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出走又歸來散文

20XX年的春節比往年來的早一些，二月早春。春節前後的天氣不錯，沒有雨雪，雖說寒冷，還是適合人們出行的。

媽媽忙前忙後，終於在春節這天開始，可以好好地睡一個個元寶覺了。不，這第一天，她是睡不踏實的，因爲哥哥全家要來吃飯，這是多年來的一個規矩，除夕中午，我們相約風雨無阻，全家去哥哥那裏團聚。

那一天，媽媽起得特別早，她一個人冒着嚴寒，步行了六七里路，先期抵達哥哥家，說是要幫忙，做做下手。父母和子女們在一起高高興興團圓，其樂融融。那是一年的最後一天啊！我們可以總結過去。新年伊始，一家人再次相聚，團圓到我這裏，媽媽甭提多高興了，我們可以展望未來。

午後，哥哥一家人會走上街頭，逛逛超市和繁華的商業區，甚至還會興奮地打來電話，說這裏的棉襖不錯，那裏的棉皮鞋不錯，讓奶奶來試穿……

奶奶，也就是我的親孃，其實她有足夠多的越冬衣物可以抵禦嚴寒。做子女的都想讓她在晚年能像孩子一樣，在新年裏穿上新衣，增添一些新的氣色。可是今年春節初一的`午後，哥哥一家三口吃過飯走了，媽媽就鑽進被窩去睡覺了。第二天，第三天，媽媽一睡不起，莫非是年長一年，歲月透支了她的氣力？直到初八的早晨，我們意想不到她早早地起牀，把自己整扮得清清爽爽，停停當當。這一天是她的弟弟，我的舅舅六十歲生日！

舅舅，是外婆的晚子。外婆在四十四歲那年生下的唯一男孩。外公去世早，我沒有見過面，可想而知當年的媽媽在那時吃了多少苦，維持家裏的生計，和舅舅共度刻骨的磨難。舅舅五十歲生日沒有操辦，我們一共有近二十個外甥、外甥女，每年的正月初二都會去外婆家拜年，舅舅至少要辦上兩桌飯菜招待我們。我是舅舅最小的外甥了，外婆在我十四歲那年老去，持續又拜過幾個年後，隨着我的年齡的增長和升學，春節基本上都在同學中往來，就再也沒有集體去舅舅家拜年的場面了。人，再也聚不齊了，三三兩兩地去，我不得而知。

媽媽這次在舅舅家蹲了有五天，在我的記憶裏是沒有過的。她們老姊妹團聚，我很放心，不再擔心她的健康狀況。媽媽的身體我還是比較有數的，只是她比較愛作氣，就怕受到什麼刺激，作起氣來，白天矇頭癡睡，黑夜嘔吐哭鬧，數日後不治而愈。我們爲她請醫生檢查過，懷疑她患有神經官能症，凡事儘量順着她的意思辦。媽媽執意到三裏地外的老家去了一趟，得知幾個要好的鄰居先後去世了。睹物思人，物是人非，可能刺激了她，回來後，媽媽又開始癡睡了。

這一次，我心裏不得安寧。讓夫人強制帶她去醫院做檢查，腦CT、胃造影，均顯示正常。她說：“我的病我知道，我要發病了。”我心裏有說不出的困惑，勸她不要瞎想，嚇人打怪的，別人還以爲我們家庭裏鬧矛盾呢。

是夜，夜深人靜的時候，媽媽果真發病了。樓下她的臥室裏，傳來陣陣嚎哭，然後又憋氣了過去，清晨才恢復平靜。

我上班一天，晚上回來後，夫人說奶奶離家出走了，叫家裏人不要找她，會有一段時日。我的心茫然了，“你們怎麼不勸阻？怎麼不打電話告知我，她會到哪裏去？”

媽媽出走將近10天。在這10天裏，我壓抑着自己，度日如年，沒有告知哥嫂，怕引起恐慌。這當中，我斷想，媽媽可能去了鄉下的大姨哥家。

大姨，大姨夫在我當年外出求學期間先後病逝，大姨姐中年患了尿毒症，大姨哥因爲結紮落下後遺症，身體不算好，考慮到他們的經濟狀況，長輩提議我們不進行人情往來，增加他負擔。媽媽可能是想自己的大姐了。一日午後，我電話打過去問詢，媽媽果真在那裏，已經午休了，情況基本正常。我說，增加你姨哥負擔了，媽媽她願意玩就讓她多玩些時日吧，兄弟我有情後感。

出走了10天后的媽媽，從鄉下帶回了野薺菜、茨菇，和一些土裏土長的農產品。在媽媽離開家的日子裏，我每天早早地下班回家，突然看見媽媽坐在廊檐臺的小板凳上揀薺菜，身邊還有不少已經刮好的小茨菇。媽媽和往常一樣隔着鐵藝透視圍牆，看到了我，熱切切地迎接着我，幫我開院子門！

我也熱切地笑臉相迎，在媽媽面前，當着什麼事沒有發生過，我徑直奔上樓，打開電腦我的文檔，淚水直穿，我敲問鍵盤：“媽媽，您回來了，爲什麼不是兒子來爲您開門，迎接您的歸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