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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老理兒和老土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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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

老街、老理兒和老土話散文

一條老街縱穿了整個村落,全村的父老鄉親臨街而居,和村街平行的還有一條川流不息的小河,小河的身子比老街還要長許多,它一直流到下村,兩個村共有一條小河,小河沒有名字,百姓們就叫它“河”。老街也沒有名字,村裏人叫它“街上”。

街上有三盤碾子兩盤磨,吃飯的時候,碾子和磨上都坐滿了人,各家各戶吃什麼飯,村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大家日子過得差不多,不是玉米片片和野菜糰子、鹹菜疙瘩,就是玉米糊糊或者豆麪麪條。誰也別笑話誰,誰也別羨慕誰。雖然不是大鍋飯了,可各家各戶的吃食都差不多。

有些人不喜歡坐碾子上吃飯,就圪蹴在自家的門口,坐在門墩上,一碗玉米糊喝完了,回屋去再盛一碗,最後一碗完了,還要添乾淨碗邊。吃相都那麼難看,誰也別笑話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老街悄然發生了變化,先是有幾家聰明人富起來了,不在街上吃飯了,回到自家院子裏去吃,關上院子門,擺上吃飯桌,端上幾個小菜。炒菜的香味兒飄出來了……

再後來,有人首先開起了“農家樂”,開啓了“民居”。城裏的人三個兩個、十個八個地來了,住上幾天,又帶上土雞蛋、土特產、新鮮蔬菜,高高興興地走了。過幾天又來了一撥新的城裏人……

慢慢的老街名聲傳出去了,連許多大城市的富姐們都喜歡上了老街的柳編制品,甚至引來了高鼻子、藍眼睛的老外。

老街上的房子都由舊變新了,破舊的土房子改成了兩層小樓,門頭大了。老街上的碾子也搬走了,老街的路寬了。小汽車開進村裏來了。

兒童們唱到:“小河流水嘩啦啦,城裏人送錢到我家,來時空手腰包鼓,走時滿車都是瓜!”

啊,故鄉的老街正在變得富裕起來,故鄉的飲食習慣和思想觀念正在悄悄地發生有史以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老理兒

童年時代的我跟着奶奶在農村生活,每到伏天我就“苦夏”,人瘦得“三根筋挑着一個頭”。面黃肌瘦的我更顯得滿頭的頭髮像荒草一樣了。爲了我的健康成長,奶奶制定了許多小講究。今天想來這些小講究還挺有道理的,暫且叫它老理兒吧。

老理兒一:“喝粥解暑”。奶奶說:“大暑小暑,上蒸下煮,度過三伏,要清涼解暑,這解暑粥最爲有用。”她踮着一雙小腳找來大米、荷葉、茯苓、扁豆、薏苡仁、澤瀉等食材和藥材,煮一大鍋粥,再放上蜂蜜。然後把粥放在一個陶罐裏,再把陶罐放在矮缸裏,矮缸裏灌進去剛從深井裏打上來的水。當爺爺和叔叔從地裏幹活兒回來,或是我從外面玩耍回來,那些溫潤的粥就是最可口的解暑食品了。

老理兒二:“夏不坐木”。奶奶說:“冬不坐石,夏不坐木。夏天溼氣大,溫度高,久放在院子裏的椅子,或木凳子經過風吹雨淋,就會有溼氣,一旦叫太陽一曬,溼氣外散,人坐在上面久了,就容易得病,什麼痔瘡、關節炎、婦女病都是這樣得的。”所以整個夏天,奶奶絕對不讓我坐木頭上,寧肯叫我坐石頭上。

老理兒三:“三伏天,吃飽飯”。奶奶說:“對付苦夏的孩子唯一的辦法就是吃飽飯,不能餓肚子。”而我一到夏天,最不愛吃飯,整天在村子裏的小河溝玩水。於是奶奶就踮着一雙小腳,提着家裏的小竹籃給我送餃子,送麪條,送烙餅。每當這個時候,那些光屁股小男孩們就大聲喊:“頭伏餃子,二伏面,三伏烙餅攤雞蛋。”

那時候,我爸爸媽媽和二叔都在城裏工作,每月都有錢寄回來,我們家在村裏是屬於富裕的,飯菜也是最好的。即使這樣,因爲“苦夏”,整個伏天我就像缺水的莊稼,焦黃焦黃的。立秋一到,我就開始抓秋膘了,吃飯多了,睡覺多了,不貪玩了,人也水靈了。

奶奶高興地說:“謝天謝地,夏天總算過去了,你看我孫女的小臉蛋就像熟透了的柿子一樣通紅通紅的。”

其實她不知道,正是她的老理兒叫我平安度過了夏天,纔有了秋天的健康和成長。正所謂: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這就是老理兒的根基。

老土話

在所有的他鄉人中,我最敬佩山東人。由於敬佩山東大漢的仗義和擔當,嫁給了煙臺大哥,千里遙遠從廈門跟着丈夫來到他的故鄉煙臺。第一次進婆家門,由於聽不懂煙臺土話,鬧出了許多笑話兒,至今被妯娌們引爲笑談。

那天一進門,婆婆就迎面走過來,說:“大老遠的嫁到我們煙臺來,一路辛苦了,快,娜娜洗個破班頭給你二嫂吃。”我心裏納悶:“什麼是破班頭啊?”一會兒端上來一盤草莓。我大笑道:“這不是草莓嗎?怎麼叫破班頭啊?”逗得嫂子、弟妹和小姑子一起笑起來……

中午吃飯,煮餃子。餃子上桌,小姑子問:“二嫂,你要忌諱不?”我以爲是問我有沒有忌諱,趕緊自作聰明地回答:“我是漢族人,沒有什麼忌諱。”大家都笑了。一會兒大家都有一小碟醋,而我卻沒有。我很喜歡吃餃子蘸醋的,於是說:“我也要吃醋。”大家鬨堂大笑:“你吃誰的醋啊?咱們煙臺管醋叫忌諱。”我想:都說閩南人講究多,這芝罘人講究也不少啊!

吃完飯來個串門的鄰居,看了我好一會兒說:“大嬸,恁家的新媳婦漂薄漂薄的',不像恁,全家人黢和黢和的。”我沒聽懂,問:“什麼?”全家人都笑了。“表揚你呢,說你皮膚白。”婆婆解釋說。我不好意思低下頭,紅了臉。

下午三點多,小叔子問:“嫂子,我們去洗海澡,你去不去。”我聽說是洗澡,慌忙說:“我不洗澡,不洗澡。”婆婆說:“你不是想看看煙臺的海和廈門的海有啥區別嗎?他們去海邊游泳,你跟他們一起去吧。”噢,我這才明白“洗海澡”就是游泳啊!於是,我趕緊找出自己的游泳衣跟他們去了。

晚上吃飯有魚,我想起在廈門吃魚是不許翻身的,於是不敢輕易動筷子。結果吃完魚的一面,大家就把魚翻身了。嘴裏說:“划過來,划過來。”噢,我明白了,這又是由於忌諱而找另外的詞語代替的,就跟叫醋是“忌諱”一樣。

眨眼之間,我已經把自己錘鍊成地地道道的芝罘人了。想起剛來煙臺的點點滴滴,心裏涌起的是對第二故鄉的感激之情。是煙臺接納了一個遠方來的兒媳婦!謝謝煙臺母親的寬大胸懷!

老話兒說的好:久居他鄉成故鄉嘛!芝罘對於我已經是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