幹部的心眼一定很細。如果是粗心的人坐過就走了,而他卻把坐過的報紙揉成一團,難道他怕別人發現他的祕密嗎?

想到這兒,劉嫂興奮了。她爲自己發現了一個祕密而激動。情人這個詞,過去,劉嫂聽着就臉紅心跳。她的丈夫本分,沒多大本事。他原來在木器廠當油漆工。這是個特種行業,跟廠裏其他工人比,工資不低。廠子後來轉給一個私營企業的老闆,轉產生產起了防盜門,他的技術用不上了,工資就跟其他人一樣了。爲此,他心裏不痛快,整天耗在麻將桌上。這樣的男人在這個小縣城普遍的很,這根本不是劉嫂這個年齡的'女人情感出軌的理由。關鍵是,她的丈夫缺少男人的責任心。呵護,體貼。

劉嫂把那團報紙捧到鼻子前嗅着。她在顫慄——她體驗到了一種被稱之爲幸福的東西。那種心境和情調是她一生未曾經歷過的,給她的人生增添了一點浪漫。她的心跳霎那間加劇了。心跳過後,她又感到一種羞澀。我又不是那種花花腸子的女人。

她細心地把那團報紙在石條椅上鋪平,疊整齊,放進車頭上掛着的布包裏。她每次出門清掃街道,都要帶着那個布包,把路上遺留的一些有用的東西裝進去,帶回家……

“你信不信?回家後我把報紙壓在牀上的褥子下了。”劉嫂最後的表述讓我吃了一驚。一個賢妻良母式的人,她的生活裏竟然有如此浪漫的細節。這樣的細節,我是無論如何也構思不出來的。當然,這是劉嫂人生中的一個插曲,是她內心世界的一個祕密。我同樣驚訝的是,劉嫂竟然把這個祕密那樣直白地告訴了我。這表明,在劉嫂的心目中,我是一個能爲別人珍藏隱私的人。她的這種信任讓我感動不已。

劉嫂有點害羞地講了她的這個故事,她看看四周,壓低嗓門說:“老趙,你是作家,不笑話我吧?不會給別人說吧?更不會給我娃她爸說吧?”

廣場的燈光突然一起亮了,我看見劉嫂的臉上一片桃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