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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少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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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心中有一片雲,白白的,薄薄的,不染塵埃,不近煙火,漂游在天際,自由自在。似是有意無意的早有預示,出生之時,他的名字便被取了“雲”字,大概怕一朵太孤獨,就取了兩朵。誰也無法預料一個人的成長軌跡,就像那片晴朗的藍天下漂游的白雲,儘管在漂流,但是否會被突襲的風雨吹的七零八落,老天也不知。

雲中少年散文

少年的童年是在山腳下的老土房度過的。老土房裏住着兄弟姐妹、爺爺奶奶,一家老小十幾個人,熱鬧非常。貧農時代的氣息尚未褪去,生活依舊還圍繞着生存爲的基本準則。懵懂年少不知愁滋味,一日三餐不求有肉,能飽腹便是人間最美好的一件事。少年是純真無邪的,在春日的清晨裏,牽着自家的水牛遊蕩在叢草泉澗,手裏頭捏着一根細竹左搖右晃,嘴巴叼着不知何處折來的嫩草,眼睛卻慢悠悠的閒閉着,似與天空一般還迷離在朦朧的霧靄間,不見旭日東昇。水牛最喜歡鑽進水潭裏,屈身睡躺在水裏,把牛頭往水裏一掩,垂露兩根彎彎尖尖牛角;忽而水波縱起,波浪一圈圈往外散,兩旁松樹的倒影便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窮無盡,此時正是牛尾巴竄出水面,端的是奇妙絕倫;每當這時,少年便惡趣橫生,硬是要扯着麻繩往外拉,然而水牛脾氣是極大的,把牛頭浮出水面,打了幾個哼哼,甩甩頭便怡然自得地開始用尾巴梳洗自身的毛髮,尾巴夠不着,便自個用頭來回磨蹭。少年無奈,只好坐在岸邊的石頭上打量起剛冒出頭的初陽,紅彤彤的像極了熟透的西紅柿,身體卻分明感到一絲暖洋洋的舒服。若是在下午,定然是可以躺在草叢裏,愜意的沐浴在夕陽下,嘴裏哼着村裏老人不知從何處流傳下來的歌謠,時間便悠悠一日度過,日復一年流駛。

此外,若說好玩之地,莫過於背後的青山。矮矮的青山並不巍峨,也不魁梧,但卻相當廣闊。沒有層巒疊嶂,只有峯迴路轉,漫山遍野的松樹將整座連綿的青山籠罩,而每一處腳下都座落着遠近聞名的村落。青山似有一種年輪無法磨滅的偉力,一年四季都昂揚着獨特的青綠色生機。少年的童年有大把便是與青梅竹馬在這片青山裏走完。下午上山砍柴是每一天的必修功課,除非老天耍起了無賴,用雨水的事實打亂計劃。鄰里夥伴揹着竹簍,手裏握着柴刀,肩上還扛着一根竹耙,翻過一山又一山,感覺差不多了,就放下工具,翻出一塊平地,然後從兜裏摸出五個幾乎大小的白色石頭,一堆人便玩起了“撿石頭”的遊戲。夕陽漸落,少年們便開始磨刀霍霍,將一些幹木枝頭砍下,疊成一片放進竹簍,又用竹耙將掉落的松針聚攏,一併放入竹簍。待到滿筐後,夕陽剛落,少年們哼着各自調調的歌謠悠哉悠哉地越過這山翻過那山回到了家。

時間疊成一片結了一個點,如古代結繩記事,他的第一個點便是離家上學。世事難料,誰也不知道少年眼中的家開始漸行漸遠,如同天空漂浮的白雲,哪一朵離羣索居在流浪,誰知道呢?少年的世界已不是那一片熟悉的青山,而是一片陌生卻又散發致命吸引力的果園,他沉浸其中,不能自拔。逃學、打架、敲詐、勒索,在某個不爲人知的.角落丟下一張張牌,來的刺激直達雲霄,醉眼朦朧。醒來是學校的一張退學信,父母的兩張失望至極的臉。少年自我安慰道,他們又何曾管過我呢。轉學到縣城,和妹妹同一個學校,不變的依然是學業的一塌糊塗,狐朋狗友絡繹不絕,張口要錢的口氣愈加理直氣壯,引發的口角愈發強烈,是什麼改變了一切呢?在無人問候的夜裏,少年也曾仰望星空發着呆,在流星雨劃過天際那刻亦曾十指緊握閉上眼許下一個誰也不知道的願望,只是一切會夢想成真嗎?少年呵呵一笑,除非老天瞎了眼。今生的父子,前世的仇人,一切都彷彿宿命的安排,少年心裏也不知爲何,就是想反抗,就是燃着一團熱焰,就是想無所顧忌的釋放,想想,從小到大似乎都是這麼的不招人待見,爺爺嫌他天生反骨,奶奶嫌他好吃懶做,父母嫌他處處不如妹妹,兄弟嫌他偷奸耍滑,老師嫌他敗壞風氣。望着藍天下的飄遠的白雲,少年吐了一口氣,心有決斷,既然存在是一種錯誤,那我便走遠吧。

是逃避,還是遠行?少年搖搖頭,不重要了。輾轉幾路尋找工作,少年依然一無所獲,不是幹了一兩天不想幹了,就是老闆看不上。正當他垂頭喪氣無路可走的時候,阿叔給了他一份工作,頗具宿命意味的是,和他父母一樣的行業——製衣。少年儘管心有牴觸,但也無可奈何,不過好歹不是在父母的眼皮底下。似乎是血液裏遺傳了父母的基因,他很快便上手了,腦筋也格外的好使,什麼樣的款式都能應付自如,領到第一筆薪水時,少年滿足的笑了,自給自足的日子還是頗有成就感的。但好景不長,廠里人多起來什麼鬼怪都有,很快他又被身邊的影響了,鬥金花、鬥地主、打遊戲、抽菸喝酒,又一次淪陷在糜爛的生活裏。之後還偷取了兄弟存摺裏的一千塊來請客吃飯過生日,爲此差點兄弟反目,好在他承認了。某一天,他突然說要去內蒙,要去見女朋友。沒有人相信他說的話,只當一個笑話。然而幾個月後,在大家不可思議的目光中,他揣着幾個月的存款坐上了前往內蒙的火車。

這便是真正意義上的遠行了吧。望着窗外漸行漸遠地風景,過往就像一場唏噓不盡的夢幻,少年已不再年少了。誰也不知道他究竟見沒見到女友,也不知道他去了內蒙究竟發生了什麼,唯一可以確認回來後的他有了一些改變。後來,他回了家,父親在老家搞了一個洗車場和餐館,他在家幫忙。

少年的時光就是晃,用大把的時間來彷徨,只用幾個瞬間成長。那一年,他結婚了,新娘是鄰鄉的姑娘,小他好幾歲,長得相當喜慶。人們常說,男人結了婚就會成熟,他以前覺得有些扯淡,他只想做天空裏那朵自由自在的浮雲。如今,以往的那些不爲人知碎碎念念反而成了浮雲,眨眼消逝的無影無蹤。當第一個孩子出生時,他突然成爲人父,呆呆地站在門口,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而當得知孩子血液有問題時,心就像刀絞一般難受,原來,自己的心也會疼痛。

生活的平淡和艱辛遠超以往,白髮從黑色叢林裏時隱時現,已然消失不見的空洞目光散發着對未來的灼熱,兩個小孩繞在膝旁,妻子坐在身旁無怨無悔地微笑,兩朵雲漸漸化成一滴晶瑩的淚滴。漂浮在天際的雲是沒有重量的,它們一年四季的自由都是漫無目的流浪,也許,只有掉落在人間,在無數晃盪的日子裏漸漸有了分量,心靈纔會找到安寧,那不是宿命,那是歸宿。雲中少年不再年少,少年走下了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