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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邊的夢的情感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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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流到這裏,便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雄渾氣勢。彷彿是被一路的坎坷消磨盡了一切的剛烈。它的水流,,就如同它所哺育着的幾個小村莊中的生活,永遠平淡着,從不掀起一絲波瀾。無論是黎明拂曉還是黃昏夜幕,都有一隻小漁船在大河之岸,在光陰的長河之岸隨波飄動。十幾年來,已經成爲了大河邊一幅定格的圖景。

大河邊的夢的情感日誌

清晨,朝陽帶着滿身新生的蓬勃氣息將天空映的火紅。這時候,大河總會與長空遙遙相應,也將自己點綴的火紅。當地一縷陽光照到了漁船上時,漁夫總會美美的伸一個懶腰,走到船邊伸手撈起河裏朝陽浸染的“紅綢”。撲在臉上,涼涼的,喚起了全天的精氣神兒。漁夫站在河邊,望着身後還未醒來的小村莊,他知道,他又將踏上新一天的孤獨之旅。他找了一塊石頭,坐在上面,靜靜地觀察着熟悉的故鄉和熟悉的生活。他的生活也總像大河的波濤,一直靜靜的。想着想着,手裏的一顆石子便飛了出去,在寧靜的河面點起了一番小小的波瀾。

“我的生活,什麼時候纔能有一些起落呵?”他驚異於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畢竟他已經如此生活了幾十年。

“我的生活,可千萬別再出現起伏嘍!”他轉念又想。

平靜了幾十年的生活就像停泊了幾十年的漁船,再也無法經受大波大浪了。

“老咯~”他自嘲起來。

當小村莊中縷縷的炊煙搖曳起新一天的序章是,村莊中的人們開始了他們如習慣般陳舊的勞動。漁夫已經把炊煙當做他出船的號角。每一天,他看到了這一股股炊煙時,總會扯起嗓子,吼起一支漁歌,將小船撐離這裏的一切熟稔。

遙遙望去,他的小船像一把剪刀,纔開了滿河的紅綢;遙遙望去,這河水更像是一團浸了紅藥的棉,小船剛剛將它們劃開,它們又在身後聚攏。

漁夫站在船頭,他看見河水被他的槳攪出小小的漩渦,他想:“這大河也是一位姑娘吧,她笑出了酒窩呢。”他呵呵的笑了起來,在空寂的大河中央傳的好遠。

船行的越來越遠了,四面都是茫茫的水,靜靜的水。眼前失去了岸的影子,也失去了前方。沒有了岸的拘束,這蒼蒼莽莽的穹廬顯得愈加遼遠,愈加空寂。漁夫拋出了網,自己躺在船上看着碧藍的天空。時候已經是中午,這時的太陽全然沒有了清晨時的溫柔婉約。它甩下一根金色的漁線,像是與漁夫一同勞動,而天上的雲,卻似大河中游動的魚兒。

“嘿,夥計,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吧!你也像我一樣,在捕魚?”漁夫從腦中蹦出的話卻脫口而出,在這沒人的地方,他的言語十分隨便。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也像是《老人與海》中那捕魚的老人,與身邊的任何東西都能夠對起話來。是幾十年來的孤獨?還是因爲小時候的那份天真還未全然泯滅?亦或者......都是。提起《老人與海》,他想起了童年的第一本書和那時河邊的童年。

當漁夫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大河的岸邊纔是他理想中的樂園。而現在,他總是在逃離,他想逃離河岸上的紛紛擾擾,逃離幼年時所遺留的愁苦與無奈。漁夫想到這裏,便陷入了回憶之中。

小時候,河岸在他眼裏是最美麗的天堂。每一天,他都會在雞啼頭遍的時候起牀。他走在河邊,雙腿攪動着薄薄的晨霧。有些時候,他會採下一朵野花,嗅着花朵中與晨霧同樣飄渺的香氣,將咯咯咯的笑聲沿着大河的方向傳去。這聲音,像是無端投入河中的石子,使這寧靜的氛圍蕩起一絲漣漪。那時候,他有很多朋友——大娃,二蛋,三妞,四虎......他們總是一起在河邊揀鴨蛋,拔水草。或者在河灘淺水的地方翻出一隻只張牙舞爪的螃蟹來。那時的快樂,比苦惱更加的揮之不去。大河閃動着粼粼的波光。水中孩子們的倒影彷彿是倚着藍天在談笑。紅撲撲的臉蛋像是秋後成熟的蘋果,然而她們的身影,卻像極了田野中欣欣向榮的玉米。偶爾有一條魚兒吻着水面,水面便有了一點小小的起伏,像是孩子們時隱時現的悲喜。這一幕幕,都是漁夫無法忘懷的記憶。

到了晚上,大河與天空,又統統變成了同樣深邃的墨藍。這時候,大河像是地面上的天宇,而天空卻像是宇宙中的大河了。那閃爍的繁星,是河中的卵石;那河中的卵石也極似天空中的繁星。天空與大河,又像是不知何人的明眸,天上的月與大河中閃爍的倒影,便是雙眼中最閃亮的'瞳仁——他在觀察夜間的故事呢!

漁夫仍記得,小時後的一天,他的父親與他一同坐在河邊。

“爸爸,您每天出船,知道河的對岸是什麼樣子嗎?”他仰起頭,雙眼像極了大河與天空組成的那雙明眸。

“河的對岸,是向我們這裏一樣的陸地啊。”老漁夫點起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眯着雙眼吐了出來。語調低緩,似乎在回憶一些美好的故事。

“那河的盡頭有什麼呢?”他追問

老漁夫摸了摸他的頭“這條大河有兩個盡頭。一頭是山,很高很險的山。一頭是海,很闊很廣的海。”

“爸爸,您到過河的盡頭嗎?”他又在追問,雙眼裏的瞳仁比月光更加純淨。

“傻孩子,爸爸當然沒有去過。這大河好長好長,我怎麼能撐得到盡頭呢?”

老漁夫不說話了,他也不說話了。靜靜的思索起來。幾隻螢火蟲繞着他飛舞着,爲他心中的未來勾勒出一份神祕。

他不再整天與朋友們玩樂,自從那個晚上,佔據他心靈的便是大河那未知的前方——大河的源頭與終點。終於,他對老漁夫說:“爸,我要上學,我要學習。”老漁夫臉上露出了欣慰與遲疑。良久,老漁夫緩緩的點了點頭。幾天後,他揹着漁網編制的書包,上學去了。

在學校裏,他知道了許多新的知識。他知道了“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是在形容大河邊的葦叢,他知道了高山是河水的發源地,而大海是河水的最終歸宿。他的成績突飛猛進,老師讚許的看着這個大河一般的孩子。這一切的根本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探尋大河的盡頭。這個夢想纔是他所有動力源泉。在第一學期末,老師送給他一本書,是海明威的《老人與海》。

老師對他說的話他至今仍然記得,“夢要由自己實現,命運要有拼搏來改造。”他將這句話當做自己的座右銘,拼搏着走過了幾度春秋。他開始寫一些文章,沒有錢寄信,他便徒步送到遠方城市的雜誌社去。就在人們都以爲小漁村要出現作家的時候,他失學了。因爲家中已經沒有錢讓他繼續讀下去。他的最後一課,是《傷仲永》

他離開學校的那一天,老漁夫帶着他撐船,撐了好遠。如同那一個夜晚一樣,他不說話,老漁夫也不說話。徘徊在他們耳邊的只有那船底永恆的水聲。他知道自己的未來,不過是像父輩那樣,終生伴着小船和無邊的孤獨、愁苦。一剎那間,他感覺有一種莫名的詛咒降臨在他的祖祖輩輩。他的祖輩也該嘗試打破這種奇怪的詛咒吧?可惜都是徒勞。

老漁夫死了,漁夫便從老漁夫手中接過了槳,接過了船,也接過了扛起這個家的一切責任。這一切都迫使他再不能去想大河的源頭。因爲他怕,怕自己總有一天會拋下一切,獨自撐着船去尋夢。他更怕,怕自己永遠沒有一天可以拋下一切,獨自撐着船,去尋夢。

電視上看到過,大河的源頭,不過是一座白的單調的山。而盡頭,也不過是一片藍的單調的海。與他想象中的那兩塊土地是完全不同的。那麼夢中的土地哪兒去了呢?答案如同他的前途一樣明瞭——那只是夢中的桃源;答案又如他的前途一樣未知——也許那夢中的土地存在與別處呢?

漁夫在夜幕中收了船。他拖着沉甸甸的網,就如同拖着一成不變的生活。他又一次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打出一個水漂。也許,他的祖祖輩輩也曾在這裏打出無數個水漂;也許,他的子子孫孫還將在這裏打出無數的水漂。看不清的未來如同河面上的霧一般迷茫。岸邊,浪花輕輕激着石頭,將那嘩嘩的單一水聲傳送到漁夫那行走不息的夢中。月亮投下了清冷的光。漁夫的兒子下了牀,踩着滿地涼涼的月光,仍繼續着未醒的幽夢。漁夫招了招手,他的兒子坐到了漁夫的旁邊。

“爸爸,您每天出船,知道河的對岸是什麼樣子嗎?”漁夫的兒子仰起頭,雙眼像極了大河與天空組成的那雙明眸。

“河的對岸,是向我們這裏一樣的陸地啊。”漁夫點起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眯着雙眼吐了出來。語調低緩,似乎在回憶一些美好的故事。突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他抱起了自己的兒子——自己未來的希望。

“孩子,爸爸給你講講河對岸的新鮮事兒,還有關於這大河的源頭與盡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