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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的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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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來,人們對“相親”的釋義,均指男女間締結婚約的初會。可母親一直認爲,就“相親”二字而言,脣齒相依的母女情,纔是人世間最純粹的相親。

相親的散文隨筆

即將臨盆的女兒,有些訥訥然地對母親說:媽,寶寶出生後,我就不能回家陪您了,您要照顧好自己。剎那間,這方天地彷彿颳起了一陣颶風,驀地掀翻了母親已日漸斑駁的心房。隨之而來的冷雨,嘩的一聲從天空中倒下來,涼颼颼地直往心裏灌。

此刻,一部曾經深深地震懾過心魄的科幻電影片斷,又充斥了母親的腦海。母親感覺,自己就像那名流落在飛船外的宇航員一樣,懸浮在茫茫太空中,任憑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

細心的女兒從母親突然減慢的語速中,察覺到了不安,趕緊加快語速說:媽,等我們搬新家時,就接您來和我們一起住。不然,您一個人住我們也不放心……

女兒殷切的心意,爲母親勾勒出一幅天倫之樂的美景。母親似乎看見,在灑滿陽光的綠地上,花朵一樣的孫女兒,一會兒跑到年青的父母跟前撒嬌,一會兒又跑到自己身邊來聽故事。席地依靠成人字的父母,不時向祖孫倆露出會心的微笑。這天倫之樂的美景,像一個強大的降落傘,護送着母親無着無落的心,重新回到了踏實的大地。

其實,這份純粹的相親,自女兒出生之時起,就像你我的身影一樣,亦步亦趨地伴隨着母女倆的每一個日子。

記得,在女兒尚未滿月的一個夜晚,自幼就總是害怕黑暗中、會有無數雙幽靈的手,冷冰冰、髒兮兮的伸向自己的母親,突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不再恐懼獨自留守的暗夜了。不由得逢人就說:真的好奇怪喲,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小生命,居然能夠驅散長期積壓在自己心裏的、因童年時分深受思親至切的外祖母導演的許多幽冥靈異事件的驚嚇而導致的極度深寒。

如今想來,是母女相親釋放出來的巨大能量,幫助自己完勝了一切黑暗!

早在去年女兒臨近洞房花燭夜的那些日子,即將愁別的母親,眼中的淚水就已突然變得很淺很淺,時而會莫名的一發而不可收拾。可這哀愁,很快就被喜鵲一樣的女兒有意無意地驅散了。

那段日子,沉浸在待嫁喜悅中的女兒,一會支使飄逸鮮豔的汽球,把冷淡的天花板逗得生動可愛;一會又叫落地衣架渾身開滿大朵大朵的紅色繡球花;一會又讓驚喜得看直了眼的小新郎和幸福得笑彎了眼的小新娘,雙雙對對地站滿四壁雪白的肌膚。

至今,母親仍不願把這些小新人請下壁頭。因爲,每當看見這些小新人時,就好像看見了女兒女婿。見倆人甜蜜地傍着紅雙喜字,作着揖兒衝着自己直樂時,母親都會忍不住笑出聲音來。

女兒渲染的這些個大紅喜氣,很快把母親從幽暗的低谷拉上了明朗的山頂。特別是送嫁的那天夜裏,女兒一再催促不能熬夜的母親上牀休息,可看着從天南海北飛來給女兒送嫁的閨蜜們,簇擁着打扮得閉月羞花般的女兒嬉鬧的場面,聽着這羣女孩們像錢江潮般一浪高過一浪的祝福和歡聲,母親遍尋渾身上下,始終找不到半點睏乏。

直至迎親的人們帶走了女兒,剩下一個零亂而失重的空巢時,母親才感覺,一陣黑鴉鴉的哀傷,似一牀浸透了水的棉絮,生生地壓垮了自己。重壓之下的母親發現,似乎已經全部癱瘓的身體裏,之前唯恐淋溼新娘嫁衣的淚水,正在洶涌。它淹沒心窩,打翻眼堤,放縱地在疲憊不堪的肌膚上,恣意地奔流。

人們常說,知女莫如母。母親卻說,知母莫如女。

婚後,女兒每週都要回家來陪母親住上兩天。一進門,女兒就會親暱地和母親聊些趣聞軼事,說些心裏話。母親做的菜,不論是鹹是淡,女兒都說好吃、好吃!不僅如此,妊娠期的女兒還時常挺着肚子,去超市買些進口檸檬來爲母親做檸檬蜜。每次做檸檬蜜時,女兒都要一邊做一邊叮囑:媽,檸檬蜜有益健康,要經常吃。以後你自己做時,要先用刀刮掉檸檬的表皮。蜂蜜要一層層地澆在切成薄片的檸檬上,然後密閉放入冰箱,三天後再食用。

吃着女兒精心調製的檸檬蜜,母親感覺,自己就像全身都浸泡在蜂蜜裏的檸檬一樣甜蜜。因而母親認定,女兒回家的日子,就是過節。

儘管已進入預產期倒計時的`女兒,身體各項指標超好,不僅行走自如,走起路來腳步還噔、噔、噔的挺有勁。但母親的心,仍隨女兒日漸臨近的預產期而越繃越緊。重荷之下的母親突然記起,一師友曾言及佛教心經助他戰勝厄運之事。

起初忐忑不安的母親,只是在每天清晨梳洗穿戴整齊後,筆直地站立着,空腹禱告、誦經。當女兒進入預產期後,焦慮不安的母親就開始早、晚禱告、誦經。臨到母女倆懇請伴產的要求被狠心的門阻斷後,母親就只得踮着腳、直着脖子,貼着待產室大門上方的小玻璃窗向裏張望。看着女兒孤零零地走在幽深的過道中的背影:想着女兒即將獨自面對女人人生歷程中最險要的關隘,母親的心,痛得開始發慌,趕緊給女兒發了一條信息:小珍珠,女婿和媽媽都候在門邊的。吻你,媽媽的小珍珠。祝福你,偉大的母親!

不過,這等候、這時間,在母女倆的生活中,真是前所未有的漫長、難捱……

突然,母親驚恐地看見,一位手拿病歷的護士從過道那頭向門邊走來。隨着護士一步、一步地逼近,母親的雙腿開始發軟,感覺自己像是站在庭審現場的初犯,提心吊膽地等着“家屬簽字”的宣判。直至那護士打開門徑自而去後,母親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說了聲“嚇死我了!”

120分鐘後,聽到醫生“下午上班時如還不能順產,就準備做剖腹產手術”的答覆後,讓剛緩過勁來的母親一下子跌坐在了木椅上。面如土色的母親,想着爲了不讓自己擔憂,被產前劇痛折磨得淚流滿臉的女兒始終咬緊牙關,沒有叫喚一聲。如今,已被疼痛煎熬了1140分鐘的女兒,可能還要更遭罪。再聯想起此前鬧得沸沸揚揚的、血淋淋的剖腹產事故,母親只覺霎時間天昏地暗,世界的末日已然來臨。

心如刀割的母親,眼前一片空白,唯有一部200來字的心經賴以救命。

母親又直直地站到了待產室的門前,貼着那扇小窗,虔誠地禱告、唸誦心經。一把又一把的鼻涕和淚水,把每一字經文都泡得發漲,一陣又一陣的心顫,震動着每一句經文和祈禱。這心、經交融的哀求,不知作了多少次、也不知誦了多少遍。

下午14點26分鐘,女兒順產了一個7.5斤重的漂亮小囡囡!

母親想獎勵一下初爲人母的女兒,輕聲地一再詢問還在坐月子的女兒:小珍珠,你想要什麼樣的好禮物?推辭不過的女兒思想了一陣子後,抿笑着說:那就買一條漂亮的花裙子吧,補償一下我十月懷胎的辛苦。

一週後,當母親得知,女兒用買裙子的錢訂做了一條玫瑰金項鍊,項鍊上的花紋是——女兒的名字和媽媽的拼音字母時。母親頓時感覺,有一股甘醇的溫泉,咕嚕嚕的從心底冒出來,叮叮咚咚地在血管中,熱烈地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