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的光陰情感日誌

運河繞過家鄉的千頃窪，一路北去。站在紅荊林高高的土埂上，看一流碧水蜿蜒前伸，心中總是有淡淡地惆悵和嚮往。記憶裏兒時秋天的紅荊林是最美的，紅紅的荊條，宛如穗子的葉子，粉紅密密麻麻的花，淡淡的紅荊香。吱吱唱歌的蟈蟈，啾啾鳴唱的不知名小鳥，還有藍天、白雲。

秋日裏不上學的日子，我要和村裏的小夥伴一起去放牛。揹着爺爺編織的大大荊條筐，一路拉着比我年齡還大的牛，一步一搖的走向紅荊林。把牛的繮繩系在牛角上，它吃草我拔家裏豬愛吃的各類野菜。老牛吃着草隨着我的身影不遠不近的跟着，拔菜拔累了，索性就找一處青草茂密的地方，躺下來休息。眼前的藍天白雲是那樣透亮，青草的香味直入心肺，偶爾老牛會走過來，嘴巴咀嚼着青草，衝着我深深的聞兩下，慢慢轉過頭去繼續吃。最開心的事是捉蟈蟈，蟈蟈在紅荊枝頭吱吱叫着，輕輕的走過去，伸出手，慢慢的趁蟈蟈不注意，一下子捂住，蟈蟈在手心亂動的緊張真是讓人刺激極了。如果此時雙手捂得過緊，會被急眼的蟈蟈一口咬住手指，疼的呲牙咧嘴也不放開，手心併攏後，挾制住蟈蟈，捏着背放進用空的火柴盒裏，帶回家養着。

牛吃飽了，我也玩累了。就把老牛一步一步的引下高高的土埂，手裏拿着紅荊林上折的一把細枝條，跳到運河裏先給老牛刷洗身上的毛髮。收拾完老牛，讓它在淺水處慢慢飲着水，或臥着解暑。我就到深水處扎着猛子洗澡，有時候會很頑皮的故意把老牛引到深水處，老牛擡着頭，無奈的看着我的惡作劇，我得意的爬到牛背上，讓牛馱着我，走到岸邊，如此反覆，直到老牛趴到淺水裏臥着，再也不理我。

運河中的荷花秋天已經開落，紅荊林土埂下的這個灣子是運河水最緩最淺的地方，河道變成了一大片淺流。各類魚兒也喜歡這水草豐盛，食物充足的佳處。荊條筐放上家裏燉雞後吃剩的雞骨頭，慢慢的.放到遠處的水裏去，待到洗完澡，慢慢的走過去，猛然一提荊條筐，幾十條大小不一的小魚、泥鰍和小蝦就會被撈上來。在土埂下挖個洞，把小魚用荷葉包好，放到洞裏，然後在上面點上火，一會兒小魚就會被烤熟，撒上從家裏帶來的鹽，就吃起最原生的燒烤來。最有趣的是在荷花下或水草根下摸魚，這是需要耐心的，手在水底遊動，一旦感覺有魚就要一下子捂住，經常會被小夥伴們的驚呼聲吸引，一條手掌長的鯽魚，或者草魚被捉住了。

上個週末，去公園玩的時候，忽然發現東南土山上還有紅荊樹。兒子很是驚奇的看着這形狀古怪的樹，問我這樹叫什麼名字，我告訴他是紅荊樹。兒子很感興趣的繞着看，最後想折一根紅荊條，我連忙制止說，這樹很嬌貴，一個公園也沒有幾顆，不能折。一路上給兒子講我小時候在紅荊林玩的故事，羨慕的兒子直流口水，說哪天回爺爺家去，也到紅荊林捉蟈蟈。我啞然失笑，如今家鄉的紅荊林早已經沒有了，連那高高的土埂都已經消失不見了。那些父輩童年的歡樂，與兒子彷彿隔着一個世界，沒有一絲聯繫。

故鄉漸行漸遠，幾十年的光陰就這樣倏忽而過。偶爾的夢裏，會回到故鄉，在那片茂密的紅荊林裏，伴着老牛玩耍。蟈蟈隔着時空吱吱的叫聲傳來，讓我從夢中醒轉。清醒的那刻，總會急着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向夜色中的城市，彷彿看到了過往，又回兒時的故鄉。