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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老布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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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穿六七十年代乃至八十年代農村成長起來的人,提起老布鞋我想都記憶猶新!可以說老布鞋記載了他們成長的坎坎坷坷,酸甜苦辣!和他們共同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

母親的老布鞋散文

作爲七零後的我,我不敢狂妄地去表述自己的閱歷如何,因爲從我記事起,接觸到的便是太平盛世,安居樂業。幼時雖然清貧,卻快樂無憂,只要憶起童年,總會想起母親用巧手爲我縫製的布鞋,花色不一,針腳細緻,讓童年的記憶時時處處都盪漾着母愛與自豪!

母親是個念舊的人,在兒時就常常聽母親嘴邊這樣唸叨:“地下鍋臺,炕上針線,地裏家裏不得閒!”這是那個年代農村婦女的生活寫照,這的的確確也是母親生活經歷的縮寫。那個時候,的確太難了,一家的吃喝拉撒幾乎都要自給自足。父親在外工作,家裏所有的事情都扔給了身材瘦弱的母親。

吃的糧食多是玉米小米蕎麥之類的粗糧,母親天不亮就得頭頂簸箕手拿笤帚去碾子上推磨扎糧,從來不肯叫我們起來去幫忙,有時覺察到母親走了,她總說:“俺娃睡着吧,天還早呢!”夏日天亮的早,我們兄妹幾個也常主動起來幫母親去推碾子,我常常記起那磨得發亮的碾子咕嚕,和碾子下一圈烏黑光亮的環形路,那不知是母親還有更多的母親轉了多少個圈留下的印記呢!

我們兄弟姐妹的鞋都是母親親手做的,清一色的千層底、萬孔針,層層溫暖、針針慈愛,穿在腳上軟暖舒適。然而做鞋是絕不能佔去白天的功夫的,早上碾面回來,急急忙忙做完飯,上午下午還要去料理地裏的莊稼。

記憶裏,母親終日忙忙碌碌根本沒有閒下來躺一會的時候。

做鞋非常重要的就是麻繩了,村裏人因爲做鞋都要或多或少種一些夏麻,夏麻成熟早,夏日葵還剛剛開花的時候,它已經收割了,被淹浸在蛤蟆亂跳的池塘裏,重石頭深深地壓着,個把月之後打撈起,經過晾曬就可以抽出又白又細又結實的麻坯來。一絲絲一縷縷,母親細緻地纏成小把,而我們也最喜歡這時候了,夥伴們拿着抽完麻的麻棍當作最好的武器,你追我打,滿院子亂竄。

俗語說:男人不忘秋耕地,女人別忘夏納底。夏日裏納底相對因爲出汗麻繩柔軟光滑要省力的多。夕陽西下,幾近黃昏,母親在院中老榆樹下捻麻繩的情景,記憶裏始終是一道迷人的風景。左手輕輕地一擺,右手熟練地高擡,那又細又勻的麻繩就隨着撥棶的飛旋,緊緊地撮合在一起直直地拉長,然後被母親靈巧地纏在撥棶子上,撥棶子梭子般飛旋着,似乎只一袋煙的功夫,上面就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纏滿了緊緻的麻線。

和子飯,菜湯之類簡單的晚飯之後,夜也就全黑了下來,瘋了一天的我們早就斜靠着母親打起盹來。把我們躺舒坦了,母親便在炕上的小方桌上點起煤油燈,開始做她的針線活。母親早早得已經抽空把無法再縫補的舊衣,整片整片拆開拿豆麪糊一層又一層鋪平粘在木板上,然後再晾曬到屋外幾天,乾透後,叫“布殼”,做鞋底的鋪得厚些,做鞋面的要鋪得稍薄些,根據家人腳的大小,在麻紙上畫出大小不等的鞋樣。母親手巧,左鄰右舍總喜歡拿着麻紙來求母親剪鞋樣,因爲母親的鞋樣做出來既俊俏好看,又舒服合腳。母親的褥子下常常壓着大大小小備用的鞋樣。

夏日的晚上,是母親納鞋底的時光。鞋底,母親永遠會用那漂白的細紋白布,層層密密地將隨剪好的鞋樣裁下的布殼邊縫合齊整,然後,將幾層布殼用那搓好的麻繩納上,納鞋底是最費工夫神的,在我的記憶中,母親似乎夜裏總是在納鞋底,母親納鞋底得那長長的針,還有那纏了布條兒的頂針,女人與孩子穿的鞋底,母親納的要薄些,只要有穿線的`錐子、長針及頂針就夠了;但父親的鞋底及我們冬天穿的鞋底要厚些,光是有錐子、長針及頂針是不夠的,還得有那針鉗兒或那有倒勾的錐針,有時,看母親納鞋底很是吃力,用勁抽拉着錢頭,有時母親的手都會被勒出條條紅紋印來,平素看上去很性急的母親,在納鞋底時,顯得慢條斯理、不緩不急地,那厚厚薄薄的鞋底,在母親的手中慢慢出工,那細密齊整的針腳,總令我嘆惋不已。多數人鞋底的針腳是不講究的,母親的鞋底卻要納出各式的花樣來,或蓮花或菱形很有規律。

從我的記憶裏,我最先穿得是母親做的虎頭鞋,鼻子眼睛活靈活現,還有長長的虎鬚,穿在腳上別提多神氣了。多年以後在母親箱底還發現了一雙,做工非常講究,可見我這個丫頭幼年時是如何受到母親的千般寵愛!

再大一些,我的鞋就成了燈芯絨的鞋面,時紅時粉,但總是可以讓我在小夥伴面前炫耀一番。那個年代,母親做得鞋是我們兄弟姐妹幾個唯一的步行工具,我們踏着母親修了邊花的布鞋蹦跳着走過幾裏鄉間小路,上山抓鳥,下河摸魚,沐浴陽光和煦,感受微風拂面,心境異常高亢。

母親無論家裏地裏再忙,都沒有讓我們的腳丫子鬧饑荒,哥哥們因爲上山下地地跑,腳上的鞋總是會不合時宜地張口,母親嘴裏顛怪着,甚至在哥哥們扮鬼臉的時候佯裝要打過去,卻又總是在故意板起臉之後,不動神色地悄悄爲他們重新趕做一雙新的。

我們的童年就是在這樣一雙雙新鞋舊鞋的更替與母親的勞碌中度過的,後來有了膠底布鞋,塑料底布鞋,之後,“回力”鞋風行一時。我們突然感覺母親做得布鞋一下子笨拙了起來,哥哥央求母親買鞋穿,母親總說,“有那買一雙鞋的錢,咱就能割三雙鞋面,你們就都有了。”估計後來終究耐不住哥哥的軟磨硬泡,母親在過年的時候給他買了一雙“回力”鞋,哥哥那得意的樣,真是羨慕死個人,讓我可以栓奶牛的嘴足足噘了好久。

再後來我也有了買的鞋穿,父親出差的時候,還給我買過翻毛皮鞋,豬皮皮鞋,慢慢地把母親做得鞋淡忘了。

日子越來越好,出外求學的我們不再要母親去做鞋穿,而母親卻始終還堅持穿做得布鞋。她說,”習慣了,走路舒服,幹活不累!”

若干年後,有一次回家探親,離家數十里,因暴雨塌方,堵車了,我和老公興致盎然決定步行回去,因穿高跟皮鞋,等好不容易挪回去的時候,腳底打水泡痛苦不堪,我突然就想起母親做得老布鞋來,母親不動神色從箱底拿出一雙我曾經穿過的黑布鞋,雖鞋邊有一些舊,卻乾淨整潔,重要的是探進腳踩上去異樣柔軟舒服。我脫口而出:“媽,還是這老布鞋好啊!”

母親瞬間的表情變得落寞,孤獨,“再好也沒人穿嘍,你們都嫌醜呢!人老了,沒用了!”母親的話使我的笑容瞬間在臉上凝固,突然間不知道用什麼更妥帖的話來安慰老人的心。

我們很多年穿在腳上的哪單單是一雙老布鞋,分明是穿着深厚慈祥的母愛啊!願七旬母親可以安享晚年,願天下所有的慈母可以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