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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遙遠的南坪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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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又夢見了故鄉的那個小村莊-----南坪灣。在連綿不斷的蒼翠山巒深處,倚山而建的一個不大的村落,高低錯落的屋舍掩映在綠樹之中,斑駁的牆面上,留下一年又一年的印記,象一圈圈的年輪,彰顯着古老的歷史;一處處錯落有致的農家庭院,房屋的檐角向上輕輕翹起,似乎是一個絕美的皺紋,讓褪色後的紅磚青瓦倍感滄桑。柔和的夕陽,絢麗的雲彩,歸巢的倦鳥,嫋嫋的炊煙,肩荷農具頭戴草帽的農夫,騎在牛背上悠然自得的孩童,讓一切都顯得那麼平和而安詳。老人們都說,一層山水養一層人,對於這裏養育我的山山水水,我多少年來雖然生活在城市的喧囂中,困頓在鋼筋水泥的冰冷裏,但是情感的腳步卻總是徘徊在這裏的時光輪迴裏,我心靈的時空總超越不了這歷史因襲的圓周率。

我遙遠的南坪灣散文

在春寒料峭中,曾經是乾枯的枝條,已經悄然變成了嫩綠,隨手摺下一枝,做成一支柳笛,便輕輕地擰開了春天的鬆動,流溢出豐富的感情,吹出漫長的忍耐,吹出活潑的稚氣,也吹出綠色的憧憬、鳥語、花香和溪鳴。

“桃花開,杏花謝,誰跟梨花叫姐姐。”先不說在孩子們的兒歌聲中, 杏花、桃花、梨花順次開放,滿山坳一團團的粉紅,一簇簇的雪白;山坡上、小溪邊,在細如牛毛無聲無息的雨絲之中,不知不覺間草色漸漸由遠及近;單單是晨風中柳絲輕拂,在幾個飄搖中,枝頭上便漸漸泛起了鵝黃嫩綠,氤氳成了江南綠色的煙雨,就讓你沉醉如癡了。一路走來,三回九轉,鬥折蛇移,不論是翹首豆蔻枝頭上含苞待放,還是俯身峭壁崖腳下火焰欲噴,都讓你清香如醉、沁人心脾,一陣暖風拂面,落英繽紛,身上沾染了無數的各種顏色的花瓣,浸薰了一股馥郁的幽香,即使你時隔多日,遠行千里,仍有暗香盈袖,不盡荀衣昨日香。曲徑通幽的好去處讓多少人感嘆常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夏天最好是雨後,天不必放晴。枝頭上青果累累,成堆成串。樹葉邊果實上,點綴着一顆顆的水珠,和小小的青果交相輝映,讓你分不清哪個是青翠欲滴的青果,哪個是晶瑩剔透的水滴。一陣微風而過,搖落大珠小珠無數,如銀瓶乍破,濺落在你的身上,不必擔心弄溼了你的衣服,剛一沾身,便已不見了蹤影,倒是落在脖頸上的那幾滴,讓你不禁一顫,未及會意,已倏的一下潛入你的心裏,撞開你久閉的心扉,激起你沉寂多年的心事,想起江南煙雨中身披蓑衣江中獨釣的隱士,念起江南雨巷裏手舉油紙傘踽踽獨行的'姑娘,讓你徒增了多少無限的喜悅和哀愁。隨手摘一顆青果,不管是青杏還是嫩梨,放進嘴裏,輕輕一咬,啪的一聲青脆,不等細嚼,早已雙眼緊閉兩腮緊收口水滿嘴了。

待天近傍晚,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不用擔心客居在外,萍水相逢,隨便走進哪一個院落,主人的熱情都會讓你猶如賓至如歸。燉一碗新鮮的自家小院裏的蔬菜,拌一碟剛做出來的小蔥豆腐,再端上一盤炒的金黃的土雞蛋,洗一堆各樣的山野菜,有嫩嫩的山苦據,綠綠的馬大芽,就單是山地裏的青紫色的曲麻菜,就早已讓你垂涎欲滴了。主人篩一壺老酒,邀三五近鄰,圍坐在方桌四周,舉杯暢飲。高興之餘,還會行幾下酒令,唱幾句酒歌,清脆的、混濁的、或長或短的吆喝聲,偶爾還會夾雜着幾聲犬吠,在山坳中飄蕩開來,在夜色中傳出很遠很遠。當遮雲散盡,星光閃現的時候,你已經在微曛中面露微笑,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山坳裏的秋天來的總是很早,“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雖然黃葉飄零鴻雁長空,但是這裏並不顯得蕭瑟淒涼。即使到了深秋時節,葉子落盡,只剩下一樹的枝條,在月光下形成陰影,平鋪在地面上,橫斜交錯,光影斑駁,像是一幅明暗分明的素描,簡單而深切,仍然引你無限遐思。秋天景色雖好,但是你別來。因爲這時南坪灣的人們誰都沒有賞秋悲秋的閒情逸致,誰家最怕的都是有遠客來訪。不是南坪灣的人粗俗,也不是南坪灣的人不懂情趣,不是南坪灣的人小氣,更不是南坪灣的人不再熱情。“三春不如一秋忙,”這時候,家家戶戶老老少少,大家都忙的不可開交,甚至不分白天黑晝。要翻地整地,要給果樹剪枝上肥蓄水……,你來了,誰也顧及不到你,讓你肯定會感覺受到了冷落,反而辜負了南坪灣民風淳樸熱情好客的美名。

冬天是最好的,在這裏,下雪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從初冬的第一場雪開始,整個冬天山巒就被覆蓋起來,放眼望去,到處銀妝素裹中露出幾處青色的岩石,自然天成的中國的水墨畫。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雪纔會漸漸融化成水,匯成溪流,一路潺潺流向山外。這時候你來是最好不過的。雪後初霽,大地白茫茫一片,銀光四射,天空被洗的湛藍湛藍,一塵不染,擡眼望去,更覺宇宙之無窮。偶爾飛來一隻山鷹,在天空中徘徊片刻,一聲長鳴飛過山巔,勾起你諸多的回憶,把你的思緒引向無限的遠方。白天你可以跟隨這裏的大人們去轉山,厚實的雪地靴踩在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清脆悠揚如非洲舒緩的打擊樂,讓你一生難忘。網幾隻山雞,套幾隻野兔,拎在手裏亦或挑在肩上,沉甸甸的,心裏滿是收穫的渴望。你也可以在院子裏和孩子們一起遊戲,和他們在院子 裏掃出一塊空地,用一隻棍子支起一隻大的籮筐,在籮筐下撒一把五穀,然後把一根長細繩一頭拴在棍子上,一頭攥在手裏,躲在屋裏,靜靜地等鳥兒們鑽進去吃食,然後用力一拉,鳥兒們便被扣在籮筐下。其實一天也抓不到幾隻,但是孩子們眼巴巴的盯着籮筐靜守的樣子,捉鳥兒時手忙腳亂的那種笨拙,仍然會讓你找回自己的童貞,看到自己童年時的影子。

待到斜陽落盡,炊煙升起的時候,就會從每個院子裏散發出一陣陣香氣,各家都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燒的紅彤彤的火爐就支在炕的邊緣,大人們盤腿大坐的在炕上,就着盹的熱氣騰騰的野味,一邊喝酒,一邊討論着山裏山外的各種新鮮事,或者是算計着今年的收成,盤算着明年的打算,滋嘍一口酒,吧嗒一口菜,說不盡的愜意。孩子們早已吃膩了這些,他們往往是從外面拿回一穗新玉米,蹲在火爐旁邊,搓下幾粒,放在爐蓋上,不一會兒扁扁的玉米粒就鼓了起來,透着誘人的亮色,哈着氣,用手快速的撿起來,扔進嘴裏,用牙輕輕的一咬,“噗”的一聲,一股新鮮玉米的清香便噴射出來,不一會滿屋都是,那種誘惑任是神仙也禁不住要和孩子伸手討要幾粒了。

離開南坪灣已經幾十年了,但是對於南坪灣的記憶片斷連同生活中的經歷在腦海中總是縱橫交錯,但是在每個突出的結點上,沉澱不化的卻都是割捨不去的鄉情。鄉情是一杯淡淡的酒,凝着遊子思鄉的淚,陶醉了異鄉戀家的心;鄉情是一盞濃濃的茶,浮着赤子想家的夢,融化了天涯盼歸的愁。

美不美,故鄉的水,親不親,故鄉的人。這些年不論在哪裏,只要是見到家鄉的人,我都會不厭其煩的打聽一下南坪灣的消息,在別人七零八落的敘述中,細讀故鄉的溫柔,品味故鄉的質樸,感受故鄉母親般的溫暖。歲月急馳,流年的風來塵往裏,年華的遲暮滄桑了記憶,但是故鄉的故事很長很長……

南坪灣,我的故鄉,離開你這麼多年,始終讓我魂牽夢繞的地方,在您望穿秋水的守望中,我該怎樣悄然迴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