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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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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潔白而絢爛,在深幽的山谷里正直挺立,香氣淡雅,一如記憶中年輕的母親。

野百合日誌

——題記

最近,母親的身體不是很好,有些微的咳嗽。日益發白的短髮,摸着硌人的手,春生藤蔓般的皺紋漸漸爬滿的黑瘦臉頰,母親,似乎蒼老得有些快了。

初中的時候,家裏大廳佈滿疙瘩的紅磚牆壁上還掛着一個相框,裏面有一張相片。那時,她站在海邊,天藍色的背景,細碎的浪花在她腳下拍打,白衣黑褲,帶着那個時代獨有的韻味,隨意紮起的馬尾長長地墜到了膝蓋處,娟秀的臉龐漾着淺淺的微笑。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母親已年輕不再。

這麼久的事情還提它做什麼呢。母親有些怔忡,隨即嗔怪。

轉身進入廚房爲母親熬製冰糖雪梨,潤肺,止咳。

將稍黃的圓潤雪梨切成八瓣,去芯。拿來幾片前幾日去藥房買的海底椰和白百合,同雪梨一同洗淨放進銀色鐵盤中,放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冰糖,讓飲用水淹沒過頂,開火,待它熬上半個鍾。

還是野百合比較好。母親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野百合?我有些迷惑。

你不知道?母親將桌子上的藥材收好放回櫃子裏。

我偏頭想了想。是不是頭像蒜那樣的?細長的身姿,窄窄的綠葉。

是啦。母親笑道。

那種花都長在山谷潮潤的地方,特別是在小溪的邊上。我眨了眨眼。無可避免地想起了嶺背的老屋,那裏有我無憂的童年,卻埋葬了媽媽的美好年華。

我走到母親身後,幫她按摩。多年的勞累在她身體裏積蓄,磨損了機能,總是痠軟,還有骨質增生。我也熟知了她的難受,柔柔地爲她舒緩身體。

媽,你見過百合的花嗎?我輕輕捶打着她的肩。

見過啊,有一種是純白的,也有帶紅色的。母親閉上了眼睛。

漂亮嗎?

那時不覺得,那時候哪裏會去想它漂亮不漂亮。整天上山打柴去種地都能見到,也沒覺得多稀罕。母親輕描淡寫。

心裏泛起了陣陣的痠疼。母親經歷的苦,我能理解,卻不能感同身受。

母親平日裏有些嘮叨,雖然沒有聽她完整提起過她年輕時候的事情,卻也知道,母親嫁給父親,是脾氣暴躁的外公所致。外婆早逝,大姨在母親7歲的時候就嫁到了別的村子,疼愛母親的二舅也在母親少時因病去世,三舅一向不待見母親。母親17歲那年就嫁給了父親,兩人相差八歲,沒有深厚的感情基礎,在母親懷孕期間,兩人就鬧過離婚。母親苦哇,卻只能把這些苦往肚子裏咽。她還有她的兒女們要照顧,早出晚歸,勤勤苦苦地維持着家庭。

嶺背是山窪,溼潤。原先住在嶺背的`人家在那打水井,山泉水清冽甘甜。地裏種出來的作物長勢喜人,果實飽滿。後來他們都搬走了,只留下我們一家人守着那一片山地。母親便將嶺背的地都拾掇了,種上大片大片的香芋和木薯。香芋是我們冬天的零食,木薯是豬食。母親每年養幾頭豬,過年的時候留一頭自家宰,其餘的賣錢做家用。

五六歲的時候我就總跟着母親去地裏,幫不了忙,就在一邊玩,昆蟲花草是我的玩伴,野百合是其一,只是那時我並不知道它的學名。野百合的根細幼,很容易就斷,頭部卻深扎地裏,來年它還能長成一株婷婷的花。

我上小學時,我們家也搬離了嶺背,四周沒有了山的環繞,多了人的氣息。我們漸漸長大,家裏負擔更重了,母親不再在地裏勞作,而外出務工了,嶺背的地也就荒蕪了。那被人遺忘的山落,也慢慢塵封在我的記憶裏,剩下那些純潔的百合花在山風中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