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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兒爬上山坡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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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的早晨是從羊兒出圈開始的。村子裏起牀最早的也許是家庭主婦,生火,燒水,做飯,但出門最早的卻是羊倌。羊倌放的羊,也許是自己家裏養的,但更多的羊倌,除了自己家裏的羊,還有帶上的別人家的。你家三五隻,我家十頭八隻,要是誰都只是趕着自己家的羊去山上放,那就是白白浪費勞力。實踐出真知,慢慢的,人們也就琢磨出了合作的重要性,因爲大多人家都要或多或少養羊,一則養到一定時候賣了也是經濟上的貼補;二則擀氈做被褥要用羊毛,莊稼人總不能連羊毛也要去買;再則有些事情或者過年的時候要殺羊的。所以,根據家庭情況,量力而養。要是誰都趕着自己家的羊去放,那滿山跑的羊倌簡直比羊還要多。

羊兒爬上山坡抒情散文

這種合作,可以有兩種方式,一種就是“帶”,自家的羊乾脆讓某個羊倌放,每月一隻羊給十幾或幾十塊錢,叫做“帶羊錢”,也就是勞動報酬,羊倌要是帶的多了,也有一定的收入,就有了專職的味道。再就是“駢工”,這個“駢工”只是根據意思寫下的詞語,是莊稼人的叫法,其實就是幾家合作,實行輪流制,張三放幾天,李四放幾天,王五再放幾天,有時候誰臨時有事或者家裏忙,可以調整天數或者次序。當然,農民的智慧也是在其中體現的淋漓盡致的,靈活是爲了各自方便,原則是必須有的,否則天長日久,合作就會因爲矛盾而終止。天數的確定,是根據羊的多少而定,比如你家八隻,他家十隻,要麼就是你放八天,他放十天,或者對半,你四天,他五天。

女人們起得早,除了忙裏忙外,還有一個重要任務就是看羊倌什麼時候出門,要按時把自家的羊趕出圈,趕到羊羣中去。遲了的話,要讓羊倌等,別人會笑話自己懶,怪難爲情的。羊倌吃過早點,背上氈包,裏面不外乎自己的水瓶、饅頭等,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嘛。手裏提上鞭子,先把自己的羊趕出來,甩幾下鞭子,“啪、啪”的脆響,就會迴盪在小村,人們聽到鞭子聲,那就是鐘聲哨聲,趕忙相應。當然大多數羊倌還要扯着嗓門吆喝“打羊了”或者“把羊趕出來”之類的。沒出村子,羊羣的隊伍就會匯聚壯大,向着山崗浩浩蕩蕩進發,漸漸的,就像大片大片的雲朵,飄過山崗,飄向大山深處。

羊羣漫過山崗,小村的一天就會正式拉開序幕,下地的,上山的,無限的生機和活力好像被羊蹄踩踏出來。直到傍晚羊羣進圈,也預示着各路忙活的人都要收工吃晚飯,從喧囂又趨於平靜。這樣周而復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羊羣自然也成了小村無形中的時間標誌,看似單調,卻演繹着小村生生不息的平凡生活。

其實羊倌一天內的生活,也是單調的重複。因爲一整天都在山上,羊羣到哪裏,羊倌自然緊跟到哪裏,上山下屲,一天下來,跑個不亦樂乎。羊倌們都會披着氈衣,走到哪裏,躺倒哪裏。背個氈包,隨便撿拾一些柴棵,日積月累,家裏的柴垛也就越積越大,柴垛大了,燒火做飯冬日取暖,簡單的日子也就紅紅火火的。要是遇上颳風下雨,那羊倌也就會受罪。不過,到了山裏,有羊兒、野兔、山雀做伴,可以躺着曬太陽,喧謊兒,也算是自得其樂吧。所以,我一直感覺羊倌的生活也是有一種超然世外的`感覺,簡單,不費心思,安靜,質樸。所以,每每看着一羣一羣的羊,爬上山崗,還真有點神往。

不過我也曾經做過幾天羊倌,那種無級無品的“官”,可是世界上最自然的“官”。好多官,勞心費神,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別人管住,好似越嚴越好,被管者越是疲於奔命,當官的就越有成就感。羊倌卻不同,或許這個“倌”多了一個人字旁,就有了濃濃的人情味。羊倌管羊,目的是讓羊吃得體肥膘壯,好多時候都是自然、隨意,所以要是管人的官,講多了民主,缺乏鐵腕,就會被人詬病爲“放了羊”,你的水平就會降到“羊倌”的層面,似乎在別人眼中心裏就成了軟弱無能的表現。不過細細想來,要是管理真正能夠達到“羊倌”的境地,民似自由而不亂,這或許也是留給管理專家的課題吧!

羊倌的人情味還體現在,放羊也會放出感情的,那些羊,都是他的孩子一般,大多都有一個親切的小名,他們都捨不得打羊,哪怕是最調皮的某個羯羊或者騷胡,母羊就更不用說了,羊倌爲每一隻母羊都接過生,用火烘乾過或者氈包、被窩中焐過它們的孩子。要是遇上受傷生病的羊,羊倌還背過它,爲它喂藥、包紮過呢。所以,羊倌一般都捨不得殺羊。賣羊的時候,也許還搭上過幾滴眼淚呢。

我做臨時替補羊倌的時候,別的羊倌都開玩笑,那可比寫字讀書難,管不住的話,累死你都沒轍。其實沒那樣嚴重,只要跟緊就好,再就是嚇唬它們不要進到麥田裏去。在我看來,那種簡單浪漫的放羊,在別的羊倌眼裏,自然有了書呆子氣。躺在氈包上,可以看書,看着看着,還可以打盹小憩。可以站在山頭,大聲喊叫或者胡亂歌唱。要是出發的時候,揹包中裝上幾顆土豆,撿來柴禾,壘起土塊,燒紅了,把土豆埋進去,等土塊涼下來的時候,散開來,黑不溜秋的土豆,把外殼輕輕颳去,焦黃酥軟的土豆早已清香撲鼻,咬一口,雖然燙得人直流眼淚,但一邊哈氣,一邊啃着,那種愜意,無法形容。不過,手上、臉上,尤其是嘴邊,早已烏黑一片,別人分享着你的美食,不停地開着玩笑,這種快樂,除了山野中,還有哪裏能找得到呢?

這幾年離開家鄉,站在坡頭遠望羊羣爬上山崗的機會幾乎沒了,再加上老家實行禁牧,雖然好多人家都在養羊,但只限於圈養,老羊倌的鞭子,都只是掛在牆上,空谷傳響、婉轉久絕的鞭哨,也許只能迴盪在記憶的峽谷之中了,雲朵一樣飄逸的羊羣,把遠逝的背影,定格在大山的靜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