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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怕身窮心更窮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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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最怕身窮心更窮散文

我大專畢業的時候,就是我失業的時候。

離開學校的那天上午,我感覺整個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樣,腦袋昏昏沉沉的,再也不願意醒來,最後和許許多多的同學一樣,坐上了一輛去往東莞的大巴士。

凌晨四點左右,我們下了車,在一家粥館外的桌前吃了燒麥和鵝蛋粥,然後從車上取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學校主任安排好的宿舍走,迷迷糊糊地整理好牀鋪。

中午,一個女領導將我集合在一起,將我們帶到了寫着“東莞長城寬帶服務有限公司”字樣的公司培訓大廳裏坐下來,接着就找來一個矮胖的領導對我們進行安全技術培訓還有吹牛。

我在東莞長城寬帶公司實習半年,半年裏,每個月拿着兩千多一點的工資,每天早上我和同事們排隊站在店門前大聲唱着陸毅的《壯志雄心》,然後揹着工具包去貼小廣告、牽網線、幫客戶維護網路,晚上九點鐘左右從竹梯子上爬下來就算下班了。

我清楚的記得,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帶我的師傅和我便被城管抓住了。他們要沒收我們的自行車,不斷地威脅我們;想要打我們。我們和城管吵了很久,最後語氣又軟下來,將一根根的煙塞到城管的手裏,然後拿着鏟子在他們的監督下將小廣告從電梯上刮下來。

那是我第一次被穿制服的人威脅,心跳加速到胃裏發疼,很想甩手不幹,可是我的師傅最後笑着安慰我說“習慣就好”這樣的話,我便忍耐了下來。

他是河南人,待人還好,愛抽“紅塔山”牌的香菸,和我們一起喝酒、吃大蔥拌麪用的是大臉盆。

幾乎每一天,我都要和他扛着梯子去城中村裏面掛廣告牌,將竹梯子架在橫七豎八的網線和電線上,然後師傅在底下扶着梯子,我爬到梯子頂端,站在搖搖晃晃的梯子上用紮帶繫好廣告牌。剩下的時間,我會在廣場上撐起印有公司名的大遮陽傘,一邊發傳單一邊向過來諮詢的人解釋寬帶上網套餐,要是有人需要安裝寬帶的話,我就扛着梯子隨那人一起走。

我經常騎着自行車來往在各個城中村之間,一手扶着自行車的扶手,一手扛着竹梯在街道上來回轉悠着,或者一手提着笨重的網線箱轉悠着。

兩個多月以後,我離開了城中村,給小區裏的客戶安裝、維護寬帶網路。我離開是因爲我差點從高高的梯子上摔下來,差點因爲電工們私自安裝的機箱盒被房東毆打。電工們貪了本該給房東的錢,而房東們就找我們出氣。房東們胡亂地剪網線,而我又不得不盯着客戶投訴,經常咬着手電筒工作到大半夜,還要接受聯通、電信的員工投訴、威脅。在外的日子裏,我的二手自行車哪怕給上了鎖鏈,也還是經常被盜,而我又非常窮,工資剛好夠活而已,不能經常買自行車。

搬到小區之後,我每天都要跑到大樓裏去發傳單,往門縫裏面塞廣告紙,趁着租客從門裏出來,門還未關上時,趕緊跑進去。

七十幾棟大樓,每天跑上跑下的腿實在疼得要命。週末的時候,我就坐在大門進口處一邊發傳單一邊等待客戶找我安裝寬帶。

我患了手機恐懼症,手機鈴聲一響我就心慌,就覺得出了事。

我下班越來越晚,一個人站在樓頂往客戶家的窗口外放線,望着樓底下的燈火,有時候真的想要從樓上跳下去,心裏只覺得無助。

我的客戶們態度還算好,他們經常找我說話,偶爾還會遞水給我。我冒着大雨去給他們維護的時候,他們很不好意思,而我又只能說這是我的本職工作而已。我的客戶中;一個身爲律師的客戶甚至遞給我名片,說是公司有刁難我的話,他可以免費爲我打官司。我笑着接過他的名片,告訴他,我希望自己永遠也用不到這張名片,後來我哭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哭。

我越來越覺得生活不好過,總是覺得錢不夠花,什麼也不敢買,也沒買過什麼東西,工資就沒了。後來,同事們讓我試着賣路由器給客戶,我想了想,也算好的。於是,客戶需要路由器或者需要安裝電腦系統的時候,我就收他們幾十塊錢給客戶安裝系統,或者和小區外的電腦店老闆打招呼,買他們的路由器,再賣給客戶,賺點差價。

日子就那麼一天天過去了,等到我實習結束的時候,我的手裏連五千塊錢也不到。

實習期結束以後,我的老師們告訴我,如果我不把勞動合同照發給他們的話,我就拿不到畢業證。我的同學在班級羣裏罵了老師許多遍,但是老師說我們某些人妖言惑衆,讓我們滾。於是,我拎着行李箱又回到了東莞。

二.

我哪裏也去不了,哪裏也都能去。我坐在一百來塊車票的火車上,十三個小時的旅程中,我真的希望這輛火車一直開下去,永遠也不要停下來。我不希望自己從車上下來,真的害怕自己從火車上走下來後,不知道往哪裏去。

可是,我終歸是要從火車上下來的。

下了火車,我和衆人一樣買了一把便宜的`十塊錢的雨傘,來到了一個汽車中轉站。我站在T字形的汽車站牌下呆了好久,看着來來往往的車流眼裏泛酸,後來我隨意地走進了一輛汽車內,向錢箱內丟了兩塊錢硬幣,隨它去它可以去的地方。

我看着一片不太高的樓房,覺着順眼了便下了車,然後找了一家房租三百五十塊錢一個月的房間住了下來,我口袋裏的錢也只配租這樣的房子。

這是一個靠近巷弄的房間,白天根本看不到陽光,曬衣服只能在廁所裏面曬。我買了涼蓆和枕頭住了下來,因爲天氣還是很熱,我便用衣服當被子蓋着肚子就好,很快就睡着了。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肚子裏空蕩蕩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心裏揪得緊,快速地洗了臉和口,反胃地吐了一些嘔吐物出來,然後走到樓下沙縣小吃店裏吃了一碗素面。

從小吃店裏走出來後,我哪裏也不能去,因爲天上老下着雨,地上也很泥濘,不很方便,而且我還是一個人。

我回到宿舍裏,開始在求職網站上找工作,可是一連好幾天也沒有消息。於是,我便等着天晴下來,依靠十一路汽車順着街道往前走,希望找到那些招工的店子。

有人告訴我,這裏一大片的地都是李嘉誠包的,我想那樣的話,我就是在這個中國首富的地盤上活動了。我走了一整天,真的,一整天,腿腳發酸發軟、短袖汗溼了一直往前走着,可是能夠看到的也只是招聘洗碗工或者服裝銷售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和女人有關的工作。

後來,我在一家廣告店裏看到了招聘平面設計員的招聘紙,於是走了進去。接待我的老闆讓我坐在電腦前用CorelDRAW繪製一個泡沫招牌上用的小廣告圖案。我愚蠢地花了半個小時才繪製好,但老闆還是讓我三天後去另一個區找他。他告訴了我新地址,於是我在三天後給他打了一通電話,乘坐汽車來到了他說的地方。他已經想不起來我了,告訴我他已經不需要人了。我便失望地離開了,只覺得自己真傻,這樣被人戲弄。

一個月以後,我的口袋裏連五百塊錢都不夠了,在此之前,我還欺騙我的爸媽我找到了工作,讓他們別擔心。一個月以後,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可是這份工作在幾十公里外的廠區。我便連押金也收不到就提着行李箱和涼蓆就離開了。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印刷廠裏面,我需要做的就是給各種LOGO圖案進行排版,出菲林。我和老闆定了半年的合同,就這麼安定下來了。

他們壓我一個半月的工資,而我也沒得選擇,只能忍耐着,幸好住宿和午餐、晚餐是免費的。我新來的時候,宿舍裏的人都很好,有一臺又厚有重的古董白色電腦。我的錢即便用來買早餐和水也不夠,等到臨近發工資的那幾天裏,我只能餓着肚子上班,晚上九點下班時,總是因爲肚子餓得睡不着覺。我不敢向我的老闆和老闆娘提前支配工資,因爲他們本來就看不慣我,覺得我每天都工作得很清閒,每天都要訓我,我怕被他們知道我現在連吃飯的錢也沒有,他們便更加可以藉此欺辱我。

隔壁的一個同事偶爾和我說話,他來的時候也請我們喝過啤酒。後來,他成爲了接單員,我們便經常在一個辦公室裏工作。雖然和他每天也說不上什麼話,可是每天能夠讓他聽到老闆娘訓我,我就覺得很欣慰了。他見我好些天也沒有去吃早飯,給了我一盒酸奶,然後又借了我一百塊錢。

我哭了,沒有當他面哭,而是跑到那些連門也沒有的廁所裏哭了一陣子。

兩個多月以後,我才領到了我的第一份工資,三千八百塊錢,我清清楚楚地記得,三千八百塊錢。我的老闆和我約定的是三千五百塊錢,但是他們給了我三千八百塊錢。我問過他們原因,他們只是讓我拿着就好,後來我再也沒有從他們手裏拿過更高的工資了。

每天,我都害怕上班,害怕老闆娘對着我的後腦勺叫東叫西的。她坐在我的身後,就像是要監視我一樣,總覺得我什麼也做不好,可是什麼又都交給我做,連她弟弟那邊的單子也交給我做,即便如此也還是不夠。她要我去學習怎麼刷版,怎麼裁剪菲林,她不能夠看到我閒下來,所以我只能夠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她總是要打擊我,覺得我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無論對或者錯,都要將問題推到我的身上,明明不着急的單子也要我立刻,甚至要求我不吃午飯也要做完。我的老闆因爲客戶發錯圖版的事,對着老闆娘說了好些向着我的話,可是我不感謝他,因爲他越替我解釋,老闆娘最後就越要訓我。

我真的很想對她說,我很喜歡這些圖案,喜歡作圖,可是我不敢說,因爲她一定會把我訓一頓。後來他們又招了一個作圖員,然後她便開始和那位本地的作圖員說我的壞話,說我的種種不是,最後,他們新招來的作圖員幹了一個禮拜之後便離開了。

我本以爲我從此有了一個可以相互理解的人,可是最後還是隻剩了我一個人,從那以後,我便知道我不會在這裏做得長久了。我問老闆提了辭職的事,他們不答應,因爲合同期沒到呢,可是我真的感到頭疼,不知道留下來還能幹嘛,做什麼都是錯的話,那麼做下去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晚上,當我坐在走廊裏放鬆下來,和同事抽着水煙抱怨的時候,我們都有了離開的打算,每天一遍一遍地重複着這樣的打算和抱怨,總也實現不了。

禮拜天的晚上,他們坐摩的去找女人,我就去商場裏面亂逛。我幾次三番地問自己,我到底怎麼回事,難道就這麼過下去了,就這樣生活着混日子?

過年之前我走了,在一個同事的幫助下,晚上偷偷摸摸地提了行李箱走了,一個多月的工資也沒拿就離開了。

三.

回到家之後,我休息了一陣子,等到我又將出門打工時,我的學姐給我打了電話。她說她在內蒙古賣旅遊產品,說我要是實在找不到工作的話可以去她那裏待上一陣子。

我和學姐一直有過聯繫,從來也沒有間斷過,她經常在QQ空間裏發她的照片和近況照。我便乘坐火車,在火車上呆了四十幾個小時來到了包頭市。

那是一個早晨,我凍得全身發抖,話也說不清,手似冰鐵一般。我的學姐穿着白灰相間的衣服,將我帶到了一家麪館裏吃了湯麪。她笑着問了我一些有關火車上的事情,然後便和我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和我一起將行李拉到一個無人看守的小區內,爬到了最高的一層樓上。

我進了屋子,兩室一廳的屋子很是普通,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她和我坐在在沙發上,讓我先安定下來,不着急工作,先休息休息,然後又去醫院裏找看病的同事。我看見醫生正給她的同事手上做鍼灸,便和她們坐在火爐邊聊天。

等到晚上,屋子裏多了好幾個人,相互介紹了一番。她呢,臨到睡覺前,想借用我的手機看小說,我只好借給了她。

晚上,我和一個友好的男孩睡在一張牀上。這男孩於是問了我個人愛好,我說我喜歡歷史,於是他饒有興致地和我說起了有關《明朝那些事兒》。我覺得和他聊天也很讓人開心的,很晚才睡着。第二天,他們給我倒了洗臉的熱水,給我遞來牙刷、杯子、擠好牙膏。我對他們說不用那麼客氣,他們卻要堅持這麼做。

上午,我們一起去花市轉了一陣子,又去了電子城,我想拍照,便讓學姐將手機還給我。她猶豫了一下,在其他人的笑聲中將手機還給了我。他們環顧着四周的寶馬、奔馳告訴我這裏的百萬身價的窮鬼到處都是,我便也跟着他們一道傻笑着。

過了好幾天,我問他們怎麼不去上班,他們說最近工作不忙,閒下來了。等到吃過午飯,我們坐在地上的軟墊子上打撲克牌,一個穿着隨意的胖身子男人手裏拿着一隻國產平板電腦走了進來。

他們見那男人走了進來,又將我介紹給對方,稱他爲領導。他給他們講課,順帶着我也要聽課,時不時提些有關經濟和國家發展問題。他們講一些經濟轉型,講十幾年以前合作社經濟問題,然後用撲克牌當作經濟模式來講問題,從經濟問題談到股票,從股票談到銀行,然後在我的腦袋還未繞過彎子來就又離開了,臨走前還和大家以及我握了一次手。

我有些懵懂,到了晚上,我和牀上的室友又一起講歷史。早上,學姐開始關起門來講一些我聽不懂的進階模式,聲音很是大聲,而坐在我身邊的同事也大聲地回答着“是、是、是”或者“對、對、對”或者“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這些爆炸的聲音。

於是我便知道我進了傳銷組織了,心裏撲撲亂跳着,可是也不敢張揚。這一天我們哪裏也沒去,又被一個女人拉去其他的小區講課。

那是一個破爛不堪的屋子,房間裏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腐爛的一般,難以形容,彷彿經過了一場火災,又彷彿被又潮又溼的植被包裹着,發着古怪的味道。但是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他們都聽得興奮一場,完全不在乎這些。

接連幾天,客廳裏都有他們的領導睡在地板上守着我們,這在我來之前是沒有的。於是我好幾個晚上也睡不好覺,心裏只剩恐懼。

早上,我起得很早,然後穿上鞋子打開門想出去走走。下面條的學姐攔住了我,我一再要求,她便讓一個同事跟着我下了樓。我跑了很久很久的步,很久很久,冷空氣在肺裏面撕扯,又疼又酸,可是還是不敢相信我進了傳銷組織。

最後,我和學姐的同事有說有笑的又回到了宿舍,吃了那些漿糊面,又開始聽他們講課。晚上,我說我想去買點東西上來,他們這次倒沒有阻止我。回來的時候,學姐的領導給我看了一些化妝品和說明書,說他們在賣這些東西,含含糊糊地說了些讓我感到不知所謂的話,讓我對他們放心。這樣,我便知道他們已經發覺我的臉色不對了,我想他們這些人經歷得多了,知道我起了疑心也很正常。

我沒有相信他們的話,因爲呢,那些東西太假了,說明說就像外面低劣的草紙打印出來的一樣。

他們再不讓我隨意出門了,可是我用他們的水果刀說笑着“威脅”他們,他們便答應了。於是我一個人又出門逛了一圈,他們的領導騎着電動車跟在我的身後。我看着火車站想走又沒有走,買了一些老舊的《讀者》雜誌又回來了。晚上,我逼迫自己睡着,一次次睡着一次次醒來,心裏揪緊得厲害。

一大早上,我爬到天台上取了凍得硬邦邦的衣服裝進行李箱內,然後拖着行李就要走。他們看着我,說了一堆挽留的話,可是我不聽。學姐哭着跟我一直走到樓下,她拉着我的手讓我留下來。

“跟我走,我會照顧你,”我走到樓下以後,什麼也不怕了,衝她吼着,“不要在這裏了,我們走吧!”

她不聽我的話,只想我留下來,我又重複了幾遍剛纔那些話。她不聽我的話,我便生氣地離開了。

這是我沒有預料到的傳銷組織,沒有暴力的傳銷組織,只以感情牽絆的傳銷組織。

我沒有立刻離開,只是在靠近火車站的酒店裏住了一天,安撫自己忐忑的心,第二天我找了一家七百塊錢一個月,連押金也不需要的房子住了下來。

我在包頭待了大半個月,前前後後一直待在汽車上一般在各個公司裏來回走動着。我被賣清潔膏的公司騙去做了一天的銷售員,差點還稀裏糊塗地付了四百塊押金。我和出政府雜誌的公司領導聊着無用的天,又做了幾天房地產免費的文案策劃的工作,都是些不如人意的工作。

四.

那是一個晚上,我給爸媽打了一通電話,告訴他們我想回家。我和學姐通了一通電話,告訴她我還在包頭,讓她和我一起走,但是她還是不肯答應。

我走了,連報警也沒有報,因爲沒有暴力拘禁,警察完全不能夠抓他們的,他們完全可以說自己是旅遊來的,警察遣散了他們,他們也還是會回來。

最後,我買了一張火車票,一張不是回家的火車票。

杭州——我的下一個城市,這是我同學在我回家前給我的一個出發信號。

我還能去哪裏?我只能像流浪者一樣出發,乘車來到了杭州,住到了靠近汽車西站的出租屋裏,和兩個大專同學住到了一起。

他們倆都是程序員,在我去往東莞實習的時候,他們在武漢的培訓學校學了大半年的程序設計。

我沒有告訴他們我的經歷,只是聽他們的安排住了下來。

我開始找工作,在兩個同學的幫助下排除那些欺騙人的培訓機構。他們有很多這方面的經驗,告訴我這些機構會讓我浪費時間去做圖,然後無論你作圖好不好,他們都覺得不夠好,可是他們不會立刻趕我走,而是介紹他們公司的培訓業務給我,讓我花錢來學習。

我花了好一陣子時間去找工作,後來找到了一家叫“車貓”做二手車生意有關的公司。面試的時候,我因爲不熟悉道路遲到了,可是還是被錄取了,因爲的確也沒有幾個人過來,他們也的確需要人來做汽車信息編輯。

面試的地方在一個破舊的老樓內,後來我常常聽人說,這些都是小事,畢竟馬雲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

三天之後,人事部的經理讓我去西站的創業園報道,我才知道公司搬到了環境美好的地方。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輕鬆的地方,偌大的辦公區內,一切都是乾乾淨淨的,所有的電腦都是嶄新的,頭頂的防火水管上吊着整齊的公司LOGO,裏面甚至擺了檯球桌。

傍晚,我們站在公司前門處做了自我介紹,發了工牌,022,這是我的工號。晚上,董事長請我們在酒店吃飯,我喝得醉醺醺地往宿舍走,心裏很開心。

五天以後,我被財務部的人叫到辦公室,他們給了我七百塊錢,然後讓我簽字。我有些失望,以爲他們要趕我走,後來,他們笑我說是給我發工資而已。我纔來五天而已,他們就給我發工資,後來我才知道,每個月一號公司就發工資,並不押員工的工資。

我真的很難形容當時的心情,近乎是跳着從財務部飛出去的。很快,一個月以後我簽了公司的工作合同,交了銀行卡號。

我每天都要面對着好幾百臺車輛信息進行審覈,一開始很困難,畢竟我連手動擋是什麼意思也不懂。後來,我的經理帶着“鄙視”的眼神告訴我多去看汽車網站,我便一邊不斷向同事請教,一邊抽空下來就看汽車網站,掌握基本知識,按照經理的要求買來有關汽車問題的書來讀,和其他同事一樣每天早上拿着書,接受經理的“考試”。

半個月後,我可以在經理髮給我有關汽車型號PPT考試中獲得一個合格的成績,於是我又開始學習怎麼查看汽車的具體配置、車款了。

那樣,我在公司裏呆了近乎半年時間後,配合銷售部門的汽車檢測部門誕生了。

BD,到現在我也不明白這兩個英文字母加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可是我的經理還是讓我轉行去這個部門報道。我的宿舍離得汽車城很遠,而且我也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可是我的經理告訴我,人有時候就要逼迫自己才行,我不能一輩子老是做這些機械般的活,如果我要去做一件事,無論什麼理由都是藉口,而且,這是個鍛鍊的機會。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我當然聽從了他的話,很快就到BD部門報道。

在新部門裏,我和一個東北的“經理”組隊,我一般叫他強哥。我買了一輛自行車,每天從汽車西站騎到汽車東站,每天九點左右開完會就去汽車城和大大小小的車商聯繫,和車商們打好關係,希望他們能夠將汽車開到檢測的大廳內做檢測,然後在汽車擋風玻璃上貼上印有公司logo的合格證。

早上,我拿着筆記本記錄車商們沒有錄入到公司網站上的汽車,用手機給它們拍照,等到有空再更新車庫信息,配合銷售部門的人賣車。更多的時候,我需要配合弄金融的那些人來幫助車商們刷我們提供的POS機。

那時候,我經歷杭州有史以來的第一次二手車車展,在國慶節的時候發着傳單,在無數的汽車之間來回轉悠着,偶爾給前來諮詢的人介紹車輛信息。

我和同事們早上將灌了水的塑料盒子整齊地擺在路邊,插上印有公司LOGO的彩旗,晚上又將它們一個個收起來,然後坐同事的車回到車城,又騎車回宿舍。那段時間,我雖然工作到很晚,可還是很開心。

一年以後,當我的合同到期後,我在想我該怎麼辦,要不要繼續留下來。我喜歡這個公司,千真萬確的喜歡。我看着身邊的同事一個個派往其他城市拓展項目,而我依舊留在車城維護車商關係,用不了多久,當車城資源飽和之後,我留下來也無任何作用了,後來我還是選擇了不再續簽工作合同。

和我同一天辭職的本地的同事開着車,帶我去了好多地方。他開着車帶我看了拆遷後,開發商分給他的兩套房子,帶我看了錢塘江潮,帶我去爬山、遊湖,我很感謝他,到現在我還和他有聯繫。

一切就像我所預料的那樣,沒過多久,公司開始裁員了。各個城市裏的銷售和BD員工都離開了公司,少部分留下來的人開始做起金融業務,找合作商。

離開杭州之前,我和幫助我的大專同學辭了別,然後提着行李回了武漢。我沒有回家,而是搬到朋友的宿舍裏住了下來。

武漢是個不適合工作的地方,房租比杭州還要貴,也無便宜的城中村可以提供給打工者的。

我花了好長時間,在朋友的幫助下才找到一個叫273二手車的公司。那個時候,武漢也就這麼一家和二手車有關的公司,我別無選擇,接受了兩個月只能獲取底薪一千的工作。兩個月後,我的底薪就沒有了,完完全全靠賣車獲得的提成過活。

這是一個笑話,幾個月的時間內我只賣過兩臺車,其他同事和我也差不多。我講真話沒人聽,說假話我又不願意欺騙人。我用了近乎一個月的時間瞭解公司運營的方式,每天都要去發傳單,然後在網上找賣車信息,尋找買家,帶客戶看車,和做貸款的人聯繫……

我從來沒有覺得做一件事會有這麼累,需要和每一個和二手車有關的人有聯繫,每天都要奔波在汽車上,和同事跑到十公里外的偏僻地方去發傳單,可是每每找來的也只是些擁有十幾年歷史的桑塔納或者愛麗舍,要麼就是些事故車、泡水車。

我和散落在武漢各個角落裏的車商們打交道,在三鎮裏面轉圈,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乘車上,忙忙碌碌着也不見起色,口袋裏的錢又出不多完了。

我因爲生活不下去,連起碼的生計也不能維持,便又一次辭職了,然後去考駕照,很是順利地一門沒掛地將駕照拿到手,最後被朋友的姐姐介紹進通用汽車供應廠裏上班。

我需要償還朋友在武漢工作時借我週轉的錢,便答應了她

這樣,我便每天站在機器邊,每天工作十三個小時,無論白班還是夜班,一直工作到年底。

我的爸媽總問我做了這麼久的事,爲什麼不能往家裏拿回來一分錢。我常常無話可說,我也有時候問自己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自己不夠努力或是其他的什麼原因呢!

我也希望能夠安安穩穩地找一份工作,即便不是很適合自己也沒有關係。

現在,我又要出發了。

我不願意抱怨,只是鼓勵自己勇敢起來,不要回憶過去的種種事情,畢竟人的眼睛只能夠往“前”看。

——最後希望那些和我一樣打工的90後們勇敢在外闖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