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花的散文

每到春天，大地經過春雨的滋潤，春風的愛撫，苦菜花耐就不住寂寞，搶先鑽出了土，起初就兩三個小葉，慢慢圓葉變成長葉，葉子還有的帶不規則的鋸齒形，還有的葉子是波浪卷形的，這時候，在根部的中央會長出一個花骨朵，待花開了，有純白色的、雪白雪白顯得那麼聖潔，也有黃色的、嬌黃嬌黃顯得那麼熱烈奔放，像一個個可愛的小姑娘，隨着風兒翩翩起舞，向世間展現她的最美，在這黃土地上，遠遠望去，像天上閃爍的星星，絢麗耀眼，光彩奪目，給大地帶來了無限生機。

每年的清明節這段時間，人們都到田間地頭去挖苦菜，沒開花的苦菜最好，食用的時候，先把它洗乾淨，放在清水裏泡上一天，然後把水倒掉，放在盤子裏，表面上撒上一些白糖，再把醋勻勻的灑在上面，這樣吃起來，鮮，嫩，脆，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還具有清熱去火的作用。如果開了花的苦菜，可以洗淨了曬乾，泡水喝，還可以切碎了放在鍋裏，倒上水，讓水漫過苦菜，再撒上適量的豆麪，煮爛了，再拌勻，這樣就成了苦菜渣豆腐，吃起來有微微的苦味，還伴有豆香的味道，好吃極了。

前段時間，娘在我家裏，我給娘沏上茶，我泡了一杯苦菜喝，娘看到苦菜說：“苦菜、根苦、花香”， 想到了一部電影《苦菜花》，那部電影娘沒看過，那時候我和弟小，娘在家陪我們睡覺了，是父親一人看的，看完了電影回到家裏，父親趴在炕上嗚嗚大哭，娘說：“你哭啥？撞鬼了？”父親不吱聲，待哭夠了，才說出原委，原來父親看到了這部電影，想到了小時候受的苦，那是父親第一次向娘訴說了他悲苦的童年。

父親小時候，爺爺是一個鎮上的鎮長祕書，奶奶拉扯着父親兄弟四人，由於溫飽問題，奶奶向爺爺鬧着回老家，因那時，七級工八級工，不如社員一根蔥，也可能是因爲這個原因，爺爺答應了奶奶的請求，辭職回了老家。因爺爺小時候就沒了雙親，爺爺是上門女婿，回了老家一無所有，大隊領導安排了住房，房子是生產隊的牛棚。牛棚小時候我見過，很矮，門也很低，進門得低頭，陰暗潮溼。在牛棚的日子不好過，就像父親小時候寫的作文，在下雨天，外邊下大雨，屋裏下小雨，外邊的雨下完了，屋裏的雨還沒下完。這樣的房子，父親一家一住就是好幾年，後來，在大隊的幫助下蓋了三間大草房。才住上沒多久，可能是奶奶因爲後悔自己鬧着回家的原因，也許是由於過於勞累，積勞成疾，得了重病。在奶奶生病期間，父親每天放學去二十里外的村莊，給奶奶抓藥，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路邊有個剃頭匠，父親就剃了剃頭，結果還沒到家天都黑了，年幼的父親害怕，就大聲歌唱，用唱歌來戰勝心裏的恐懼。就這樣，一連拿了一個多月的藥，都沒能治好奶奶的病，沒多久，就撒手人寰。撇下十二歲的父親，二叔三叔，還有僅兩歲半的四叔。沒過多久，爺爺給父親娶了個後媽，因那時父親已經懂事，從不叫後媽娘，叔叔們叫得歡自然少不了吃的喝的，任憑後媽怎麼哄，父親就不叫娘，這可惹惱了後媽，他經常不讓父親吃飯，不給他補衣服，鞋穿透了低，也不給父親做鞋，就這樣，父親也沒叫一聲娘，後媽還給爺爺告狀，說父親怎麼怎麼不好，招來爺爺一頓胖揍。好在後來，爺爺發現這個後媽不行，不會過日子，對孩子也不好，後媽只在這個家裏待了十來個月，就被爺爺趕出了家門。

從此以後，爺爺在大隊裏忙工作，父親就輟學在家，擔起了照顧弟弟照顧家的責任。那個時候，不像現在，吃的喝的可以買，那時根本沒賣的，吃的靠父親自己做，幼小的父親，學會了做鍋餅，蒸窩窩，還有攤煎餅。在這些吃食中，最難的就是攤煎餅，攤煎餅首先要和好面，是地瓜面，和的面比蒸饅頭的`面軟和許多，管和好的面叫糊子，由於父親小，通常和一小盆，大人一般和一大盆，二叔負責燒鏊子，把鏊子燒熱了，父親雙手捧着一大捧糊子，在熱鏊子上滾，一邊滾一邊嘴裏嘻裏哈啦的應和着，那是被鏊子烙的發出的聲音，把鏊子面滾滿了，再把糊子放到盆裏，然後再拿起抿煎餅的耙子，把糊子抿勻，待火把煎餅烤乾了，用一個平鏟子把邊撬起，然後雙手把煎餅揭起來，就這樣一個煎餅攤完了。別人攤的煎餅成個，父親攤得成塊，如果一盆糊子攤完，需要好長時間，父親往往是攤着攤着走人了，和叔叔們玩夠了再回來攤。實際上攤煎餅真的不好學，我小時候見我娘攤煎餅挺輕鬆的，覺得好玩，試了試，結果讓糊子把我烙的，直接把糊子扔了出去。我不敢想像父親當時是怎樣攤煎餅的。攤完了還要把煎餅疊起來纔算完事，不過吃的時候方便，隨手拿一個就行，當然這種做法現在已經失傳了。

吃的父親能解決，可是縫縫補補父親那會，好歹有個姑姑，每年春天給父親家拆拆洗洗，縫縫補補，套套棉衣棉被。可是其餘的時候就不來了，父親和叔叔們，常常是這裏不露肉那裏露肉，冬天的棉衣經常露着棉花。鞋子是東家給一雙，西家給一雙，給的一般是人家孩子穿的小了，或者是破了的。就這樣，父親和叔叔們夏天一般是光着腳丫的，只在下雨天的時候穿鞋，因下雨天怕泡腳，泡了腳再光腳丫的時候怕扎，冬天的時候，別人穿着棉鞋，父親穿的鞋往往是前露腳指頭，後露腳後跟，還有的時候，只有腳腰的地方有底，前後腳低都露着，大冬天的人家的孩子都穿着棉鞋在結了冰的灣裏打滑，而父親只好在岸邊看着，看得心裏發癢，於是父親穿着露腳底的鞋在灣裏打滑，一樣玩的盡興。

在父親十四歲的時候，爲了生計，隻身去河北做水桶買賣，自己打聽好路線，一半坐車，一半步行，一次只能買四個水桶，多了拿不了，在回家的路上賣。有一次，眼看着就到家了，一隻水桶也沒賣出去，有一個老爺爺給父親想了個辦法，就是把水桶賒出去，父親猶豫了一下答應了，在老爺爺的幫助下，分別賒給了四戶人家，父親也沒問名和姓，只記住，住在那裏，就回家了。還被爺爺罵了一通，說:“你賒出去，你怎麼不直接送給人家呢？”到了第二天，天還沒亮，爺爺領着父親去收賬，父親找到了賒水同的人家，那幾家沒錢，用糧食頂了賬，爺爺算了算，父親居然賣了個好價錢，賺了不少。

好在父親十五歲的時候，爺爺辭去了大隊職務，從此以後，父親與機械結下里不解之緣，生活才走上了正軌。

聽娘說，當《世上只有媽媽好》這首歌才流行過來的時候，父親第一次聽的時候，那時已年過不惑的父親，盡然淚流滿面，失聲抽泣，而且每每聽到這首歌都會流淚，怪不得我每次唱這首歌的時候，父親都說別唱了，你唱的太難聽了。現在想想，不是我唱的難聽，是父親怕勾起自己悲苦童年的回憶。當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着臉頰滾滾落下，心裏好難受。怪不得父親生前常說：“人沒有受不了得罪，只有享不了的福1”

父親小時候很苦，看了《苦菜花》就勾起了悲苦童年的回憶，如今父親不在了，我見了苦菜花有種別樣的親切，願父親的靈魂與苦菜花同在，冬去春來，願苦菜花伴着父親的靈魂，一路芬芳滿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