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周灣走出來散文

01

在下雪的季節裏，看素顏的周灣，有種等候的聲音，會穿越很多年代。停留的時間不長，但足以讓古色蔓延。我坐在這個案頭，依舊清醒異常。周灣的那些雪中風景，自此濃妝豔抹，淡雅如新。

我聽見這兒的人很早的時候都在說，周灣是一副舊模樣。我糾正過他們很多次了，那不是舊，那是蒼老。

周灣的蒼老是光禿的，很純粹，也很簡單，表現的經典場景是年老的長者，留着一臉絡腮鬍，掌着一碗茶水，再拿着一副陳年的菸袋，就是這幅簡單的畫面，讓來往周灣的人感覺出年代久遠的味道。來往路人的感覺總不如我這個當地人看得清楚，周灣的俊朗還不如他的年長更有氣質，長歌。

周灣的這些蒼老似乎就這樣，不被太多人接受。所以，當之後再有一場雪降下來的時候，周灣就更讓人模糊了。

行走的斑駁小路，周灣的小屋屋檐，甚至是遠處的山脈都被白雪覆蓋了。周灣的顏色變成白色，周灣的樣子變得陽光，周灣的蒼老也就更加潔淨，我都找不到其他的言辭去修飾周灣了。對於這麼一個溫婉的地方，純粹是最高尚的修辭，周灣輕鬆的樣子，讓看到這幅景象的我，也自然輕巧起來。

在我的印象裏，周灣的風調雨順總是要和雪聯繫在一起的。年老的長者們德高望重，他們時常掛在嘴邊的俗語就是“瑞雪兆豐年！”只要是有了白雪的冬季，也會讓他們充滿盼頭，蒼不蒼老是不知爲重的，重要的是有了雪，來年的周灣便有了盼頭，格外歡喜。

我記憶裏的周灣與雪聯繫在一起的場景很多，大雪降臨之後的周灣，讓長者們欣慰，讓孩童們愉悅。但凡是有雪的地方，也就有了孩童們嬉笑怒罵的聲音。多少個年頭中，大雪和孩童們一樣，走不完磨不掉安寧不了。周灣遂變成了慈祥的神態和聲音，他在和所有的孩童們玩笑:樂吧樂吧，周灣就是你們的天堂。

02

雪後的周灣被白被子裹着，所有的鄉民們都說，那是周灣最溫暖的時候。

雪是在周灣，周灣裏的人卻不多見到雪，他們隔坐在各自的房屋裏，圍在暖竈上，任竈火飄搖。很多人在周灣裏的冬天就是以這樣一種方式度過，周灣裏和周灣外自此習慣了安寧的氣氛，也有人說，安寧纔是周灣最喜歡的氛圍。

大雪深下的季節，周灣裏的鄉民們是不允許小孩們出門的，這個時候，家家戶戶的小房間小谷窖成了孩子們尋開心的地方。小房間裏是放農具的地方，鋤頭鍬子能夠成爲很有趣的玩具；而不管屋外是如何冷，谷窖裏都是暖的，有貪吃的往谷窖裏埋柿子的，橘子的，水果的種類不多，小孩們也都猜測得出來，因爲貪吃的只有他們自己。

谷窖裏的大米有特殊的香味，很多年前，就有周灣裏的長者說過，那是米香，也是泥香。每一粒米都是周灣人用辛勤的汗水換來的，逢到有人家誕生出新生命的時候，周灣的鄉民們都會送出各自的`一瓢米。有那麼多鄉民們汗水的祝福，依託，新生命會順利地成長。

生命和工具的各自模樣就是如此簡單羅列，我曾聽過從周灣走出去的aky說，這個世上的生命有時候異常頑強，然而頑強的生命也是慢慢成長，成長的環境對任何生物都是公平。

這也很像周灣裏的白楊樹，原來周灣是沒有白楊的，後來有長者無心的插了幾株白楊樹苗，樹苗長成後的很多年，周灣裏都會飄搖着朵朵“羽絨”，那是白楊樹紛飛的種子。白楊紛飛的美麗景色自此被年幼的孩子記起來，於是周灣就成了四季飄雪的地方，溫暖而又安靜。

落雪是周灣的風景。

03

周灣的故事，有來自那些蒼老的白楊。

糙木大椅，長梯，閣樓是周灣熟悉的模樣。糙木大椅是要長長靠背的，還要有凹凸分明的槽子，圖案鐫刻。我小時候就聽大伯講過，糙木大椅的長背以前是給文人坐的，文人大概是需要長背依靠，以期會有很多思路唸書。我就見過大伯他習慣坐糙木大椅，在溫暖的陽光裏搖搖晃晃，休憩的滿足樣子讓人羨慕。大伯樂於閉目養神，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會讓他驚慌，周灣裏的人也都知道，那可能就是文人的特質。

周灣以前家家戶戶都是有糙木大椅的，甚至於長梯也是必備的。大椅，長梯，小屋，故事就這樣開始，可能忙碌可能悠閒，故事的主角無數，而結局只有一個。不必猜想結局，因爲每一個結局都是美好的。

那麼多美好的，蒼老的故事都是發生在周灣，發生在大椅長梯間。小屋記住故事，少年從故事裏走出來，然後走出周灣。周灣的模樣沒有改變，少年再次回來的時候，卻找不到當年的周灣夢場。

長泥磚，老木頭，這是周灣裏最簡便的一間屋子成形的樣子。小屋坐在周灣裏，像沉澱了一般，圍座打麻將的長者們爲此就有不盡的話題聊了。蓋新房，孩子成家，抱孫子等會成爲焦點，因爲話題是說不完的，所以他們的麻將也永遠不會結束。

那些從周灣走出來的很多男人女人最後都學會了打麻將，似乎麻將是一種很有趣味的活動。與此相近的還有打撲克，鬥煙桿等其他活動，那些在周灣裏長大的人們也總會先後熟悉，然後迷戀上。

在重新走進周灣的時候，我陸續想到了這麼多與蒼老，成長有關的故事，彷彿周灣就是蒼老成長的模樣。在經過了時光的煙雨之後，周灣並沒有靜默老去，他還是輕巧地寫着故事，在故事裏發生。

周灣可能會因着一場雪，一個季節改變容顏，變得更加生動，雅緻，變得更容易有故事發生。但周灣性子裏給人的期待，周灣的純美優雅卻是永不改變的。因爲處在繁華世間的我們，都是從周灣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