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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絃上的思緒杞記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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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不隨意的心臟跳動產生了生命的第一下節奏那樣,音樂也把生命的脈搏交還給了我們。

琴絃上的思緒杞記散文

——梅紐因《人類的音樂》

序曲

曾經多少次講過這樣的話:“我不想學琴了。”然而,第二天又見自己的手指在琴絃上跑動,說不清楚是無奈還是不捨,就這麼堅持着,堅持着準備業餘八級的考試。

不是所有的事先天都有興趣的緣分,像小提琴,但學着學着,慢慢地走到深處時,會在情感和生命的底蘊中找到共鳴,並在共鳴的和聲處泛起遐想的思緒。

1、揉弦的色彩

揉弦是學琴中期所練習的一種指法,但凡絃樂都有這樣的技巧。揉弦一般用於長音,是手指在一個單音音區內的小範圍來回揉動。

同鍵盤樂器的固定音準不同,小提琴的音準要靠千百次的把位練習才能達到,但是,僅有音準還遠遠不夠,每個音要有不同的音響、音高、音色,在飽和、力度、色彩上具有各自的表現性。如馬斯涅的《沉思》,若不加入揉弦,優美的旋律仍會感到有些單薄、平淡,若加入揉弦,才能充分體現深邃、寧靜、厚重的意境。

音樂對樂曲和旋律感染力的表現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正如中國畫中的墨色對意境的渲染效果一樣。白描的勾勒固然是造型的基礎,但情景的抒發就離不開色相的鋪展,國畫大師齊白石畫的蝦和小蝌蚪,形神兼備,靠的就是墨在設色上的神來之筆。中國畫墨色漸變的多層次色彩和小提琴揉弦擴展的寬音域色彩,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生活是否也可以通過“揉弦”而增添色彩呢?有些事本來也許沒什麼趣,但換一種方式來做,卻能引人矚目;有些話原本也許並不可笑,但拐個彎說出來,就能引人豎耳。

2、跳弓的斷續

小提琴演奏,左手除了偶爾撥絃之外,主要是把位按音,表現力的技巧更多是通過持弓來完成的,都說小提琴是西洋交響樂的王子,再複雜的變化也能表達,實際上,這指得是弓法的千變萬化。跳弓是常見的一種弓法,通常在快板的樂章中使用,跳弓讓每個音符以點的形式散落在弦上,音與音之間僅存極短的空隙,可以產生輕快、活潑、詼諧、亢奮的效果。《新疆之春》的第二樂段便充分運用了跳弓的技法,更好地表現了春意盎然的自然景緻和生命節律。最有代表性的是薩拉薩蒂的《流浪者之歌》,這是小提琴十級的考試曲目,在第三樂章多次反覆運用跳弓技法,將一個流離失所但頑強抗爭的民族個性展現的淋漓盡致。

聽說,跳弓的手感和書法中點的手感是相通的。行書或草書中,筆劃的連貫是造型的主要方式,一幅書法追求的是一氣呵成,但這並不意味一筆呵成,在行雲流水之間,一定散落着不同的點,她們是書的魂,字的眼,活動了全局。像三點水,四點底,這些飄逸而不零亂的點,儘管有間有隔,卻筆斷意不斷,意味更深長,這和小提琴的跳弓同出一轍。岳飛書的諸葛亮《前出師表》,行筆氣勢磅礴,其中的“帝”字狂放不羈,但筆在最後一豎時,多添上了一點於旁測,有了個收尾,恰如岳飛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的稟性。

3、泛音的`空靈

周敦頤曰:“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摹仿者說:“泛音,樂之空靈者也。”小提琴的泛音技巧就是用指抑制住基音的振動,而讓個別泛音特別突出,這時會出現一種遠隔、虛幻、朦朧的音效,極似空靈的意境。因爲空靈的境界玄妙高深,所以,泛音的出現也特別吝嗇,不能有半點偏差,只能在那精準的點位上鳴響,釋出天籟之音。

宗白華老先生對空靈之美有着獨到的感悟,認爲這是一種“空諸一切,心無掛礙,和世務暫時絕緣”的狀態,如蘇樂坡所詩云的:“靜故了羣動,空故納萬物。”因爲靜觀產生的空靈之感,所以,“心遠地自偏”的陶淵明才能悠然見南山,並且體會到“此中有真情,欲辯已忘言”。中國古代的詩詞書畫中,空靈之美比比皆是。根據中國樂曲改編的小提琴曲《漁舟唱晚》,有一樂段就是用泛音連續演繹主旋律,將漁舟歸來的晚照由實像推向虛像,由近景推向遠景,讓人感到像是在天國仙境,神往空靈中亦詩亦畫亦樂的美好。

泛音源於西方中世紀的教堂音樂,唱詩班唱的靈歌採取的就是泛音表現技巧。沒有主音,分多聲部形成和聲,間色純淨而神聖,像是緊貼心靈,又似遠在天邊。這樣的歌聲同教堂內的光線渾然一體,因爲鑲嵌着不同色澤的玻璃已將直射的語言,在這樣的歌聲中,罪惡得以洗滌,精神得以昇華,難怪小提琴演奏大師梅紐因說:“沒有什麼比猶大教堂裏吟誦人的歌詠更感人的了。”

4、連音的節奏

早在古希臘,畢達格拉斯學派就對節奏和數的關係做了精闢的闡述,和諧的節奏在數量關係上具有合理性。節奏是音樂跳動的脈搏,是旋律承載的坊舟,是生命感悟的靈犀。史上說,音樂源起於節奏的表現,她和人類生命的誕生一樣的遙遠。

如果將泛音比作聖女,那麼連音就像嚴父。連音既要準確把握節奏的快慢,又要嚴格遵守每個音符的長度相等。在實際的練習中,三連音最不好掌握,像維奧第的《第二十三協奏曲第三樂章》要拉得準確無誤就十分不易,回琴時,每每會在三連音處趕拍子,讓節奏“失之毫釐”,老師總在一旁告誡:“心裏數着拍子,不要慌,不要急。”

慌張和心急會失去節拍,同樣,在生活中也會因此失去節奏。遇事不慌不急,說來容易做卻難,這是需要長期訓練才能具有的心理能力,也是具備了充分準備的生活態度。《悲慘世界》中的冉阿讓、《基督山伯爵》中的愛德蒙、《老人與海》中的桑提亞哥,他們在經歷了坎坷的人生後都有了一份沉着和冷靜,不是他們不再有激情,不再面臨挑戰,而是他們可以駕馭自我,正如一個標準的三連音那樣,從容不迫。

5、重音的宣泄

有了重音,曲子纔有輕重緩急的變化,才能表現感情的起伏。在小提琴演奏中,重音是通過加快弓速來實現的,是一種激情的迸發和感情的宣泄。重音裏的力量、強度、厚重可以表現各種不同的情感狀態,如熱情、激動、不安、悽楚、苦痛、掙扎、沉寂等等,它們都是宣泄,但體驗有別。馬紮斯是一位激情的作曲家,他的每首練習曲幾乎都在強調力量(速度)和重音的配合,給人一種奮進的驅使。

生活中定然有宣泄的時候,那就是生活的重音。英國偉大的哲學家羅素曾作了這樣的比喻:人的一生就像一條奔流的大河,年輕時,河道狹窄,水流湍急,隨着年齡的增加,河岸逐漸寬敞,水流逐漸緩慢,最後匯入遼闊的海洋。生活的重音定然更多分佈在河道狹窄,水流湍急的年代,扣心自問:能奏出什麼重音?

尾聲

每首曲子都有一個特定的音來結束,要麼是用重音來沉澱,要麼是用泛音來昇華。雖然,我的學琴之路還有很長,但我一定會努力到達一個暫歇的句號,並在那裏更深刻地感悟:各類藝術的真諦都是相通的,並且,一定能在生活中找到它們的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